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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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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情凉(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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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着她的腰旋了半圈,绕至她的身后。 呼吸错落间,她感受到一抹温热贴上了肩上那道伤痕,她微微侧首,余光所见,是他的指腹。 指尖在刚长好的粉痕上反复流连,有些痒。 他微微抬眸,见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附在她的耳旁道: “看来,他待你真是好,致命之毒,竟能让你安然无恙。只可惜,这样好的皮囊,会因此落下一道伤疤。” “一道疤而已,权当是王爷赠我的警告。”她凉凉回道。 “呵。” 他轻笑一声,反捏住她的肩,将她自背后圈入怀中,下颌抵在她的颈窝。 “可你经本王一手调教,本王才不舍得,这般警告你。” “王爷,这样不妥!” 她一声轻呼,身体下意识地紧绷着,仿佛周身的血液都向上涌来。 只消透过一层薄薄的肌肤,便能感受到二人骨骼的触感,他的下巴硌得她略有些痛。 此时,阁中的静谧仿若给他们笼罩着一层禁忌的暧昧,连时间都拖慢了流逝的速度。 “可阿浔……本就是我的人,此处也无人会至,难得能再与你独处,让我静静抱你一会儿,也不可以吗?” 他有些受伤,语气中似乎带了丝恳求的意味,却再无逾矩之行,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立在这漫天的书堆里。 她几次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呢喃道: “阿浔,你的仇,我为你报,你随我回别院,永远同我在一处,好不好?” 她眉眼一凛,终是鼓足勇气用力挣开他,一把将挂在肩上的衣衫拉回去,定声道:“不行。” “为什么?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他怀中一空,眸子盈着失落与不解。 “你有你的初衷,我有我的目的,你只要结果,可我却在意那个过程,王爷。” 她顿了顿声,晦涩开口, “我们的合作不是一向愉快吗?不要半途而废。” 他沉默半晌,走至她身前,为她抚平衣衫,往身前拉了拉,凝着她的眼底,意味深长道: “是吗?那阿浔今后可别让本王再失望了。你走吧,只是不论走到哪儿,都别忘了你的家。” 她的家?何以为家? 是已成灰烬的陆府?还是令她重获新生的别院?还是这巍巍宫城? 她恍惚着走出阁门,回首等着阁门再次叩上,而后逃一般地,跌跌撞撞奔向惊鸿殿。 明明只进去了一会儿,却仿若过去了很久,宛如从寒冬变成了初夏,连苍穹上悬着的红日也格外亲切起来。 拨雪早已候在殿前,看见她的身影,忙兴高采烈迎上。 “夫人!” 她勉强笑笑,任凭她做主,给自己添了几样首饰。 “夫人今日沾染了天禄阁的檀香气,混着原本的荼芜香,竟甚是好闻呢!” 拨雪的一句无心之语,反倒令她蹙了蹙眉,只想快些忘掉方才发生的事情。 她即刻转身进了殿内,抛给她一句话: “你在这儿等着,如你所言,这衣裳太随意了,本宫去换一件。” 柳烟浔站在镜前,凝视着如今这陌生又熟悉的自己,有些怔然。 她这

是怎么了?明明早已下了决心。 是因为一次又一次与阿序见面,让她又贪恋起曾经的美好? 还是因为晏长曜一次又一次的偏爱,令她动了恻隐? 王爷说得对,不论她信他或是不信,她都不该如此。 情爱于她而言,本就是身外之物,当作调剂也就罢了,远不足矣让她割舍心中的恨意。 镜中的她眼神逐渐从迷惘转至冷清,她再次将自己从头到脚端详一番,踏出了殿门。 “拨雪,走吧。” 拨雪小跑着跟上,心中直犯嘀咕。 不知怎的,不过换身衣裳,却感觉夫人由里到外像变了个人。 进了席间,她特意瞧都没瞧阿序一眼,神情自若落座,只盯着面前的菜肴,随众人一同致辞贺寿,饮酒开宴,耳旁聒噪着舞乐之声。 “哎呀,这些舞乐真是俗气得很,都停一停!停一停!” 许贵人猛地起身,摆手制止道。 丝竹之音戛然而止,众人都将目光移至许贵人身上。 宴会进程被她骤然打断,晏长曜本就略带倦色的眸中更是蕴着不快,瞥了一眼柳烟浔,见她正垂着首,瞧不清神色,心下猜想,许贵人八成是要借此机,发难于她。 可她怎对此事不理不睬,甚至头都不抬? 是有心事不曾言吗? 他心头掠过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燥意,顺势问道: “哦?许贵人有何高见?” 许贵人展颜一笑: “哦,妾只是觉得,今日恰逢陛下万寿节,在座的,又只有陛下亲眷。听闻柳妹妹出自京城第一乐坊,妾家教森严,还从未听过那处的天籁之音,不妨借一借陛下的光,让在座的诸位共赏一曲?” 林瑶本就与她结了梁子,见她借此提起阿浔出身,当众折辱,更是不忿,只坐着冷冷道: “妾怎么就瞧不出原先的舞乐有何不妥?看来许贵人的造诣也在他们之上,不妨自己打个头阵,给柳夫人做个榜样?” “你......哼!” 她看两人水深火热,拽了拽林瑶的袖子,小声道: “姐姐,不必为我强出头,反正陛下又没发话,我只当没听见就是了。” 晏长曜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可她虽不情愿,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暗示自己,反倒有心思去安慰旁人,干脆顺着许贵人的话道: “就依你说的办吧。” 她扯着林瑶袖子的手顿了顿,终于舍得看他一眼。 只不过……是翻了个白眼。 陛下话既放出,她又不得抗旨不尊,便起身道:“请容妾准备一番。” 许贵人忙堆起笑容: “妹妹是没带趁手的乐器吗?本宫恰巧得了一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1),不妨借此机会,赠予妹妹?” 她止住脚步,折返回来,旋即双手接过,笑着应下: “姐姐割爱,那妹妹便不客气了。” 她垂眼望着琵琶上极为精致的雕花,心下思忖: 螺钿紫檀五弦?是将她比之杨妃? 暗指她日后会如杨妃一般,被君王舍弃吗? 她可不在乎。 晏长曜眼见她袅袅行至殿中,抱琴而坐,抬眼冲他娇柔一笑,手放弦上,一按一扫。

