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千手柱间根本毫无所觉，由于他的言论，释放了何等骇人的凶兽。 他只是不好意思地捡起茶杯，小心翼翼放回桌上，像是渴望结交朋友的孩子，巴巴地望着晴光。 不止一次被指责想法天真，千手柱间私以为，他只是还没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扉间行事不流于感情，斑深陷仇恨消灭羁绊，身边每一个人都厌恶战争，却从不试图理解他人。 唯有驹野晴光。 唯她一人，心照不宣地做到了他梦想中的伟业。 他的理想印证，他哪怕烫伤也要捧在掌心的火苗，他绝不可能找到第二份的奇迹之光。 是晴光的话，绝对会认可自己，千手柱间如此笃信，笃信到听闻花见酒成立，便再也按耐不住见她的冲动。 “你在想什么？”喉结滑动，千手柱间紧紧地盯着少女，“告诉我，晴光，不要有半点隐瞒。” “你认为我的理念是可行的，还是无稽之谈？” “你相信战争不会永远持续下去，而是能通过我们的努力迎来终结吗？” “忍者相互支持、相互协助，大家团结一条心的未来，究竟能否实现？” 这双眼眸实在黝亮，晴光忍不住抬起手，落在千手柱间头顶。 她揉了揉顺滑柔软的黑发，既视感随之产生。 ……真像，凤凰在开饭前，也是这样蹲在食盆边，期待不已地吐着舌头。 “可行，可以，以及终将实现，”晴光逐个回答，“我们一起，还有宇智波斑，犬冢油女，召集更多伙伴，共同把梦想变为现实吧。” 分明老大不小了，千手柱间却忽地涌出一阵鼻酸，被肯定的滋味居然这么美妙。 “谢谢你支持我，晴光。” “……不过，能把手放下来吗？”他挠了挠脸颊，皮肤透出几分红意，“第一次被女孩子摸头，怎么说呢，哈哈哈，有点害羞。” 哦，晴光触电般收回手，佯作无事发生，“抱歉，在家里安慰妹妹习惯了。” “对我这么做没什么，你千万别不小心去摸斑的头，”千手柱间笑呵呵地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比你大六岁的男人，如果不是兄妹，这种行为就只有夫妻才能做。” “夫妻……”想象着和人类结婚的场面，晴光打了个寒战，“我宁愿一辈子单身。” “哪能那么容易，身为族长，你迟早要嫁人，区别无非是对方入赘还是你改姓。” 作为执掌一族的男性，千手柱间非常了解这方面，“我不久也要与其他家族的女子联姻，你还是提早想一想，哪个家族入赘更稳妥，目前看来，最好从油女或犬冢里选。” 话题怎么跳跃到她的姻缘上了？ 晴光不理解，晴光大为震撼，她赶紧摇手拒绝，“我对这两族的男性没有任何友情以上的好感，你这么一说，倒像是我为了招婿才拉他们入盟的。” “唔，也对，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不需要我提建议，”千手柱间惭愧地笑了笑，灵光一闪，“假如将来你有打算，考虑一下千手如何？我有个弟弟，你们之前见过，他和你年纪相仿，为人重情重义——” ？你说的这个好弟弟，不会是挟持过我的千手扉间吧？ “柱间，”晴光一脸无奈，“你要是有个妹妹，也会对宇智波斑说这些话吗？” 千手柱间真就思考了下，果断摇头，“千手和宇智波战争未了，我不会堵上亲人的后半生跟斑聊这
些，而且斑也不会接受。” 话音刚落，千手柱间便明白了晴光的意思。 好，好吧……还不是晴光太合眼缘，有机会把她留在身边，他当然会全力争取啊！ 不然想和人谈心，还得拜托扉间用分身冒充自己，千里迢迢从族地赶来，实在太麻烦了。 “对不起，忘掉我的混账话吧，”千手柱间并掌，连连道歉，“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谈正事。” “谈什么？”扶着桌沿跃上，晴光不成体统地坐在千手柱间面前，“尽管说。” “嗯……比如，为了创立花见酒，你做了哪些准备？具体要怎么处理，两族的敌对情绪才会改变？” 收起笑颜，千手柱间求知心切，“这几年来，我一直向斑提出休战，可成效并不好，除了表露真情，我实在不清楚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融化斑的内心。” “办法我知道很多，可惜不适用于千手和宇智波。”晴光叹了口气。 总不能让千手柱间端着巧克力泡芙去外交，宇智波也不是嗜甜如命的狮鹫。 她托着脸颊，思索片刻道，“至于花见酒……我不认为这种模式能套用在你们身上，你听一听就罢了。” 嗯嗯应了几声，千手柱间前倾身子，胳膊撑着膝盖，贴近晴光身边。 “首先，表露真情，使人与人相互理解，这的确是一切举措的原点，问题在于，你要让多少人做到？这对你们两族而言很难吧。” 伸出食指，晴光戳了戳千手柱间的胸膛。 “我可以确定，你认为只要自己与宇智波斑理解，千手和宇智波便可以结成同盟了。” “难道不是吗？”抵着纤细的指尖，千手柱间神情认真，“我们是两族的领导人，在我们的带头示范下，族人才有可能效仿我与斑，现在让千手去理解宇智波，扉间只会骂我脑袋进了水。” “所以说，花见酒不适合你们，”晴光不出意料地点点头，“这是时间先后的问题，我选择先让族人彼此理解，在这个基础上达成同盟。