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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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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风潇(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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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陛下特允您随行。” 远处,坐在窗下的女子转过头来,疑惑道:“竟要连夜审讯?” “是。” “如此急切吗?” “以免夜长梦多。”他顿了顿,补充道,“若给了怡王时间,怕是难留活口。” “好。” 她轻轻颔首应下,旋即站起,朝他一步一步走来,唇角挂起一抹恬淡的笑意,周身透着月夜的静谧。 李砚泽觉得,她同从前似乎不大一样。 莫名少了些妩媚妖娆,反倒多了些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与李砚泽一起,刚转过狱中拐角,入眼便是刑讯间未合上的铁门。 “你曾经也是朝中一员武将,虽军衔不高,但也屡立战功。为何宁愿递来一纸辞表,入怡王府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暗卫,也不愿再效忠我朝?” 透过门缝,她看见晏长曜正捏着一张薄纸问讯。 他与上次带她来牢中时,已是大不相同。 那时,他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以自己花样百出的酷刑为傲。 如今,他与那人对坐,却仅仅缚牢了那人手脚。 那人倾身向前,眼中含着愤恨:“你胡说些什么!什么怡王府的暗卫!我们从来不忠于怡王府!” “那就是忠于前朝?” “呸!也不是什么前朝!我们是忠于忠义!” “呵,说来说去,还不就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嗤笑道。 “哼!你觉得虚无缥缈,是因为你本就是逆贼,从来都不曾有过这些罢了!”被审问的那人厉声道。 “你们……是为陆枕河陆大人吧?” 她推门而入,行至晏长曜身前,轻描淡写地道出了这个无人再敢提及的名字。 椅上被铁索绑着的那人一愣,垂下头去,并未回答。 晏长曜蹙着眉望了她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她看都没看自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诗会时,你们那个组织也有人被抓入狱中,彼时,他也喊着忠义二字。敢问英雄,何为忠义?” “自然是忠心与义气!你这等女娇娘,我与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果然,连对待女人,都如出一辙。 她转过头去:“陛下,您可愿再信妾一回?” 他静静凝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您今日可带了那份盟书?可否先请您与李大人去审问旁人,容妾与他叙话片刻?届时,若不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任凭陛下处置。” “你有何法?” 他轻笑一声,语气中带出一丝宠溺,却又略含着些不屑。 他见惯了这些硬骨头。 不伤及其命脉根本,不拿捏其心中软肋,他们根本就不会吐露一个字。 因此,他也惯于将自己封闭起来,变得没有软肋,直至坚不可摧。 可如今,他似乎多了个令他无法拒绝的软肋。 “不告诉你。”软肋娇俏一笑。 她知道,即便她如此说,他也定会留在外间,监听她与他交谈的内容。 只不过,为了眼前这一丝线索,她需要一处那暗卫看来,绝对隐蔽的环境。 即便这会惹他生疑,她也必须赌一把。 <

/; 晏长曜默了片刻,手指在桌上不耐地反复轻敲,颅内一番思想斗争后,终自袖中将那份盟书递交在她手中,将她与他单独留在了室内。 她悠悠踱步过去,叩上了那道沉重的门。 椅上那人冷然一笑: “他都审不出的东西,你以为,我会同你这个女子说?” 她柔柔一笑:“你会,因为我同他不一样。” “有何不同?你不过是他的一个女人罢了,甚至刑讯手腕上,还不及他半分。” 他冷笑道。 “你说得对。” 她把晏长曜方才坐着的椅子搬到他身前,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道: “可皇帝不知,曾经云景别院中的暗卫分作两派,常在靠东的那处院子对练,时常会研讨些什么,吵得不可开交,还会往来些朝中大臣。” “皇帝也不知道,云景别院虽是张尧祖产,但张大人早已供给晏长舒训练暗卫与密谈使用,如此一来,若是云景别院出了事,怡王可以即刻撇清自己的关系,把事情推给张尧牵头。反正张大人的立场,原本就甚是分明。” “皇帝还不知,最东边的小院,住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整日听得见你们的所作所为,深知赤阳底细。而你们,应在不同的机缘巧合之下,得以远远一窥,知道怡王救下陆氏孤女,所言非虚。我说的可对?” “他还不知,真正号令你们的,并不是怡王这个名号,而是假借承袭前朝中书令陆枕河陆大人的遗志,誓要与晏长曜不共戴天的晏长舒。” 她现下所说的一切,也正是她近日想通的东西。 为何晏长舒当初要救下自己? 因为他迫切需要一个能代替陆枕河,来号召群臣志士的物件。 而任何死物,都敌不过她这个活人。 她非陆氏男儿,不会撼动他在“赤阳”中的地位。 却是陆枕河最疼爱的小女儿,频频露与人前,常来往于她家的门客,都曾见过。 又有谁,会去质疑一个即便抗旨,也要救下忠臣遗孤的贤德王爷? 所以,他束缚了她的自由,数月后,又哄骗着,易了她的容貌与身形。 至于那些年他口中的情与爱……她暂时还想不通。 那人听完这一切,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虽被缚在椅子上,身上的铁链却随着颤抖发出叮当的碰撞声。 “这些细节......你怎么会知道。” 他双目圆睁,满含震惊,不可置信道。 “因为我,就是那个在云景别院最东边的小院中,住了七年的女子。” 她凝视着眼前人,莞尔一笑,仿佛在讲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诗会后,她以柳烟浔的名义,试图说服过他们,未果。 那这回,便让陆今溶来说服吧。 只是经此一事,晏长曜是否会疑她,她是否还能活? 她不知道。 她只是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这暗卫的眼前恍惚重现出赤阳成立初期,晏长舒一个一个召集他们的画面。 彼时,晏长舒的脸上满是沉痛,他悲愤道: “那场大火……并非意外。本王在宫中,亲眼目睹陛下下了道口谕,命他的心腹谋臣李砚泽,入夜时带人屠尽陆府。本王竭力,也只救出陆家孤女一人,其余人等......皆已葬