> 本以为会是柔情婉转的低语,扬弦带出的,却是银瓶乍破般的铮然。 而姗姗来迟的晏长舒,在殿外听见弦乐带出的杀气,微微一笑,即刻驻足在门侧,未走入众人眼中。 晏淮序猛然抬首,看向陛下,见他原本舒展的眉目微微蹙起,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万寿节上,却以杀伐之音助兴,她这是如何想的? 他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不由开始为她担忧。 “竟选此曲......真是笨呐,阿浔。” 晏长舒喃喃自语道。 “即便本王托许贵人赠你的琴,不曾被她私自动了手脚,这曲本就激昂,也极易断弦。届时殿前失仪,可该如何是好?” 主位之上,晏长曜盯着她的目光逐渐放空,眼前开始浮现出一幕幕记忆中的场景。 他缓缓阖上双目,点将,排阵,埋伏,杀伐,呐喊,决战,牺牲,离别,凯歌...... 那都是他曾经浴血历过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自她的曲中回望。 他不得不承认,殿中那正在拨弦的女子,是当世最为了解他之人。 知他割舍不下的是疆土,知他引以为傲的是战功。 他正沉浸在眼前悲壮之景时,只听“铮”地一声错音,扰得他睁开了双目。 一根弦断了。 可她却并未慌乱,好似在意料之中,将曲子变了个调,接着奏下去。 只是曲调不再壮阔,反倒变得有些阴诡。 他似是想起了旧事,蓦地有些难堪,摩挲着指尖加以掩饰。 突然,一声清越的笛音插入曲中,不仅将原本阴诡的调子又拉了回来,还多添了几分淡然的侠气。 柳烟浔猛然抬起头来,恰与缓缓而至的晏长舒侧首对望,眸中添了几分感激。 好险。 今日她本就困于他与自己在阁中的那番话,又弹了这杀伐气息颇重的曲调,自己早已沉浸其中。 若非他的笛音相和,猛然将她唤醒,只怕晏长曜会生疑,她为何心生愤恨吧? 然而,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却极像一对心有灵犀的佳偶。 晏淮序虽知她受命于怡王,却不知二人竟熟稔到此等地步。 好曲本就含情,他们该是合奏过多少遍,才能有这样的默契。 他知道她并不会属意于怡王,只是怡王这些时日在朝中对他发难,这一个对视,落在他眼中,便颇有挑衅之意。 至于晏长曜那处,更是视怡王如眼中钉一般。 他刚得知她是怡王之人,那日还与她隐晦说了如此至诚的一番话,今日,她便当众与他......眉目传情?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隐藏得颇好,还无人能察觉她的身份? 若非自己不舍,她这般蠢笨的细作,早已成了黄土一抔。 顾及着她,晏长曜不好即刻发作,便冷眼旁观者晏长舒,他的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眼底的情意丝毫不加遮掩,奏笛的唇边漾着温文的笑。 若非她只瞧了他那一眼,他怕是早已按捺不住,即刻叫停了。 一曲终了,不知这几人之间关窍的旁人久久沉浸在曲中,而这四人相互对望,皆如坐针毡。 阿序漆黑如点星的双眸含着异样的情绪,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别开了目光。 <

/; 误会便误会吧。 不论如何,她已是皇妃,都不再是能与他并肩的那个人。 她朝另外两人看去,台上和身侧那人看似兄友弟恭,眼中却各含暗箭。 她目光在二人间游移几番,欠身打断: “妾献丑了。” 许贵人自弦乐声中回过神来,见她即使弦断,仍未受扰,同为习乐之人,心中便添了几分欣赏,连带着对她有所改观。 自己本正等着看她出丑,反倒被她的琵琶声吸引了进去,她面上一阵燥红,撇了撇嘴。 “奏得不错,赏。” 晏长曜把玩着手中玉杯,淡淡道。 “臣弟祝皇兄万寿无疆。臣弟因故来迟,万望皇兄莫怪。” 身旁,怡王悠悠向陛下行礼,温声道。 “何故,竟迟了这般久。” “臣弟往天禄阁走了一趟。” 晏长舒顿了一顿,余光望着她,见她面上波澜未起,只有乌黑的长睫轻颤了颤。 她只是强撑着未动,实则心下惊骇,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生怕晏长舒下一刻便说出些能要她性命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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