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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航员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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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艘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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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大厅的人们陆续散去。 对于男爵的话,绫顿想得很开,她像男爵认识的人,男爵还像她认识的人呢。 倒是吟游诗人的故事让她提起了一点兴趣,为亡妻复仇的伯爵揪出幕后黑手发现大竟是亡妻?!倒是标题党的好材料。 她在城堡地下室的客房下榻,吟游诗人就住在旁边,睡前还拨着鲁特琴,琴弦发出古怪的响声:“来自希雷沃的绫顿小姐,可否有奇事向我述说?” “没有。”她回答。 “你若愿意仔细探察,地牢之中的犯人会将故事讲明。”诗人还在拨琴。 她躺在铺着干草的石床上,睁眼看着黑漆的石顶:“底下还有地牢吗?” “正在你那间房间正下方,一个野兽一样的人正在安眠。”琴弦“嚓”的一声。 她用诗人的语气回道:“他恐怕无法安眠,诗人的琴声让他不久就要咆哮起来。” 吟游诗人笑起来:“你是位有趣的小姐,适合进入我的故事里。” 夜深了,隔着墙壁交流的两人也歇了下来。 但石壁之下,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绫顿侧躺着,透过石床的传音清楚地听到了来自地下二层的声音。粗重喘气的声音,模糊不清的咕哝,然后是鞭子抽打和呻/吟的声音。 折腾了半夜还没结束,她坐起来,精神恍惚地点起火把。 隔壁的吟游诗人已经睡熟了,传出呼噜声。 他倒是真的安稳。 她打开房间门,手里握着火把,往转角处走去。 她以为能碰到地牢的守卫,并嘱咐守卫察看发生了什么,但顺着旋转石梯一路往下,她竟没遇到守卫——径直到了地牢门口。 火把的光亮照在石壁上,影子张牙舞爪。 地牢有一扇铁门,铁门上方开着一个透气的小窗。 “你需要水吗?”她隔着铁门问。 里面的人听到了她,安静下来,鞭打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难道里面不止一个人吗? 她平静地道:“我在楼上的客房休息,被你吵醒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里面的人忽然低声咆哮起来,正如她刚才无意中所形容的那样,是“咆哮”,野兽一样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她几乎听不懂那人的咆哮,或者说,如果不是其中几个模糊的音节,她几乎要认为这个地牢里关着一只野兽。 她觉得不太妙,道了一声“抱歉”后举着火把重新往地下一层走去。 地牢中的人察觉到她的离开,又喊了一句。 她的脚步顿住了。 她听得很清楚,那人在喊“来自希雷沃的绫顿”。 她的心脏跳得很快,转身回去:“你在叫我吗?” 地牢中的那人没有声响了。 她举着火把在地牢门口站了好久,他都不再出声,没有呻/吟声,没有喘气声,也没有抽打声。 火把的火在地下室的微风中动了动,在沉重的铁门上映出摇晃的影子。 她沉默许久,才说道:“好吧,晚安。” 回到客房,一夜安眠。 住在她隔壁客房的吟游诗人一大早就离开了城堡——可能是怕因为卡文卡得太过分而被人暗杀。 从城堡的地下一层走出去,沿着阶

梯下到外堡,在清晨的日光里,马粪的臭味和不知哪里传来的腥臊味浓郁极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她有些心烦意乱。 地牢里的人是谁?为什么叫她?为什么吟游诗人会特意提醒她?为什么没有守卫? 好烦,好想回去。 缦在小岛上会怎么样?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今天的工作。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兰斯男爵见到她的时候,问候了一句。 提到这个话题,她看男爵的眼神犀利起来:“不好。” 兰斯直言不讳:“被地牢里的那人吵到了吗?他在愤怒的时刻总是会用自己做的鞭子抽打自己。” 她错愕地顿了顿。 男爵像是在澄清自己,“自己做的鞭子”,“抽打自己”,事实果真如此吗? 兰斯继续道:“客房只有那几间了。” 她盯着那张年轻的脸,黑色的鬈发和黛黑的眼睛,和山毛榉号上的云杉越看越像。 兰斯任由她打量,他微笑道:“如果你能让他平静下来,就可以带走他。” 这回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了。 “这是什么话?”她总算开口,“他是人是兽?” 男爵的这话说得好像那人是什么神兽,需要能驯服他的人才能拥有他作为武器似的。 兰斯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你还得在这里住一个月吧?有兴趣就告诉我。” 她彻底对这个吃人的社会失去表达欲。 明明是男爵把那人锁在地牢里的,但他却又想要让她带走那人?图什么? 因为地牢的事,她好几天没睡好觉,却也没有再下去和那人说话。 绫顿在城堡里工作了几天,她攒够一些工钱后,出城堡去拜访了一次渔夫巴罗。她给米莉尔买了两套衣服,作为之前借走她衣服的报酬。 和巴罗一家告别后,她又去察看了自己的小艇,小艇停靠在岸边,由于特殊的上锁方式暂时没有问题。 顺着海岸往植被茂密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她很快就看到了大片的薰衣草。 山坡上和薰衣草一起生长的还有尤加利,整片荒山飘散着奇异的独特味道。再往山坡上走一段路,栓皮栎默默舒展着。 岩蔷薇的踪迹就隐藏在薰衣草和尤加利之间,和众多野草一起长得郁郁葱葱的。 它们还没开花,高大而自由,没有人来采摘。 听城堡里的人说,这是一片年年都会起野火的山坡,因此大家都认为是被诅咒之地,几乎没有人敢过来对这些植物动手动脚的,生怕触怒山神,引来大火。 但是“起野火的山坡”这个消息却让绫顿激动不已。 火蔷薇那个暴脾气的近亲岩蔷薇,应该就在这片山坡上。 她向兰斯男爵讨要了采摘植物的权利,拿着镰刀过来收割岩蔷薇。 没有许可权大量收割领主属下的牧场上的植物,这种行为要是被逮到了,轻则鞭刑重则绞刑,她没有那么多命供她挥霍。 她戴上麻布手套,握着镰刀,熟稔地从岩蔷薇的根部砍下去,将一整株植物都放入篮子中。 如此砍了十几株后,手套和镰刀就变黑了,上面凝结着岩蔷薇的胶质。 从这些胶质油脂中就能提炼出油。 日落时分,她收割了满满一篮子的岩蔷薇,