身火海。陆大人是怎样的一位臣子,又曾经给了他多大的助力,你我人人心知肚明!如今见他行此过河拆桥之事,我晏长舒,第一个看不过眼!” “陆家孤女?她现在何处?你该不会是糊弄我们吧?” 总有人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于是,那时,在晏长舒的指引下,他们都曾遥遥见过她一面。 她或坐在廊下发呆,或站在院中等风,或在窗边读书。 总之,确是陆府的小姐,却又不再是那个曾经人人皆知的,明媚的她。 而陆家小姐,确实安稳地在院中度过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凛冬,直至第二年,春暖花开以后,他们便再也没见过她。 问起来,晏长舒便道,为保护这唯一的血脉,送她回了母亲洛舒的故乡。 如今,他眼见她坐在自己对面,悠悠道出这些年的惊天骗局,一时有些失控,自喉咙中滚出几声悲咽。 “陆......” 她把手指抵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外间。 她不想晏长曜听见。 “你如今为何会在他身边?那可是你的......” 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分不清谁真谁假,但为防万一,仍是将“杀父仇人”四个字,吞进了肚子中。 “自然是拜他所赐。” 她展开那封盟书,朝他递了过去。 “这是怡王七年前与李旻立下的盟约,所许的,正是陆大人的中书之位。我不知道他们究竟约定了什么细节,但他绝不是陆大人的同道中人。如今,你还要护着他吗?” 他被锁在椅子上,只得一只手将这张破碎了,又重新粘合起来的盟书抖落开来。 他的手越发地颤,瞳孔微缩,自那纸盟书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审视而过。 “这纸盟书,是太子殿下……也是陆大人从小带大的学生,自李旻府中密室搜查而来。初寻到时,已被李旻剪成碎片,藏在角落。因这布料无法烧毁,他怕被外人捡到,故才保留至今。” “姑娘想问我些什么?”他嗫嚅道。 “怡王借你们之手,都做过些什么?”她郑重问道。 外间,晏长曜附耳门上,却听不大真切。 他头一次怨为何要把这问讯室的门造得如此厚,想踹上一脚,刚伸出去,心间忽然划过一缕疑惑。 她为何如此轻易,便能与他交谈许久? “做过……什么......” 屋内,暗卫陷入沉思之中。 “天狩元年,暗杀过一只朝中蛀虫,他欺压百姓,滥用职权......天狩三年,他命我们拦截过一个偷运钱财的贪官,那时中原正受蝗灾......” 他努力回忆着曾经的过往,将桩桩件件道给她听, “除了一些军政上的书信往来......再就是张府寿宴。” 说到此处,他眼中有些躲闪。 “张府寿宴……”她默默重复他的话。 这是她入宫的伊始。 她原本以为,她知道全部内情,如今却是明白,她不过也是张府宴上的一枚棋子,晏长舒的棋局,比她原本想的,要大的多。 “张宗正耿介,屡屡在朝顶撞皇帝,皇帝不满其结党,曾托怡王……设下一出行刺圣驾的苦肉计,好将责任……推给张大人。” “

怡王让我们假意行刺杀之事,但并无刺杀之实,便可保他一命。谁知那狗皇帝,竟当庭斩杀了他......还连累了他一家老小。” 她终于听出了当日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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