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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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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恨天(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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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笔颇细,极适工笔,可也颇为考验执笔之人的笔法。 他在笔尖点上朱砂,仍需倾身凑上前去,才能更好地掌控笔触的力度。 离得越近,心跳得便越厉害。 他微微仰头,阖眼平复了一番心中的挣扎,再睁眼时,屏息凝神,在她肩后落下第一笔。 湿滑的笔尖在她肩后游走,盖下朱砂的凉意,而他温热的呼吸又吐纳在这凉意之上,令她觉得有些痒。 他的呼吸逐渐灼热起来,不就是他心动的佐证吗? 她微微偏头,余光扫到了他额间的碎发,隐隐掩着额上的细碎汗珠。 她勾了勾唇角。 晏淮序眼见她的后背随笔尖的起落微微轻颤,莫名有些口干舌燥,骤然升腾出一种想要将这些朱砂舔舐干净的冲动。 他被自己心中的邪念吓了一跳,手顿在原处,死死咬住嘴唇。 只有痛觉,能让他暂时恢复些理智。 月明星稀,夏夜的风都带着不一样的暖燥。 他强撑着继续绘制,额上的薄汗凝成汗滴,缓缓淌过他的眼睛,落下最后一笔之时,这朵红莲仿佛当即活了起来,开始肆意绽放。 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笔触,嘀嗒,一滴额汗便落在了她的背上,顺势滑进她的衣缝里,不知去向。 刹那间,无止境的幻想冲破他的神智,带他坠入另一番天地。 和风,明月。 眼前的女子正趴在榻上,微翘着双腿,伸手去拿几上的红果。 她仿佛没有觉察他的存在,裙摆层叠地堆在膝弯处,露出光洁的小腿。 一晃,一晃,足踝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肩自衣衫中隐约露出半扇,薄纱紧紧裹着她余下的肌肤,仿佛在引着他去揭开掩盖着秘密。 她的青丝随意散着,黑发雪肤之间,掩映着那抹他亲手绘上的艳红芙蕖,就这般直直闯入他的眼中。 他的目光不自觉一路描摹而下,接着是流畅的腰线与凸起的臀,仿若浑然天成的柔锦,千丝百绕地缠在他的心间。 她如今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景。 她轻轻咬了一口红果,回过头来,见是他,于是展颜一笑道: “阿序,很甜,你要不要尝一口?” 他心头一暖,走上前去,手指环着她的手腕,却略过了那只被她咬了一口的红果,径直朝她落了一吻。 她的唇比红果还要柔软清甜,起初,尚且能浅尝辄止,可随着她的腰肢越发地软,整个人攀附在他身上,他便不再克制,逐渐加深了这个吻,变得越来越贪得无厌。 良久,他终于舍得放开她。 女子仰起脸,蕴着薄怒: “我好心给你吃果子,你反倒恩将仇报!” 他澄澈的眸中倒映着她的模样,无辜道:“你不喜欢吗?” 女子一阵语塞,一时起了好胜之心,双手一撑,反跨坐在他腿上。刚摆出一副挑衅姿态,本就堪堪挂着的轻纱便又滑落几分。 一时间,他将乍泄的春光尽收眼底,弯了弯眼睛。 她一惊,带着羞恼躲进他怀中,嗔道:“你,你不要脸!” 他无比自然地揽过她的腰,反身将她放在榻上。她娇俏一笑,主动抚上他的脸颊,带着他吻了下去。 窗外,正是一场独属于夏夜的流星。 <

/; 或猛地刺入深海,或骤然划破黑暗,或轻柔落在山峰。 带着情人的愿景,在心头爆裂开来。 “阿序......阿序?你画完了吗?” 她的轻唤令他骤然回神。 像是被她无意间窥探到心事,他的脸腾地烧红,慌忙垂下眸子,不敢再看那朵红莲。 “好了。” 他极力压着自己的颤音。 她回过头来,只见他僵硬地坐着,下唇正被他咬得发白,印着几颗小小齿痕,其中还隐隐透着红色血丝。 见他如此,不知怎地,她心间越发地愉悦,顺手自几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红果中挑出一只,朝他递了过去。 “不可!” 他猛地站起,抵在书案上,与她拉开了数尺距离。 “什么不可?” 她拿着红果的手微微一愣,见他被自己戏弄得狼狈,笑容绽得越发甜。 她轻咬一口,再次扬了扬红果:“阿序,很甜,你要不要尝一口?” “阿序,很甜,你要不要尝一口?” “阿序,很甜,你要不要尝一口?” ...... 她的声音与方才幻想中的声音重叠起来,他仿佛被人揭开了不堪的那面,一时有些无措,头压得低低的,只凝着自己的足尖。 “不,不必了。” 他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哀求。 哀求? 他就这般抗拒自己吗? 这下,轮到她愣住了。 若说方才逼着他绘下红莲,是她对他的捉弄,可她想要的答案,已得到了印证,问他要不要吃果子,真的只是想分享美食。 她不知道她的言行正在与他脑海中的幻想融成一团,只是有些焦急,起身走至他身边,探了探他的额头,问道: “你怎么了?” 好烫啊...... 她不禁蹙了蹙眉。 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带着不同往日的强势,免得再与她碰触。 “……我没事,只是近日太过劳累。” 抬眼看见她眼底的忧色和仍挂在手臂的上襦。 却又僵在原地。 她的衣衫仍散乱着,露出一片雪白与半扇曲线,若再往下些...... 他刚压下去的些许燥意又再次袭来。 他阖了阖眼,再睁开时,恢复了些许明静,尽力稳着呼吸,伸手将她肩头挂着的上襦提起,再她的齐胸裙提至原位,却无意间划过了一处温软。 她下意识往后躲去,惊惶地盯着他的手指,旋即抬眼看向他。 他早就烧得滚烫,也无谓再热一分,只是像在隐忍着什么,紧咬牙关,可为她拢衣的动作,却依旧带着轻柔与怜惜。 他没想解开她的衣裙。 她有些错愕,喃喃问道:“你分明是想的......” “我没有。” “我说的是什么?你就答没有?” “我......” 他答不上她的话,干脆闭了嘴,开始笨拙地替她重新系襦裙的系带。 他自小接触的女色,便只唯她一人,又一贯是个克己守礼的主,从未碰过姑娘