浑身都散发着劳丹脂的香味。 “这是什么?”在猎鹰房工作的仆人问她。 她可不敢说这就是让那片山坡起野火的罪魁祸首,委婉地回答:“领主需要的香料。” 没有丛姜的帮忙,她没法做出液体溶剂,只能采取蒸馏法。 “男爵大人,我向您订购的玻璃容器可以取用了吗?”她问兰斯。 兰斯男爵看了看她篮子中的野草:“就是它吗?” “就是它,玻璃容器做好了吗?” 兰斯转身:“跟我来。” 玻璃实验容器放在了他的书房里。 她正要带走,却被拦住了,兰斯按住她的手臂:“就在这里。” 她:“我需要大锅和木柴,点燃的时候烟气腾腾,您的书房看来可承受不了这种折磨。” 最终实验地点定在了海边。 “您的扈从呢?”她见天已经暗了下来,海边只有他们两个人,便问了一句。 兰斯反问:“为什么需要扈从?” “……万一您死在我的手下。”她不客气地道。 兰斯忍不住笑起来:“我能不知道你的虚张声势吗?” 别人是被迫害妄想症,她却是迫害妄想症。 她耸了耸肩:“被讹了好几次了,不能不防着点。” 海面平静,泥滩上升起木柴燃烧的烟气。 “私自提炼草药会被当成女巫。”在寂静的天幕下,兰斯忽然开口道。 昏暗的天色中,她看向诺伊多夫堡的领主兰斯男爵。 这就是他不愿意让她在城堡里做实验的原因,也是他不带扈从的原因? “感激不尽。”她真诚地道谢。 “作为给我的报酬,你能否带走那个人?”兰斯语调平静。 她正在搅动柴火,闻言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要带走他?”她问。 兰斯却没再提那个人。 她对兰斯这种说话说一半吊着人胃口的行为唾弃极了。 甚至于她对吟游诗人的卡文行为都没有那么唾弃。 她讨厌秘密,更讨厌半遮半掩的秘密。 热蒸汽让植物细胞释放出芳香,也将其中的油脂带出来,然后再经过冷凝和滤渣环节。 她提炼了一小罐岩蔷薇油。 兰斯在她的小艇上转了一圈。 “我们能做这样的船吗?”他问。 她犹豫了一下:“以后能做。” 兰斯把她扶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扬鞭策马。在风声中,兰斯低沉的嗓音一掠而过:“我会活到那天吗?” 活不到。她在心里说。 至少要几百年后才会出现雏形。 海边云雾低垂,暮色像一件外衣,笼罩着诺伊多夫。 马蹄达达来到城堡前,伴随着塔楼上看守者的哨声,踏过吊桥,穿过城门。 天色虽暗,绫顿还是能察觉到城堡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下马的时候,她无奈道:“男爵大人,我预感即将出现奇怪的谣言了。” 兰斯低声笑了一声:“我以为你早有准备。” 她为什么要对这种桃/色/谣言有准备?

; 她郁闷地抱着岩蔷薇油罐子往城堡主楼走去。 总管向兰斯男爵报告今天的来客:“领主大人,伯爵家来了人,护送阿维娜小姐回来,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他说您会知道他是谁的。” 兰斯思忖道:“是卡尔吗?他不是才出海去寻找矿石吗?” 总管:“他在大厅等您。” * 昏暗的城堡大厅里点着多枚蜡烛,微弱的火光在石壁上描摹出细致的纹路。 诺伊多夫男爵的妹妹阿维娜和金发骑士告别后就回了城堡三楼的房间,留下骑士卡尔独自抱着剑站在大厅的石壁前,就着微光欣赏墙上的壁毯。 有人从大厅门口的阶梯走上来,他听到声音,便转过头去看来人。 来人戴着红色的兜帽,怀里抱着一个小玻璃罐。 卡尔隐约觉得她有点熟悉,便在她转弯拐下楼梯前叫住了她:“等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她侧过身,抬眸见到他的时候也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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