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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踏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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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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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柴桑怀里抱着历哥儿,自己念一句,让历哥儿跟着念一句。 历哥儿年龄还小,尚未开蒙,前面几个字还好,一到后面就忘记了,嘟嘟囔囔,全然听不清。 柴桑也不恼,笑盈盈地看着稚子,耐着性子教了一遍又一遍。 历哥儿自幼养在皇后宫中,玉娘做事一向很有分寸,福明宫中朝臣来来往往,她母子二人甚少过来。 这样温馨的一幕,在福明宫着实少见。 九歌站在门口,看着父子二人的互动,心里如同针扎一般,霎时浑身发麻。 她不是圣人。 宫城之大,大到只要稍加注意,她就可以避免和玉娘碰面。 但是,历哥儿的出现提醒了她,看不见并不等于不存在。 如今她同柴桑再如何心意相通你侬我侬,也改变不了他当年在郭玮面前一口应下婚事,随后大婚生子的事实。 这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以为她早已拔出,但是每每想到,心尖透凉。 柴桑的注意力都在历哥儿身上,丝毫没有察觉九歌的到来,直到发现历哥儿直愣愣地盯着门口看。 “来。”柴桑抱起历哥儿放到地上,然后起身,牵着他的手走到九歌面前。 纵然心里不痛快,九歌还是收敛情绪,依次向柴桑和小皇子行礼。 历哥儿看看九歌,又看看柴桑,突然朝着九歌奶声奶气地喊了句:“师傅。” 九歌疑惑地看向柴桑,柴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对”,柴桑蹲下身,保持和历哥儿一样的视野,仰起头,看着九歌说:“这便是我方才同你讲的,师傅。” “师傅。”听完柴桑的话,历哥儿又喊了一声。 九歌依然在状况外,但碍于当着历哥儿的面,不好多问,只是配合着蹲下身来,朝历哥儿笑了笑。 只是看着面前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大一小两张脸,心绪很难平静。 不多时,柴桑便命李苇将历哥儿送了回去。 历哥儿一走,九歌的脸登时就变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九歌这个语气……柴桑不禁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察觉情况有点不妙。 “历哥儿这个年龄,该开蒙了,原先我属意王朴,可是……”提起王朴,柴桑话里都是遗憾。 “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柴桑紧盯着九歌,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这事,皇后知道吗?”九歌避开了柴桑的眼神。 柴桑赶忙答道:“同皇后商议过了,你的学识和人品,她还是很放心的。” 柴桑的话刚一落地,九歌便迎了上去:“那陛下同我商议过了吗?” 柴桑一时哑口无言。 见柴桑这个反应,九歌顿时有些失望。 “我还有事,先退下了。”不等柴桑反应,九歌匆匆行了个礼,转身就往外走。 刚踏出殿门,冷不丁地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林沐。 林沐发誓自己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有事找柴桑禀报,谁知恰好碰上两人在里面吵架。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拦住九歌,但是看到她黑着脸瞪了自己一眼,又默默地缩了回来。 相识多年他早已摸清了九歌的脾气,虽然平时好说话,但是一生

气,那是翻脸不认人的。 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进门一看见柴桑,林沐便知道,不止自己拿九歌没辙,就连大哥,都治不了她。 “大哥为何不同九歌讲实话?”林沐有些无奈。 他早就发现,在朝政上,柴桑说一不二,杀伐决断,但是面对九歌,却总是顾虑重重,犹豫不决。 就像这次为皇子开蒙的事,诚然,九歌的确是出众,但举朝上下并不是没有别的人选,顶着压力选择九歌,柴桑必然是有些别的考量。 林沐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罢了”柴桑叹了口气:“她对我,终归是有些怨气。” 林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岂止是怨气。 “找我什么事?” 见柴桑岔开话题,林沐也不再纠缠,收起闲话的心思,认真奏报。 九歌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心软,本来憋了一肚子气,听了林沐两句话,气消了一大半。 可是早上才当柴桑的面甩了脸子,总不好转头又去找他。于是她对自己说,晚膳,就等到晚膳时候,如果柴桑过来同她一道用膳,这事就翻篇。 