家的衣裙,又怎知这裙,怎么就比袍多了这么些弯弯绕绕。 他竭力回想着读过的克己之论,甚至拼命去想象,自己平心静气坐在案前,临贴拓书的一笔一画,企图将心中所想的那些混账画面甩出去。 然而,都是徒劳。 他觉得自己令她不齿。 他自己都没弄明白何为情爱,又怎配告诉她何为情爱? 他对她尚有觊觎之心,又怎配指责旁人? 她眼看着他的手指越发地颤,抬眼却见他眼尾逐渐染上微红,眸中倒映着细碎的烛光,仿佛下一瞬便要落下来。 她心中一动,泪还是先他一步,砸在了他的手指上。 “对不起......” 他的手一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执意造的这一出闹剧,对她来说,虽是一场疗愈,却是对他的伤害。 她执着地想要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因为晏长舒的话,而推翻她在他心中的全部。 她早就不是从前与他在射箭场上许诺共度此生的那个人了。 从前,她尚可以继续装做无事发生,把他当作她短暂的避风港。 可随着他抽丝剥茧地一点一点知道独属于自己的那份过往,知道自己的全部不堪,于是,她越来越害怕。 她怕自己就此坠入深渊,再也触碰不到她的太阳。 可她如今,却不怕了。 色/欲与爱意,折辱与疼惜,俯视与正眼,疯狂与克制,在他与他之间,泾渭分明。 从前,她总是懵懂。 以为被需要是爱,被保护是爱,被关注是爱。 就像惊鸿殿中住着的金丝雀。 每日啾啾唱上一曲,她再施舍些吃食,便完成了主人对宠物的爱。 她不愿当囚鸟,却不得不住在樊笼里,久而久之,便开始给自己洗脑,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心甘情愿。 可她在他这儿,得到的从来都是他小心翼翼的关怀,是他发自内心的尊重,是他宁可自伤,也不愿碰她一分的克制。 她似乎终于懂了什么是爱。 远高于年少时那些悸动的诚挚爱意,才是疗愈她的良药。 她默默望着眼前已系岔了数次,却仍是执意在为她系好衣裙的男子。 再次失败后,他颓丧地轻问道: “你能不能教教我?” 她扯住他手中的带子,破涕为笑:“我自己来吧。” 却任凭她怎么拽,他都不肯放手。 “......你做什么?” 他默了良久,道: “他给你脱下的衣裳与尊严,我会一件件为你穿回去。你无需讨好我,只要你愿回顾,我永远都在。” 她一怔,眼眶又泛上了些酸意。 她如今身不由己,唯剩一颗心能择一处归属,可这些,也在他的重诺下显得格外虚渺。 她只得默不作声,背过身去,教他怎么系好后面的带子,又转过身来,握着他的手指,教他如何在胸前打出漂亮利落的结。 她垂着眸子,看他手指翻飞,将系带轻轻一扯,完成了最后一环。 “那......我走了。”她轻声道。 “我送你。” “不必相送,被人瞧见,反倒麻烦。

” “......也好。” 烛下对立,她与他似乎话都未完,却碍于彼此身份,不得宣之于口。 她报以一笑,转过身去。 “溶儿。”他轻唤道。 “嗯?”她微微侧身。 “无论你变成何模样,无论你是怎样的身份,你永远是我生命中的光,是我乏味生活中的欢欣,是......我的月亮。” 她愣在原地,心中渐渐浮现出两人还是孩童之时,中秋月下的许愿。 彼时,他一脸稚气,在院中虔诚地闭上眼睛。 “只愿年年,常见此间溶溶月!” “是今日天上格外圆的月亮?”她好奇问道。 “不是,是此间……叫溶溶的月亮!”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她走后,一贯冷静自持的太子殿下,命宫人打了一桶又一桶的冷水,沐浴直至三更。 (二卷·浮屠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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