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之森虽然偏僻，于此地作战的经历却尚存于心，两人在岔路口拐弯，千手柱间便有了准数。 他们即将造访的，大概是犬冢的族地。 看样子花见酒已经着手重划地界了，还是说，三族要在交汇处建立新的设施？ 直至目睹风格迥异的建筑与守卫在入口处的小马，千手柱间才意识到，原来三族直接把核心定在了驹野的新居地，倒算得上省事。 一声不吭地跟着油女志风，检查通关信物时，他有些稀罕地盯着驹野的通灵兽。 玲珑可爱的躯体，顺滑靓丽的皮毛，眼神通晓人性，是具备一定智慧的高等生物。 可是，个头这么矮，真的能在战场驰骋吗？ 似乎听见了千手忍者的腹诽，棕褐色的小马喷着响鼻，用粗犷的男低音道。 “看什么看？没见识的样子，再看当心老夫踢你。” 千手柱间：…… 一旁的驹野忍者连忙圆场，“云杉爷爷不喜欢被人打量，你快进去吧，我可拦不住他。” “哦，哦……抱歉。”千手柱间连忙赶上油女志风的脚步，心道驹野的通灵兽脾气确实不一般。 他万万想不到，刚才的小马只是开胃菜，走进驹野居地后，一片精奇古怪的景象顿时呈现在眼前。 青绿、浅蓝、亮粉，与普通牲畜毛色迥异的小马在街上自然行走，仿佛这里本就是它们的家园。 有的小马背生双翼，在领空肆意飞翔，头上顶着包裹，有的小马长了长角，晶莹的光雾裹挟物品隔空运送，当然，更多小马还是踏踏实实地站在地面，以一己之力帮助召唤者工作，亲密又热络。 它们说着人类的语言，言行举止与人类无二，和谐到让千手柱间以为自己走进了童话世界。 “这些都是驹野的通灵兽？”千手柱间惊叹，“这个数量……驹野宁肯把它们留在居地干粗活，也不让它们辅助任务？” “驹野很珍视自己的通灵兽。”油女志风道，若非条件所迫，他也不愿让自己的宝贝虫子去送死。 只能说，对忍兽没有深厚感情的忍者，绝不会理解驹野舍近求远的做法，千手如此，宇智波更是如此。 而“千手青土”的感慨，无疑让油女志风产生了些冒犯感，他皱了皱眉，掠过驻足观览的“千手青土”，往驹野晴光所在的办公区走去。 ———————————————————— “请进。”听见叩门声，晴光搁下笔墨。 交拢十指在胸前，她对推门而入的油女志风颔首，“没想到是志风君先回来了，一路辛苦。” “岂敢，”油女志风负手汇报，“属下幸不辱命。” “坐下休息一会吧，我没那么多规矩，”这人肯定被父亲叮嘱过不能侮慢驹野族长，晴光却觉得都是朋友，何必如此拘束，“千手的态度如何？我猜一猜，是他们的二当家千手扉间接待的你。” 油女志风点了点头，“千手扉间很爽快地接受了信函，没有问我关于宇智波的事。” “这样啊……” 那个人多半在判断花间酒能做到什么程度，收集情报后再展开行动，是他的作风。 晴光沉吟，“没关系，千手自己不着急，我们急什么？等睦月带回宇智波的答复，再一起讨论不迟。” “是，”油女志风领命道，“还有一件事，千手派了一位忍者传递他们首领的意思，现在门外
听候。” 千手柱间的信使？晴光挥手，“让他进来，你可以回家了。” 比晴光高出一头的青年毕恭毕敬，丝毫不觉得对妹妹年纪的少女行礼有哪里不对，他离开后不久，一个面熟的男人走了进来，心情很好地看着晴光。 ……嗯？她见过这个忍者吗？ 在脑海搜寻片刻，晴光认定是当年那场战争两人有过交手，且她极有可能把人家打趴了。 不然这种又期待又兴奋的氛围没法解释，不是崇拜她的武力，还会是什么情况？ 端出营业式微笑，晴光礼貌地道，“千手柱间有话跟我说？” “你记得千手柱间，”男人眼眸亮起来，喜溢眉梢，“我们族长也记得你，他做梦都想和你促膝长谈，好好聊一聊忍界的未来。” “这样啊，替我谢谢他……”晴光扯了扯嘴角，“那么，柱间先生想告诉我什么——” “其实族长希望能亲自来看你，”男人迫不及待地道，略显孩气地一眨眼睛，“有些话还是当面交流更简单，信笺或转告都达不到效果，你不觉得吗？” “……是这个道理，改日我再下帖邀请千手柱间，如果他愿意，我们可以私下讨论，这会就先把他的讯息给我——” “晴光，”屡次暗示失败，男人忍不住了，用查克拉探知四周无人后，他几步上前，双臂撑住桌面，“不必改日，我今天就可以满足你的心愿。” “你想见千手柱间，无论何时，他都会来到你的面前。” 说着，千手柱间解除了变身术，白烟砰然散去，短须白净的相貌被一张肌色稍深的面孔取代。 一年半过去，“男孩”蜕变成了“男人”。 鼻梁高挺，杏眸黝黑，眉间有了细纹，约莫是被肩上的责任压得喘不过气。 然而，挂在嘴边的弧度表明他没有被生活击倒，而是一如既往地乐观洒脱。 “你早看出来了吧，我故意露了查克拉给你，你却假装没发现，”千手柱间无奈挠头，“听说你对斑极为诚恳，怎么对我这么坏心眼。” “不能厚此薄彼啊，驹野族长。” 晴光：…… 要怎么解释查克拉这种东西，对驹野族人而言算不上锦上添花，但也绝不是雪中送炭呢？ 她信任千手柱间送来的使者，连仙力都没有凝集，完全没觉察他的变身术。转念一想，千手柱间也真有胆量，他若知道驹野的忍者无法用查克拉感应到，还会想当然地卸下伪装吗？ 