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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踏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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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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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听到“晋王”二字,却没有南昭容预想中的反应,只是嘴里嘟囔着“林沐、晋王……”。 “屋子里没点灯吗?怎么这么暗?”暗到他都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脸。 南昭容转过头看着柴桑,柴桑立即对他摇摇头,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床前:“是晚辈离得远。” “你是晋王?”赵珩看着眼前有些恍惚的身影问道。 “是,晚辈柴桑,见过夫子。” 赵珩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了眼。 南昭容以为赵珩又昏过去了,轻轻晃着赵珩的胳膊,小声叫着:“师父……师父……”。 “别吵,我歇一歇。”赵珩依旧闭着眼睛。 南昭容望着柴桑,有些歉意,有些尴尬。 柴桑倒是不放在心上,赵珩不愿见官场之人,不是针对他,他心里清楚。于是转过身,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不一会儿,九歌端着一碗白粥进来了。南昭容轻轻叫醒赵珩:“师父,粥来了。” 赵珩睁开了眼,示意南昭容将自己扶坐起来。 昨晚荤的素的、凉的热的,吃了那许多,现下喝完白粥,正爽口。九歌一勺一勺地喂着,只是脸上瞧着不像方才赵珩刚醒时那么开心。 喝完了粥,南昭容要扶赵珩躺下,赵珩摆摆手,对着几人说:“小九和林沐小友先出去,我有话与他二人说。” 南昭容和柴桑四目相对,九歌和林沐也很疑惑,但还是顺从地出去,关好了门。 “除夕夜的酒,在哪家买的?” 柴桑虽然不知道,赵珩把自己留下来要说什么,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开口就问那日的酒。 南昭容一听,反而放下心来。 “并非在谁家买的,乃是晚辈自己酿的。” “桂花酒?” “是,澶州的桂花。” “有茶味。”这回不是问句,是肯定。 “是。”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但茶香清冽,和桂花的香味只相宜,不相冲。 “巧思。” 赵珩这句,柴桑倒是听不明白是夸还是贬了。 沉默了一会儿,赵珩又接着说:“我有一事放不下。”柴桑和南昭容没有插嘴,静静地听着。 “小九,她性子刚烈,随我,不会迂回,要吃苦头。”说着,赵珩看向柴桑:“看在她一心追随你的份上,担待些。” “她很好。” 听了柴桑的话,赵珩摇摇头:“不要说这些。她孤身一人,对你没有威胁,容不下她时,多想想她的好。” “是。”柴桑没有多说,想必他与九歌的纠葛,赵珩并不知情。 “彰允。”赵珩又转向南昭容。 “你是我心中的女婿人选……”赵珩的话一出口,柴桑有些意外,南昭容却很冷静,看来早就知情。 “只是这么多年了,你们兄是兄,妹是妹,我也就不乱点鸳鸯谱了。给小九找个好人家,不必大富大贵,但要能豁出命护她。” “今日之后,小九便没有父,只有你一个兄长了。”赵珩抓着南昭容的手,想用力握住,却使不上劲。 “师父知道我一向说话算数,我一定做到。”南昭容眼睛泛红,师徒七年,如父如子,赵珩从不亏待于他。 “嗯。”赵珩点点头。 “在这世道上行

走,你当心些。”赵珩看着南昭容又叮嘱道,他想再看看这个徒弟,可他已经看不见了,但他不敢声张。 “是。”南昭容握紧了赵珩的手,声音有些颤抖,他知道,“当心”二字,是赵珩一生的教训。 赵珩又闭上了眼,南昭容看得出,他已经有些累了,但这个时刻,他还是问道:“要和师妹说话吗?” “不了。”赵珩没有睁眼,说话也不像方才那样有精神,他已经看不见了,话不知道还能不能说清。 虽然意识还清楚,他有好多话想和小九说,想鼓励她,想祝福她,但他怕她看见他这个样子,会难过,会害怕,她从小最坚强,也最脆弱。 南昭容慢慢扶着赵珩躺下,然后坐在了一边。赵珩渐渐支撑不住了,南昭容探到他的呼吸渐渐绵长,而后渐渐微弱,才把九歌叫了进来。 九歌不知道父亲把他二人留下谈了什么,此刻她也不关心这些。她坐在赵珩的床边,期待赵珩能再醒过来,但,终究是奢望。 赵珩没有再醒过来,他的辉煌而又苦难的一生,结束在澶州,正月初三的丑时。 九歌趴在床边,抱着赵珩的胳膊,抓着他的手,恸哭,哭声里,是恐惧,是空落,从此,她失恃、失怙,从此她,无牵挂、无来处。 立了春,阳光开始有了些温度,只是早晚间,还是冷。 