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台的爱豆选秀节目《音你星动》今日开营。 一百位素人女孩齐聚在春城郊区，踏上陌生新奇的唱跳旅程。知音湖边翻修的大楼距离录影地只有十分钟车程，未来的三个月里，她们将在这里上课、练习、生活。 练舞室的镜子一尘不染，将空间拉得无限大，清清楚楚映出女孩子们汗湿的脸。 白歆芮站在第一排。 乌黑的长直发扎高成轻盈的马尾，鬓边碎发拿一字夹规整夹好，前额饱满，面颊光洁平整，汗水顺着精致流畅的下颌线淌下，在下巴尖处滴落。 没有化妆，年轻零瑕疵的皮肤不需要修饰就已经十分完美。天然冷白，轻盈生动，富有生命力。 她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汗，一双眼睛紧盯着舞蹈老师的动作，唇线紧闭，呼吸眨眼的时间都争分夺秒。仔细抠每一个动作，不仅追求精准到位和力度适中，还要顾及整体的美感。 她就读于国内顶尖音乐学院声歌系，以年级第一的成绩结束了第一学期的所有课程。本想趁着寒假报名节目海选随便历练，但轻松拿下全国第一名之后，节目组派人联系她，只要她愿意继续参加，就可以拿到高额的奖励金和顶尖经纪公司的签约机会。 她犹豫了。她是喜欢舞台的。 哪怕唱跳不是她的专业，但至少可以唱歌。 她根本没想过失败。 她才十八岁，她最不缺的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同样十八岁的崔思袅在她旁边。 白歆芮——和其他98位女孩子一样——对她的初印象是她家司机开的法拉利ro。银石灰色，千金大小姐做派。 “那么有钱还来干嘛呀。” “早就铺好路了，走个流程罢了。” 白歆芮悄悄打量崔思袅。明明她们的距离一样，可她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她是她唯一最大的竞争对手。 老师收起写字板，严肃地宣布： “测验结束，第三名张恋90分，第二名崔思袅分，第一名白歆芮95。” 崔思袅累得瘫在地上头也不抬，白歆芮牵她的手不尴不尬地悬在空中。 她很会跳，她尊重她，但她从不搭理她。 崔思袅没看她，单肩背起包，走出练舞室。 白歆芮悻悻地缩手，假装整理头发。 她被团团围住。女孩子们的闲聊带她回到读书时候的课间。 “你们听说没有，一公会有大人物来。” “什么大人物啊，绿萝台领导？” “珺晟集团商务部总监，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投资方不是琼元吗？” “笨，琼元和珺晟比起来还是毛毛雨啦。” “希望不是那种糟老头子。上年纪的男人来看女爱豆选秀，想想都恶心。” “如果是帅哥就好了。” “帅哥也轮不到咱们啊，人家眼高于顶的。” “怎么轮不到，我看歆歆就很有可能啊。” 白歆芮向来只旁听不搭话，一下子被十几道目光聚焦，她有点慌乱。 节目录到现在，除了一开始两期被跳舞拖了后腿，她一直是第一。 她根本没法谦虚。 她有样貌有学历，还有出类拔萃的专业能力，是所有女孩
子里面最亮眼的存在。 她低垂眼眸：“别捧杀我。” —— 公演舞台被幕布围挡着，她们从偏门偷偷潜进，只能看到背后一隅，没办法看全貌。 有胆子小的女孩子问：“提前偷看真的没关系吗？” 她被一位盛气凌人的堵住话头：“你不说就没问题。” 有人怂恿：“机会是留给最勇敢的人的。对吧歆歆？” 白歆芮被推着走在最前面。 从前都是在校内音乐厅，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么大的舞台——她憧憬已久的舞台。 只通过一角，就可以看到色调庄重。录影棚一共三层，座椅在上面两层，全部做的暗红色软包，舞台面板反映黑金的光，幕墙做了厚厚的吸音棉，保证声音效果干净。 忽然，她注意到有脚步声靠近。 她回头想提醒，却发现女孩子们早已无影无踪。 情急之下，她转动触手可及的门把手，躲进去。 房间很宽敞，不像普通休息室。 有人。 深灰色墙壁为背景，高瘦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腿长，腰窄。明明今天没有节目录制，但他穿了一身西装。 看起来很工整。 隔着距离，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只知道雅重矜贵，端方有节。平静得好像早知道她会来。 白歆芮终于想起来解释自己的误闯： “对不起……我……走错了……” 大门外有人看着，后台更是保密重地，一般人混不进来。