千手和宇智波人数众多，既没有时间让你操作，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也不会允许你‘动摇人心’。” 千手柱间失落一笑，“是啊，斑的这个弟弟，性格比他还要执拗。” “有所耳闻，”晴光沉吟，“依我看，你得先让宇智波泉奈妥协，再考虑怎么说服宇智波斑。” “但斑才是哥哥……”千手柱间支吾道。 泉奈和斑的相处模式能和他们兄弟一样么，他经常被扉间管来管去，有时还被当面喊闭嘴，相较之下，泉奈对斑尊敬多了，把斑当作天神一样崇拜。 倘若斑回心转意，泉奈还能煽动宇智波谋反不成？ “为什么不？”晴光尖锐地提问，“身为领导人，总要尊重大家的意思吧。” “还有一点，要是宇智波斑打算重燃战火，但宇智波不愿意追随他，你会怎么抉择？” “你的全部计划都建立在‘宇智波斑’配合你的基础上，他和宇智波之间，为了大部分人的和平，你能放弃哪一个？” 千手柱间面色凝重，无论如何都设想不到，为什么斑与自己和解后还会背叛。 抵达那种地步，他们本该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了，不是吗？ “我的情况还算简单，驹野族人通情达理，他们会全力以赴完成我的命令。和犬冢成为挚友，我尚且耗费了五年，期间还付出过战败的代价，对于千手……你要做好长期干涉、乃至儿
孙辈都为此献身的预期。” “那油女呢？”千手柱间抬起头，凑得更近，“你如何让油女敞开心扉的？” “他们不得不敞开啊，我再不出手，油女就要饿死了！” 晴光弹了千手柱间一个脑瓜崩，让他靠后些。 “换位思考一下，你奄奄一息命若悬丝，宇智波斑递来一块饼，你吃还是不吃？” “你都说是斑递来的了……”千手柱间捂着额头，弱弱发声。 “……这个例子不合适，”晴光黑线道，“无妨，你听懂便好。驹野和油女至多只有一场战争的孽缘，油女族长又是个眼界广博的忍者，存亡之际，他即便再不情愿，也会帮我劝诫油女族人，意图接纳驹野的援助。” “说白了，构筑三族同盟唯一的阻碍，是犬冢对油女的偏见……” 左腿叠上右腿，晴光翘着脚，仿佛存心吊千手柱间胃口，就是不把剩下半截话说完。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驾驭太阳这种事太过惊绝，一旦泄露出去，驹野便成了怀璧其罪的犯人。 “当足够威胁的外部力量出现，人们会屈服于恐惧，与其他无力者抱团取暖，”她含糊其辞，挑了关键点解释，“你若想用这种方法，要把握好尺度，别做的太过火。” 千手柱间欲言又止，看起来傻乎乎的，晴光不由得抿起嘴角。 “譬如尝试用木遁以暴制暴，虽然不够人性化，但胜在快速高效。” “怎么能这么轻易地选择用武力制服，”千手柱间皱眉道，“你这样子，难道不会令犬冢心生隔阂？好不容易构建的友谊，不就被再次毁灭了！” “世间万物总是不会两全其美，既想要和平，又不想伤害任何人的感情，哪有这么好的事。” 晴光说得轻描淡写，根本看不出实际动手时，心里有多么痛惜。 她亲手推翻的，是自己辛辛苦苦、一砖一瓦砌出的成果啊。 莫名一痛，千手柱间攥紧胸口的衣服，低头不语。 “……堂堂男儿，岂可输给女孩子。” 良久，他咧开白牙，慨然大笑，“我有所觉悟了，多谢你告诉我经验，晴光，来见你果然是正确的！” “要走了吗？” 看出黑发青年的辞别之意，晴光跳下桌子，“难得来一次，不多住几天？驹野的风土人情可是火之国独一份。” “下次吧，扉间还在家里等我。” 千手柱间摇摇头，把椅子搬回原位，取出一个卷轴，“一点贺礼，聊表心意。” “诶呀，破费啦，”对收到礼物很开心，晴光把卷轴拿在手中，上下晃悠道，“下次没这么巧了，从明天开始，我们会举行纪念祭典，庆祝三族同心，有很多趣味活动哦。” 发动变身术的手顿住，千手柱间猛然回头，双目热辣似火，看得晴光咯噔一声。 “趣味活动？有双六吗？牌九呢？会开局比大小吗！” “……大，大概有？” 完全没听懂千手柱间说了什么，晴光以为，对方想玩些老少皆宜的游戏，本着东道主的精神，她含笑招揽。 “待会我让油女筹备，一定让客人玩得尽兴。” 这下完了，关爱弟弟的大哥形象一去不复返，千手柱间隐隐握拳，稳住心底的狂喜，对晴光清了清嗓子。 “驹野诚心邀请，我晚回去一天，扉间
也能料理好族务，没错，我相信他！” 晴光：…… 颇有道德水准地为千手扉间画了个十字，晴光转身收拾纸笔，清理着桌面，“今晚先在这里住下，等到明天开幕，我亲自陪你转转。” 各样文件归纳整齐，她利落收尾，脚步轻快如风，走过千手柱间时，倏然听见一声呼唤。 “晴光，我还有话跟你说。” 青年快步走来，站在少女身边，用宽厚又温暖的手掌，摸了摸粉色的头顶。 “哟西，顺序总算对了，别躲开，是很重要的话。” 就是为了亲口对她说，才大费周折活动了这么一次。 “祝贺你，驹野族长，”千手柱间笑容温柔，“晴光，你做得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