然而酉时,戌时,直等到未时,哪里有柴桑的影子。 不等了,九歌消下去的火噌的又窜上心头,索性吹了蜡,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闭上了眼睛又觉得不对,平日里这个时辰,柴桑还在批阅奏折,近来南征的事搅得他焦头烂额,他应该不会这么早就睡下。 想到这儿,她又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这一坐不要紧,却陡然瞥见窗边有一个黑影。 “谁!”九歌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噌的翻身下床,就要去取墙上挂着的剑。 看见屋内黑灯瞎火,料想九歌已经睡下,柴桑本来准备离开,却在转身之际听见屋内叮叮咚咚一片撞击声。 他心里一紧,生怕九歌出了什么事,情急之下破窗而入。 窗一开,月光泻了进来。 柴桑从窗外跳进去的时候,九歌正靠着桌腿,坐在地上。 “怎么了?”他快步走到九歌面前蹲下来,着急地问道。 柴桑一开口,九歌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大半夜的,陛下在窗边站着做什么?”九歌嗔怪着,心里却有些开心,尽管夜深了,他还是来了。 “我……”柴桑吞吞吐吐:“你没给我留门。” 话里竟含着一丝委屈。 九歌的嘴角抖动了一下,又立马收起表情,暗自庆幸柴桑的背恰好挡住了月光,他此时应该看不清她的脸。 她挣扎着要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刚刚磕到的伤处,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伤到哪里了?”柴桑从上到下看着她,有些手忙脚乱。 九歌很是无奈:“陛下要不要先点个灯。” “哦。”柴桑后知后觉应了一声。 屋子一亮,两人都有些尴尬。 见九歌捂着左腿,柴桑一下紧张了起来,先前九歌从台阶上摔倒,伤的就是左腿。 他半跪在九歌身前,卷起她的裤管,左小腿已然肿了起来,就在原先的伤处旁边。 柴桑心里很是自责,赶忙传唤太医,随后便是一阵忙碌。 他忙了一天,本来想着天色已晚,就不过来了,结果还是没忍住来找

她。本来是想就半天的事解释一番的,可现在,全然没了心情。 “我没事。”九歌见柴桑不说话,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林沐白日在她面前说:“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没长嘴。”也着实没冤枉他。 “我没事。”九歌握住柴桑的手,郑重其事地又重申了一遍。 柴桑任由她握着,却始终不抬头。 九歌双手捧起他的脸,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 正在这个时候,张太医来了,太医院离福明宫实在不算近,往常等太医来都要很长时间,九歌第一次觉得,太医来的这样快。 还正好是张太医,太医院轮值,之前她问过,张太医十天才轮一次,怎么今日她磕到了左腿,就正好又是张太医。 “问题不大,擦些药膏,半个月就能消下去。” 听完张太医的话,柴桑长出一口气,九歌也放下心来。 她瞄了柴桑一眼,南征在即,她可不能在这个关头有事,不然柴桑一定不会让她随军,她可没有把握像上次一样说动他。 送走了张太医,柴桑为九歌上了药,又帮她掖好被角,留下一句“睡吧”便要走。 “陛下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望着柴桑的背影,九歌急忙开口。 她明白,以柴桑的性格,今夜不说,日后再难开口。 柴桑滞在原地。 “陛下是在为我铺路,对吗?” 柴桑的心瞬间被击中,他回过头,九歌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以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她两只眼睛。 清澈、干净,却仿佛洞悉一切。 他坐回了床边,轻轻拨开九歌额前的发丝,他也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人,这一刻,内心却无比柔软。 “王朴临终前说,他与王韩氏少年夫妻,一路扶持,既无子嗣,也无余财,托我照拂一二,我便想到了你。” “你我此生没有缘分做得少年夫妻,然你一颗心在我身上,在大周身上,万一……”说到这儿,柴桑顿了顿:“你怎么办?” “没有万一!”九歌皱起了眉,伸出手就要去捂柴桑的嘴。 半路却被柴桑截住,握在手心里。 “历哥儿渐渐大了,肯定会从别人那儿听到一些言语,我希望他能自己去认识你,而不是道听途说,甚至被人蛊惑。” 柴桑话说的轻,然而九歌却听出了其中的用心和分量。 她不禁红了眼眶。 这些年她在柴桑身边,无论是朝政上的事,还是他二人的私事,她都只求无愧于心,活在当下。 可柴桑却为她想到了将来。 如果真如柴桑所说有那么一天,在历哥儿的眼里,她就是破坏帝后感情的罪魁祸首,到那时,她怎么办? 所以他才让她给历哥儿开蒙。 还是那句,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于柴桑而言,她很重要,但玉娘和历哥儿他不能不管,江山他不能不要。 这就是他。 南征的日子定了,九歌的腿也好了,出征前一日,南昭容的新妇,她的新嫂子张婉突然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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