幸亏神盔卫队都被她派走，否则……这会千手柱间八成笑不起来了。 种种思绪闪过，表面上，晴光冷静地招呼人坐下。 “口渴吗？”她取了一个空杯，递给千手柱间，“志风怕耽误事，走得很急，你这一路估计吃得都不算好。” 千手柱间接过，顺从地让晴光倒水，“身为忍者，我早就习惯了，和斑战至兴起时，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也是有的。” 那个心不直口不快的宇智波斑？晴光挑眉，对二人的关系有了新的认知。 喝了一口淡黄的液体，千手柱间眼睛睁圆，咕咚咕咚饮尽，示意晴光再满上，舔了舔嘴唇，“好甜！这是什么果汁？” “苹果混了梨汁，”晴光自己也喝了点，“清甜可口，驹野全族都很喜欢……你笑什么？” “不，没什么……”放下掩唇的手，千手柱间轻声道，“你果然还是个孩子。”
实际年龄约等于两千零十六年的晴光：再说一遍？ 两人对饮了一会，晴光把杯子放回托盘，“所以，你不惜瞒着族人溜出来，是想找我聊什么？” 千手柱间也不惊讶她看破了真相，持着杯子沉默了一会，语音低沉，“……你一定很辛苦。” “指什么？” “所有，从你担任族长后，一切都很令人倦累吧？” 千手佛间去世后，他的长子思考了很多。 父亲在世时撑起一片天，千手柱间近乎叛逆地将自己和斑摆在了天平的同一侧，等站在与父亲同等的高度，看到了更多局势，千手柱间颇有感触，有些话确实只有小孩子说的出来。 虽然，这并不意味着孩子的话都是错的。 “承载族人的期望，寻找家族的出路，甚至要饱受非议与不解跟敌人交流……这些都不轻松，你有没有偶尔感觉，自己像被命运架到了如今的位置，回首望去，离梦想已然太过遥远呢？” “啊，不过，晴光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半是羡慕半是自嘲地勾起唇角，千手柱间掩住脸，“抱歉，看到和我有同样志向的你，不免头昏脑胀起来了……” 晴光没有接这个话茬。 “柱间，我也这么称呼你……你觉得忍者是什么？” “忍者……是朝着目标努力、忍耐求全的人，为了保护伙伴，不惜忍受一切痛苦之事。” “家族，对你来说是什么？” “家族是忍者的锚点，是每个忍者拼死守护的对象，是我们的根源与故乡。” “照这样讲，你觉得忍者为了家族战斗，是一件光荣而值得称赞的事吗？” “如果不是纯粹追求杀戮，为了重要之人拿起武器，当然要肯定这份英勇。” 三句话问完，晴光陷入了沉思，千手柱间忐忑地看着她。 尽管不理解晴光为何问这些浅显的事，但他冥冥之中预感，晴光在借此评判他的整个人。 如果最终结论并不好，她会对自己乃至对千手失望吗？ 想到此处，千手柱间不禁问道，“怎么了，我的回答哪里不对？” 岂止是不对，简直没有一个答案符合她的预期。 如果千手柱间就是当前时代最顶尖的忍者……这个世界，可谓前途无望。 忍者是什么？ 忍者是以武力彼此制裁，缺乏对自身存在方式的思考，轻易认下了“工具”一职的人类。 家族是什么？ 家族以血继限界为凭依，相互压迫，思想守旧，除了战争再也想不到其他解决问题的途径。 忍者为了家族而战，被卷进本可以避免的战争，丢掉性命，不仅没有感到荒谬无力，还要为此而光荣？ “柱间，这是你的真心话？”晴光问，“我知道现在的家族，一旦人丁稀少，连小孩子都要送上战场，你也觉得这是合理的吗？” 茶杯跌落，千手柱间僵着手指，像是想起了什么，难以自抑地震声道，“当然不是！牺牲小孩子绝对是个错误！再怎么说，也应该让孩子活到能喝酒的年纪，不至于年幼便死于非命——” “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晴光打断他。 “……我认为，应该试着与敌人缔结真正的协定，也就是同盟，像你与油女犬冢做的那样，”深吸一口气，千手柱间说出埋在心底的愿望，“我也想让千手和宇智
波达成永不开战的协定，两族人共同生活，彼此理解，总有一天，战争会销声匿迹。” 不，战争永远不会消失。 除非千手和宇智波联手平定忍界，否则将来的战争便会在家族集合体间爆发，那和一个更大的家族牺牲长大了些的孩子有什么分别？ 晴光能理解千手柱间的梦想，但要到达那种境地，要么得彻底消灭“家族”的概念，要么得剥夺忍者战斗的能力，这两种方式都太超前，连构思者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局限性。 只有切实地管辖过整片大陆、处理了无数种/族纠纷的驹野晴光，才能洞悉这个世界的扭曲。 我要动手去做吗？她扪心自问，我要重现曾经的伟业，尝试传播秩序与和谐吗？ 天角兽的寿命永恒长久，人类至多能活八十年，不可能的时限里，她是否应该不畏险阻，迎难而上？ 没有君主能够拒绝一统天下的诱惑，几乎是一瞬间，晴光便下定了决心。 是的，她要接受这份严峻的挑战。 她要在忍者的世界，打造属于她的小马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