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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具店0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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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公挂上大红灯笼,暧昧的烛火映照得姑娘们面色酡红。桃红水红虾粉红的衣袖袅袅飞散出去,笼得行人过客满面生香。暧昧的嗔笑躲在半明半暗处,叫客人们都觉得心里暖融融晕乎乎起来。 峨眉苑这才算是开始了一天中的正式营业。 三楼停云阁的窗子大敞着,罗浮那一头如雪的长发被晚风吹拂得张扬起来。但她毫不在意,安静地抿着清酒,冷眼瞧着楼下鱼贯而入的各色男人。 艾叶和几个一般大的侍女围桌吃得正欢,全然不理睬自家那又沉浸在情绪中的主人。 花魁牡丹摆了许久的姿势,早就腰酸背痛了。她放松下来,走到桌案前,拈起那张画了一半的画来。 她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美人图。 皮纸上只有凌厉的寥寥几笔,墨色勾勒出牡丹最得意的那双丹凤眼。不见旁的色彩来晕染,但那双顾盼生姿的眼睛竟像是直直地瞧进了观赏者的心里。 桌案上那鹅毛笔正插在玉瓶里,怕是已经吸饱了墨水。 往常沉迷于作画的人,今天晚上倒是少见地变得沉默了起来。牡丹小时候常见罗浮露出那样的神情。 那时她家还没被查抄,恰好和罗府做着邻居。新来京城不久的牡丹大大咧咧的,很快就和附近的同龄人混成了一片。她尤其喜欢和年少老成的罗浮一块,觉得人家的脸格外秀气漂亮,还大方地把自己的新蝴蝶簪子借给她戴。 “爹说我是男孩子,不该戴这些。” 那时的罗浮垂下眼睛,不敢看妆镜里的自己。 “可你明明很喜欢啊!是男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罗浮平日里都是男孩装扮,还有繁重的习武课程,罗浮的下人们都恭敬地称“他”为少爷。这让年幼的牡丹只当罗浮是个好看的男孩子。而与此同时,年幼的罗浮总是陷入性别认知的混乱中。 暗地里梳妆打扮的事情很快就被罗老将军发现了。罗浮被鞭笞得血迹斑斑,背上没一块好肉。牡丹也被自家家长关了三日的禁闭。 自那之后,罗浮就知道自己不是真的男子,也不能成为真的女子,只能当一个踩在灰色地带的、别人眼里的怪胎。但几代单传的罗家迫切地需要罗浮成为一个“男子”,至少在别人看来需要是这么回事。至于罗浮自身的想法,并不重要。 罗浮用男子的准则对自己进行规训,几乎是削足适履,成长得血肉模糊、苦不堪言。她和牡丹再见时已经要讲究男女大防了。没过多久,牡丹家被举报谋反,一夜倾颓,牡丹也被迫沦落风尘。 没过两年,罗府的小妾意外诞下一个真正的男婴,年迈的罗老将军几乎喜极而泣,大办三天流水席昭告天下。罗浮的身份变得尴尬起来,对老将军来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她干脆借着高超的画技跻身宫廷画坊,离家在青龙大街上买了宅子住下,竟阴差阳错地和牡丹重逢。 “不是说要帮我画一张惊艳四座的美人图助我翻红吗?” 牡丹放下画纸,不客气地去拽罗浮的袖子。 罗浮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赶到了楼前,显得紧张而笨拙。她收回视线,放下了酒杯。 “画得不好看吗?” 罗浮站在牡丹跟前,她俩个子一样高,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罗浮闲散沉静,而牡丹则张扬艳丽。得亏这张脸,她靠卖笑给自己挣得了半块容身之地。 “好看,但是太素了,花魁哪能素成这样?” 严格来说,牡丹已经是前前前花魁了。她比罗浮略小一点,

但也已经快三十岁了。在把年轻等同于鲜妍的花街上,年近三十的女人哪怕再漂亮,也沦为半老徐娘之流了。再年长几岁,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在和罗浮重逢之前,牡丹已经被排斥到睡薄而潮湿的小隔间了,再落魄下去怕就是龟公和底层卖笑女的大通铺了。后来罗浮日日来找她,砸重金给她撑场面,老鸨觉得她还有些价值,这才把原来的房间还了回来。说起老鸨变得热切的态度,两人都捧腹大笑起来。 正好这个月月末楼里的花牌要换新,所有人都在攒劲拉拢打点画师,就希望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花牌上。牡丹便央求鼎鼎有名的大画师罗浮也帮自己画一幅。罗浮自然同意,说自己在尝试新画法,正好先给她看看。 “美不在光在浓烈的颜色,神韵才是最吸引人的。” 罗浮自顾自说着,很快话锋一转,“你不喜欢这张,我就再画一张你喜欢的,这张我想拿去参加春日的赏画大会,可以吗?” “自然好!