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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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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香(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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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低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阿浔,每当我看着你越来越像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很开心。” 他的唇落在她耳畔,在旁人看来,倒更似亲昵的耳语: “你如今就像我一样,做事不计后果,不择手段,为达目的,什么都可以利用,什么也都可以奉献。” 他的手轻轻攀上她的脸颊,蓦地,一只匕首送进了他的心室。 他望着她毫不掩饰恨意的眸子,并未管那只匕首,只接着柔声怜惜道: “当初为了活下去,你不惜委身与我。” 她将那匕首拔了出来。 “疼吗?” “为了复仇,你不惜献身于他。” 血在他胸前逐渐洇开,他依旧笑着。 浑圆的血珠从刀尖缓缓在银色的刀身上划出一道鲜红,最后落在她洁白的裙摆上。 又是一刀。 这回,是扎在他的大腿上。 他面上疼得轻轻抽搐了一下,却固执地接着道: “为了引出盟书之事,你不惜设局,利用你的青梅竹马,逼他不得不早早交出了那封证据。” 又是一刀。 “见陛下不愿追究,你就想办法……让他不得不去追究。” 她熟练地抽刀,插刀,将数月所学一一用在他身上,冷漠的像一个兵人。 血自他的唇角缓缓流下,他笑得越发灿烂: “阿浔,最近朝中生了这么多事,我自顾尚且不暇,又怎会再通知刘舆付诸行动?” 她不语,只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她的指尖已沾上了他的血,最先沾上的,已经开始变得粘稠,发干,而新鲜的,还带着些温热。 “你......早就猜到流云的身份了吧?” 他说得有些吃力。 “在我为你准备......那一池芙蕖时,你就传信于她,约她......见过面......今次南境,刘舆困住晏淮序他们之事......本就是.......你的筹划。” 他自觉体力渐渐不支,无力地仰面躺在地上,含笑看她: “你说,若让晏淮序知道此事......你险些害死了他的挚友......他会如何想啊?” “当啷”一声,她扔掉了手中的匕首。 她缓缓倾身在他身前,望着他俊美的容颜,莫名有些发怔。 两人的右侧恰有一面许久未用的铜镜,晏长舒的余光望进落尘未清的镜中,因看不清彼此容貌,光看身形,倒宛若一对壁人。 “晏长舒。” 她的手指抵上他胸前已洇开一大片的血液。 “你知道你为什么还没有死吗?” 他望着她,胸膛不停起伏,哂笑一声。 “我舍不得你就这样轻易地死掉。” 她的指尖轻轻挑起他的衣襟,缓缓抬眼, “所以我向秦瑶,学了许久的匕首,研读了数月医书,只学人体经脉,特地绕开了所有一击毙命的地方,只为和你......再多呆一会儿。”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中似凝了冰霜。 “你还有力气说话吗?” ...... 殿中无人回答她,

只有大口大口的喘息之声。 “那轮到我说了。” 她莞尔一笑,指尖轻戳着他的胸膛,满目不屑。 “我同你啊,一点不一样。你只向强者伏低做小,拿旁人的热血去慰藉罪恶,怎会有人如你一般,打着正道之名,却直指深渊?” 他缓缓攥紧了双手。 “你自卑,你伪善,你怕无人怜你爱你,拼命去做纠缠他人的藤蔓。” 他拼命挣扎着想坐起来,额上的青筋暴起。 “可我自幼被爱围绕着啊......所以,我断然不会只知攀附他人。” “有能活的机会,我就要拼命活着。有复仇的可能,我就一定要为我所爱的人复仇。” “只因爱我的人,会给我莫大的勇气与决心,成为我的后盾,放手让我去做任何事。我才有推翻一切,重头再来的勇气。” “包括亲手推翻那个救了我,却杀尽我全家的你。” “所以.......三十六刀,晏长舒。陆家上下三十六条人命,我都还在你身上。一刀,不差。” 他已经无力挣扎,唯有一双温柔含情眼目眦尽裂。 他瞧见她的手上满是他的血污。 能得以死在她手上,如此,她与他之间,便有了洗不净忘不掉的羁绊。 血透过他的衣衫缓缓流在地上,沿着地板的木纹蔓延得更远。 “至于阿序......我从不怕失去,也从没奢求过要牢牢抓住这些虚无缥缈的情爱。” “他临行前,我已出言提醒过刘舆有异。至于他们届时知道一切,会如何想我,那是他们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得先让你下地狱。” 她再次悠悠捡起匕首,在他心脏前比划端详,找着更好的位置,旋即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这最后一刀,是为柳烟浔扎的。我送你的命,你骗她的心。如此,也算两清。” 这次,她没拔出这把匕首。 她望着刺穿心脏的利刃,感受着眼前生命的流逝,微微扬起了唇。 这就是她的所求。 她缓缓起身,如来时一般朝外袅娜走去。 唯一不同的是,原先的一袭白裙沾染了血迹,远远望去,血点好似腊月开在阁中的红梅,更大朵的,便似池中的红色莲花。 红梅映白雪,轻烟衬芙蕖。 他拼命想抬起手,去拽住眼前人的裙摆,却已是无力。 他的手指落下时,好似触及了些温热的液体。 是云景别院的那池温泉水吧...... 那时,他的手扶着她的腰,少女的鲜活在掌中不断放大。 他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心中莫名畅快。 他是她一生都无法抹去的记忆。 若是不能来爱他,那么这份仇恨,够不够她铭记此生?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看见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他第一次在秋猎场上,见到陆中书令家的千金。 她骑着马,笑得明媚张扬,同一直恪守礼法,小心苟活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那时的她,背后站着宠溺她的父母,身旁陪着的是亲密无间的兄友,前方等着她的,是青梅竹马的少年将军。 那时的她,宛若天之骄子。