除非是从选手宿舍过来——那里没有阻拦。 他平静地看过她的脸：像是个会出道的。 胆子比外表看起来要大一些。 他一言不发，只微微偏头，身边秘书模样的男人朝白歆芮走过来，优雅伸手： “没关系，我领您出去。” 没有责怪，没有怀疑，甚至没有问她的名字。 他都不问她的名字。 在离开这个房间之前，白歆芮忍不住悄悄侧过脸。 他已经低头看起一份文件，一眼也没有朝她看过来。 —— 明明没有被斥责就已经非常幸运，那位送她出来的先生只彬彬有礼提醒她今后不要乱走动。 可是白歆芮如此受挫，垂头走在回去的路上。 二月里，傍晚时分，天色很暗了。她们住的地方偏僻，只有一面有灯。 在光亮和昏暗的边界，她瞥见一个人。 是两个人，但是因为靠得过近，影子也重叠起来。 白歆芮下意识想绕开逃跑。 直到熟悉的嗓音把她逃跑的脚牢牢绑住。 “不是已经说分手了吗？” 崔思袅愤怒得有些尖锐的声音穿过凉爽的薄暮，透过她的耳膜。 她心惊。在她发现她之前，头也不回地跑远。 白歆芮和崔思袅同住一套，她住楼上，崔思袅住楼下，中间隔了一道门，彼此相安无事。 有人敲门。 白歆芮警觉地打开一条缝，外面的人一点不怕她突然关门，反而大大方方伸手进来： “陪陪我。” 崔思袅俨然把房间打造成公主的卧
室，两人坐在长羊毛地毯上，鸢尾香薰味道温柔地漫过鼻腔。 她喝酒，白歆芮就默默替她收拾遍地的空罐。 她威胁她：“你要是不喝，我明天就把这些瓶子都扔你房间门口，诬陷你。” 白歆芮拿她没办法。大小姐从不会背后阴人，她会直白告诉。 她薄白的眼皮轻轻下撩：“我不会喝。” 未来之星怎么能喝酒。 崔思袅切一声：“未来之星还不能谈恋爱呢，我还不是照样谈。” 白歆芮一怔。她没想到她这么直白。 她用指腹抵住拉环，轻轻扳起，拉开，喝一大口。敬崔思袅的坦诚。 她撞见了她的秘密，就拿她的秘密交换。 崔思袅笑了，她举起手里的啤酒，和白歆芮的轻轻撞上： “小骗子，你明明会喝。” 白歆芮酒没咽完，鼓着腮冲她笑。但她很快换上规劝的语气： “在外面一定不能这样喝，尤其是不认识的人给的，被摆一道都不知道。” 崔思袅困倦又疲惫地点头，露出乖巧的神色。 她哭过。大概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原因。她的眼睛和鼻子都红。 —— 白歆芮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了。 她嗓子好痛。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太多酒，还是说了太多话。 等晚风越过知音湖面潮湿地扑在她脸上，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离住处很远。 风过，她的脸再次泛上热度。在彻底睡过去之前，她看到了尖尖的屋顶。 节目组特意留出了湖滨别墅区，专供出品方使用。其中最僻静带花园的那一座，自然是留给珺晟集团的未来继承人——他刚刚读完哈佛大学回国，要接手的东西事无巨细，当然也包括旗下集团琼元出品的选秀节目。 他是不计划在节目中露面的。他本人和珺晟集团一样低调。 凌晨一点五十七，白歆芮绕过了虚掩的铁丝花纹大门。 凌晨两点，她在喷泉旁边找到了一支花园秋千椅，蜷卧在上面。 凌晨两点零五，坐在旁边五米远的男人终于肯放下书本动一动。 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叫一辆救护车。” 应该还来得及。 女孩子半梦中，睫毛颤了颤，她嘴里嘟哝着缠绵的字句。 他注意听她：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很急切，但石韵潇默默了几秒，又缓缓道： “不必了。” 要是让她从他这里出去，他就解释不清楚了。 二月，天太凉。 石韵潇想了又想，脱下羊毛西装，连带着他的体温一起裹住她。 她完全睡过去了。 他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绅士地从腿关节处托住，抱起她。她的脸那么自然地埋进他的胸口，只露出小半张，光滑白嫩。他能感受到她柔软的头发和融融的体温。有淡淡的属于冬天的松木油香，混合着少女的清甜花香。是她的发香，还是…… 他的喉结难以自抑地上下。身体里有什么尘封的东西，打开了。 他现在无比确定： 她在勾引他。
; 而她确实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