让我的大名响彻全京城!” 牡丹笑嘻嘻的,殷勤地帮罗浮铺好了新画纸。 罗浮瞧了一眼玩闹起来的艾叶她们,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打开画箱,从里面拿出彩色颜料来。 狼毫浸上虾粉,挥洒出靡丽的罗裙来。换支白云笔点上石青,勾勒出飞舞着的披帛来,上面还浮着闪闪发光的金粉。画里的美人云鬓高耸、粉面桃腮,一双含情眼似笑非笑,恍若神仙。 “就这张!” 牡丹兴奋地高声赞叹个不停。她小心翼翼地收起这张画,叫来侍候的仆人仔细收着,去叫匠人仔细张表好。 罗浮只觉得这画寻常,但没有说出口,比较牡丹是真的高兴。她刚一搁下笔,就听见敲门声。有人领着那个长手长脚的酒楼伙计走了进来。 “哎呀,公子他来了!” 艾叶扔下咬了一口的糕饼,忽然站了起来。她冲着米芽笑,米芽小声叫出了她的名字,这让她很开心。 罗浮起身迎着米芽坐下。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倒是找不出什么明显的女性特征。然而从见到的第一面起,罗浮就知道这个人不是男人。她对自己的第一印象确信不疑,这是源自于自身经验的诡秘自信。 短暂接触过后,罗浮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感觉。不光是对米芽的小物件,她对米芽这个人也产生了兴趣。 在米芽出现之前,罗浮是唯一一个在夹缝中挣扎的怪胎。但是米芽的出现第一次让她有了自己或许并不是唯一一个奇怪的人的想法。 她为什么也要女扮男装呢? 和自己一样是出于父辈强加来的责任吗?还是为了摆摊这个世界强加在女性身份上的重重束缚? 她是否仍然认同自己内心的女性属性? 她有后悔过这样做吗? 罗浮对米芽充满了好奇。她甚至发现自己心中还有涌动着的、死灰复燃的倾诉欲,像是一只白色的熊在棕色的熊群里找到另一只白熊,兴奋得近乎发疯,快乐到想要在荒野里满地打滚,满不在乎地沾上一身草屑。 “路上临时有点事情耽搁了,这里是罗公子订的货。” 米芽将篮子推到罗浮面前,有些拘束地在软垫上跪坐下来。她的眼下有乌青,想必是熬夜赶工了。身上带着些微的鱼腥气,脚底还有几片鱼鳞。罗浮观察得仔细,猜想她刚才势必路过了菜市场。 “你莫非要帮酒楼里跑腿买些鱼肉?” 罗浮只轻轻瞥了篮子一

眼,没有要仔细查看的意思。他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小锦囊,轻轻搁在桌案上,推向米芽的那一边。 米芽的手迟疑了一下,她有些警惕地看向罗浮,慢慢摇了摇头。 罗浮毫不在意,用着悠闲的语调唠起家常来,想要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青龙菜市场的东西倒是新鲜又家常,比另外的大街热闹得多。我记得小时候的练武师傅里有一位在战时受了伤,现今就在那里开了个孙记鱼铺。他家从不缺斤少两,还送一把酸菜,用来做酸菜鱼味道一绝……” 罗浮侃侃而谈,谈天说地,就算米芽一句话也不说,她也不觉得尴尬。后面的话米芽一句都没听进去,她满脑子惦念着孙记鱼铺的事情。 那家店主就是个练家子,老了也还是一身凌厉气。 米芽战战兢兢地问完租房的事情,他简洁有力地说了那是自家的房子,目前只有他和一个孙女在住,地方小但还算干净,如果有意可以去找他看房子。如果确定要租住,他和租客平摊官牙的契金。 官牙是官方认证的租借机构。民间的租借契约需要到官牙留底,虽然需要支付一定的契金,但是能保证后续纠纷会有官府的介入,会更加地公平。 孙店主提到官牙的契金,至少说明他是真心想出租。而且他家人口简单,私密性更高。米芽当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但还是准备找个白天的空闲时候去看看房子。现在罗浮夸孙记鱼铺,倒是让米芽更安心了一些。 “我今日路过时也瞧见过那孙记鱼铺,不知怎的生意却不大好……” 米芽斟酌着开口。 “那个啊……”罗浮给米芽倒茶,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孙师傅从军多年,煞气太重。他的儿子战死沙场,唯一一个女儿出嫁不久就因难产而死,留下一个孙女也被亲家抛弃了。乱嚼舌根的人造谣他是克星,都不愿接近他。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开着鱼铺养孙女,过得很不容易。” “他是罗老将军的部下,当时可以拿一大笔伤残后的补贴金,他都拿去分给了拿些已故战友的家属。这些年战友们的接济和罗家的礼物他都不肯收,是个相当有骨气的人。” 罗浮现在家里的鱼都是找孙记鱼铺订的。孙老头知道是她,每次都不肯多收钱,该是多少是多少,但每回都把最肥美的鲜鱼留给她。罗浮也记着他的好意,时不时给他孙女带些小玩意儿。 米芽点点头,一颗心终于踏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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