; 他想,那时的她怎么会知道呢? 不知道少女策马扬鞭时的恣意快活,不知道少女叉腰逗小孩子时的娇俏可人,不知道她含笑回眸的那一瞬,从此成了他藏在心底,不敢示人的隐秘。 于是,他在那个雪夜,见到她被藏匿在酒缸中时,舍了那个灭门的念想。 天之骄子一朝跌落尘泥。 那么他,就是踏雪而来,拯救她于水火的神明。 他缓缓阖上了眼眸,等待着心跳暂缓,躯体渐冷。 “李大人,复命吧。” 她踏出殿内,没有落一滴眼泪,旋即未作停留,带着满身的鲜血,往惊鸿殿行去。 李砚泽将他们方才之语一字不落地听了去,望着她的目光满是震惊与复杂。 他抿了抿唇,转身迈进殿中,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长秋殿,李砚泽进来地悄无声息,弯身秉奏道:“陛下,怡王薨逝。全身被夫人亲手割出三十六处非致命伤,心脏被匕首刺穿而亡。” 埋头奏折中的晏长曜猛地回过神来。 “嗯?你说什么?” 他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有些惊异于她的狠辣。 这还是那个……在天禄阁时,连掐死他都做不到,那个对他难以下手的姑娘吗? 他知晓她近日在琢磨习武,却未曾想进益地如此之快。 以至于连心都冷了许多,颇有他当年的肃杀风采。 他揉了揉鼻梁,缓解了一瞬久阅折子的疲累,颔首应道: “知道了。拟旨,昭告天下,怡王忧思难耐,郁结于心,病逝于宫中。” 说罢,他又埋首于那些繁琐的折子,从中挑出几本,递给一旁的晏淮序。 “是。” 李砚泽虽应下,但没像从前那般即刻去办。 而是立在原地,几次开口,欲言又止,终忍不住问道:“那......她呢?” 晏淮序接折子的手一顿。 陛下默了一瞬,明知故问道: “谁?说得这般含糊其辞。” “臣不知如今该怎么称呼。” 李砚泽苦笑一声,敛眉道。 “此话怎讲?”他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陛下,您究竟要装傻到几时?!” 李砚泽终忍不住,呛声道。 “李大人,你不该放肆。”晏淮序出言提醒。 “反正臣已经放肆过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股脑道, “陛下为何不问一问,臣在殿外都听到了些什么?或者说,陛下为何不敢亲自去听?” 晏长曜垂着眼,沉默不语。 “臣跟了陛下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您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夫人那日与张美人私自出宫,您并未追究,不日,李旻便招认了这些事情!张美人虽自揽责任,可她是什么性子,夫人又是什么性子,您难道不知道吗?” “诛杀怡王一事,您可以指派任何人,为何她非要主动请缨?您难道没有疑心吗?” “李大人!”晏淮序再次出言制止道。 “你让他说吧,他不说完,心有不甘。” 晏长曜缓缓抬眼。 “您与她经历的事情要更多些

!许多细枝末节,臣万万不如陛下所知道得细致!可即便如此,臣都已疑心她的来历!依她所言,她只是受怡王蒙蔽,可若仅仅于此,她何故对他怀揣着如此之大的恨意?以至于要用如此残忍之法杀他!” 李砚泽见晏长曜仍是不语,掷地有声道: “臣附耳听了其间对话,陛下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吗?” “不想。”他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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