赵珩去世之后,九歌消沉过几日,没什么食欲,每餐只吃一点点,整个人恹恹的,不怎么说话,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南昭容看在眼里,却不知怎么规劝,想着凡事都有个过程,过几日缓一缓,渐渐就好了。没料到九歌一下病倒在床上。 许是之前照顾赵珩过于劳累,又加上内心哀恸,几件事积攒着,人一下扛不住了。家里没有女眷,南昭容这才感觉到不便,央着方婶儿来了几次,可毕竟方婶儿还要顾着王府,后来也就不好张口了。 柴桑来了一次,九歌喝了药正睡着,他在房里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没说一句话,就只是在一旁坐着。 后来方婶儿带来了自己的女儿,小女孩跟郑羽差不多大,方婶儿就这一个女儿,之前待在家,帮着收拾收拾家里、做做饭,从没伺候过人,舍不得。 这次也是看九歌这边实在没有人,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到哪找靠谱的女孩儿,这才送了过来,就当作个伴。当然,有情分在,也看柴桑的面子。 九歌这病也算不上凶险,就是发烧反反复复,成日里迷迷糊糊,睡的时候多。这么七八天,才算是见好。 她一睁眼,就看见旁边有个小女孩儿在她床边坐着,仔细一看,脸生的紧。 “你……”九歌刚想问是谁,一张嘴,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发不出声来。 “姐姐你醒啦!”几乎同时,小女孩儿见她睁开眼睛,兴奋地叫起来。 “我……”九歌又试了一下,还是说不出话来。 小女孩儿注意到了这点,赶紧起身到桌子那儿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她慢慢将九歌扶了起来,将枕头垫在她身后,帮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把水喂到她嘴边。 九歌人还没好利索,又喝的急,一口呛在喉咙里,咳了起来。 “姐姐慢点。”小女孩儿把杯子放在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九歌咳了一会儿,喉咙才舒服起来。 “你是?”一张口,九歌自己也能察觉出来,声音还是与平时不大一样。 “我是兰姐儿,姐姐咱们见过。”

兰姐儿声音脆脆的,像黄莺一样好听,说起话来眉眼带笑,讨喜的很。 九歌看着面前的小脸,兰姐儿说她们见过,她却怎样也想不起来。 “在王府。”兰姐儿又提醒道:“我是方婶儿的女儿。” 兰姐儿这么一说,九歌仿佛有点印象,似乎是有一回,她在院子里看见方婶儿带着个小女孩儿,当时只是打了个照面,也没怎么注意。 “谢谢你。”她也不知道自己病了多少天,兰姐儿不会无缘无故在这儿,想是这些时日,都是兰姐儿在照顾。 “是娘让我来的。”兰姐儿说着,发现九歌就这样坐着,身上只穿着中衣,便扶着她的肩:“姐姐赶紧躺下,不要着了凉。” 九歌也觉得有些凉,便依着兰姐儿,又躺下了。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可嗓子的确不太舒服,也就没再说话。 兰姐儿看着她还是疲累,便像刚才一样,只是静静地盯着她,也不再说话。虽然这几天她一直待在九歌的房里,而九歌大多数时间都是睡着,两人也没说几句话,可是她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姐姐。 不知什么时候,九歌又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屋子里点了灯,床边却没有人,叫了声“兰姐儿”,没人应答,只听见凳子移动的声音,随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是我。”饶是多日没见,两个字,九歌一下就听出是谁。 柴桑的手撑在床边,俯身看着九歌,身体完全挡住了蜡烛散发的光,九歌整个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九歌有些慌张,她现在应该一脸病容,浑身一股子药味,为什么柴桑会在这里,她恨不得钻回被子里去。 “我让林沐带兰姐儿出去逛花灯了。” “逛花灯?”九歌一脸疑惑。 “今天是上元节。”柴桑解释道,说着又起身走开,不知道拿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 “我来的时候给你也买了一个,兔儿灯。”柴桑挥挥手里的花灯。 “怎么都不亮?”九歌看着柴桑手里的兔儿灯问道,不过倒是也能看见兔子的形状。 “你等着。”因为不知道九歌什么时候会醒,怕里面的蜡烛燃尽了,她醒来看到一个黑黢黢的灯不好看,他就先把蜡烛吹灭了,想着等九歌醒了再点亮。 谁曾想这厢刚吹灭,人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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