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斑对睦月所图为何，晴光最后也没想明白。 生物种族的隔离，加之过于长久的柄权，都让她下意识地将忍者视为某种原始文明，举个例子，就像退休的驯兽师坐在栏杆外，观赏狮群争吼不绝。 雄狮一只比一只凶猛，动辄残杀血流成河，可阻止它们争斗，它们反会张开血盆大口，以为你居心叵测，想要抢夺首领之位。 忍者有独特的生态体系，有自己的行动秩序，一些理所当然的逻辑，对世界观不同的人而言，听上去确实很离谱。 何况在狮群中，宇智波斑是最桀骜不驯的那只。 思绪回笼，看着睦月咬牙切齿的脸，晴光沉吟片刻，决定换一种方式劝解她。 “既然宇智波的族长发话，要求也不高，就依他的安排吧，”轻轻叹了口气，晴光话锋一转，“不过，我原本便打算举荐你担任进修幻术的职务，纵观驹野上下，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你的阴属性查克拉极纯，对幻术有先天的才能，而且你和宇智波接触过许多次，熟悉他们的处事风格，沟通起来更方便。” 声音由肃转暖，晴光展露令人心动的笑颜，眸中含着浓厚的信任，“拜托了，睦月，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辜负我。” “为了驹野的未来，请你暂且委屈一阵子，好么？” ———————————————————— 茂密的叶丛间，枝干倏忽颤动。 好似一阵风悄然吹过，静耳细听，踩踏声有节奏地响起，却未惊动任何鸟雀。 野兽畏于忍犬不敢靠近，杜绝了暴露踪迹的风险，几道身影急速飞奔，向山尖潜行而去。 天色将昏，这支忍者小队隐藏在目的地附近，秘密观察着守卫齐全的营寨。 “十，二十，三十……”甲虫在指尖扇翅，下颌白皙的忍者冷静判断，“敌人有五十名，大半是普通山贼，剩下十几人具有查克拉，应该是流窜至此的岩之国忍者。” “这群家伙，不好好在本国呆着，居然当起了山贼劫掠百姓。” 跨骑白犬的女性忍者唾弃道，狭吊的双目紧紧盯着山寨大门，“算上我和山岚，你，还有驹野，我们四个怎么应付这么多人？” “以少敌多，有点棘手啊，不能鲁莽出击。” 对面的犬冢一脸你在说废话的鄙夷神情，油女琥堂吃了个瘪，干脆闭上嘴，不吭声了。 气氛逐渐僵硬，油女和犬冢相持不下，站在前方的队长抽出武器，一剑插在地上，扬起阵阵尘沙。 “我是本次任务的指挥官，你们必须服从我。” 两只手交叠撑着剑柄，驹野睦月垂眸，再度抬眼时，不容质疑的气压碾过冷噤的二人。 “我的队伍里，没有油女，没有犬冢，没有驹野，只有花见酒，宣誓永无二心的花间酒。” 这位少女同她的姐姐一样强大，却比她的姐姐更刚傲，比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惯以全开的气场施以压迫，简单粗暴又快速。 “再让我听见你们争口舌之利，令三族族长蒙羞，你们不会想知道我治理叛徒的手段。” “——明白了吗？” 腰背被迫屈服，两人此刻响起同样的心声。 什么三族族长，这位大小姐真正捍卫的，分明只有那一位。 “是，知道了。” “以后不会再犯。” 沉重气
压缓缓消散，油女琥堂擦去冷汗，安抚体内畏缩的虫群，犬冢忍者也拍了拍害怕的白犬，示意它起身待命。 “琥堂，”驹野睦月忽然出声，男人一个激灵，连忙呈听令状，“等入夜后，探出一条避开耳目的小径，以及敌人的巡逻路线。” “是，”油女琥堂迟疑了下，“我这就派虫子侦察，不过，我必须留在这里整合消息，无法保证情报的时效性。” “无妨，我会随机应变。”驹野睦月点头。 交代完油女，她向一旁的犬冢转过头，女人站正了些，试图挽回方才的坏印象。 “里穂，你在西边制造动静，吸引那些普通山贼过去。” “转移火力，我和山岚足矣，”犬冢里穂想了想，多问了一句，“那其余十几名忍者呢？” “交给我。”驹野睦月不甚在乎地道，仿佛强悍的岩之国忍者不过是草芥，随意一掸，便可化作齑粉。 她本不该质疑队长的决策，但驹野睦月孤身一人，总有无法顾及的死角，犬冢里穂思及此处，欲言又止。 “队长，还是让我帮你——” “不必多此一举，”驹野睦月果断否决，听的犬冢里穂一愣，“你以为，为何族长大人只派了我们三个来？这可是大名亲自发布的委托，不能有半点闪失。” 油女琥堂默默地蹲在一边，不知在想什么，犬冢里穂闻言，嘴唇嗫嚅起来。 “我没打算和他们正面抗衡，”记起晴光的嘱托，驹野睦月蹙了蹙眉，尽可能友善地解释道，“如果琥堂的情报无误，我有把握瞬间完成暗杀，等时机恰当，我会让虫子传信给你，你的行动排在我后面。” 暗杀，犬冢里穂不寒而栗，这是与犬冢和油女毫不沾边的词语，现在被驹野睦月轻易吐出，宛如她玩弄于掌间的一柄匕首。 黑暗中，青光映亮少女的面庞，好似幽冥的招魂使者。 她低声念诵，身形消散，化作一团云雾，又或是无处不在的阴影，消失在人间。 忍虫一刻不停地返回油女琥堂身旁，每有一只飞旋三圈，便代表着一名敌人命丧黄泉。 从此以后，犬冢里穂想，她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副场景，以及名为游云的恐怖忍术了。 ———————————————————— 分配给睦月的任务圆满完成，率领队员返回驹野新居地后，她不由得挺高了些胸膛，昂首阔步走进晴光的办公室。 说是晴光的办公室，实则不太恰当，经过几次修建，原本几叠的居室骤然开朗，现在成为了族长们讨论议会、分派任务的场所。 恰巧油女志太也在，看见灰头土脸的油女琥堂，他并没有说什么，略微颔首，继续整理着手头的文件。 “作乱的岩之国忍者已全部剿灭，山寨被一把火烧尽，其中钱财粮草悉数在此。” 往桌上放了一个封印卷轴，睦月退回原位，公事公办道，“请两位族长过目。” 这是油女提供的卷轴，晴光把东西交给油女志太，男人几个结印，描画歪曲符咒的纸上显现出文字，他快速过目，然后合起。 “如何？”晴光问。 “聊胜于无，”油女志太把卷轴摆在箱内，“比起大名提供的报酬，算不上什么。” 要怪就怪这批逃忍眼光不行，下山打劫，偏偏撞见大名的爱妾，还把人家连财带色一锅端了，大名气得肝胆俱裂，出手都阔绰了不少。 “辛苦
了，诸位回去好好休息，等候下次召集吧，”视线扫过并肩站立的三人，晴光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额下几毫，“里穂，你这里有一处伤，严重吗？” 犬冢里穂条件性反射地摸了摸，脸不知为何红起来，衬得面纹仿若滴血。 “没，没事的，没有伤到眼睛，敷些药就好了！” “嗯，那便好，”晴光放心地笑了笑，“看样子战斗很激烈，山岚也做得不错，今晚多喂他些骨头。” “是！劳您费心。”犬冢里穂大声回答。 隔壁的睦月眼观鼻鼻观心，走得干脆利落，她急需回家洗个澡，油女琥堂落在最后，关上门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晴光与油女志太坐在阳光里，举着一份文书，专注地讨论着。 鬼使神差的，晴光与他对视，莞尔一笑，空闲的手比出一个拇指，冲他扬了扬。 油女琥堂咽了口唾沫，啪地一声关上门，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你最近心情不错。”油女志太皱眉望着下属远遁，心道还是不够稳重。 “嗯？哦，你说这个啊，”晴光收回手指，欣然自得地撑着下颌，“只是发现了语言的力量，简单一句话便能让人心情愉悦，不觉得很厉害吗？我决定要多夸奖身边的人。” 这可跟油女志太的硬汉风格太不一样了，不如说跟忍界所有族长都很迥异。 族长的职责是约束族人，时而喝骂时而冷酷，像驹野晴光这般柔和的称赞，无怪乎大家应激过度，一时接受不能。 “说起来，我也该感谢你，志太先生，谢谢你常来帮我分担工作，你的指点很有作用。” 油女志太沉默了，一只手伸到晴光与自己中间，掩住半张脸，死活不肯直视少女的眼眸。 “快工作吧！”他说，“我这么做的原因，还不是你们驹野的人太少了。” ……不是人数的问题，晴光勾去驹野睦月的姓名，浏览着所剩无几的表单。 花间酒建立伊始，将犬冢与油女的忍者编入一队，他们很难配合默契，就像油女志太与犬冢崇总是隔一天来点卯，见了面跟欠彼此几百万似的。 这种时候，驹野便起到了中介者的作用，负责协调双方，化解不和。 一个多族的小队，可以没有油女，可以没有犬冢，但必须有驹野。 除却她这个坐镇中枢的族长，居地的全部忍者都在轮流出任务，疲劳度将近上限。 得近期回无尽之森一趟，再迁些族人出来干活，否则真要沦落到日不暇给的地步了。 盖下一枚鲜红的纹章，晴光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