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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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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君(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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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舒接着道:“怕皇兄今日不得空,便去给故人上了柱香。” “嗯。” 陛下垂眸,淡淡应了声,并未继续追问。 她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件令晏长曜不愿提及的事情。 故人? 怡王口中的那位故人,又会是谁? 她心中的好奇刚刚发芽,怡王便又兜头朝她浇了盆冷水。 他浅浅笑着,冲她欠身一礼,道: “皇嫂这般精通音律的人,小王真是难得一见,今日能在皇兄万寿节上与这位嫂嫂合奏一曲,竟如得觅知音。” 她心下无语,无声呐喊道: 你俩斗你俩的不好吗?干嘛要把我扯进来! 她不用回头,便知晏长曜如今什么脸色。 于是颔首假笑道: “王爷过奖,雕虫小技罢了。天下谁人不知,王爷极善音律?本宫又怎敢与您互称知音。不过,在座的诸位姐妹,若无一二长处,又怎会伴在陛下身侧呢?” 李砚泽眼见她寥寥两句,便让陛下面色由阴转晴,不由得无奈笑笑。 她这番话,回答得确颇有水平。 能让怡王视为知音之人,陛下的身侧比比皆是,自是给他博足了面子,也抬举了一番众妃。 她在……维护朕? 晏长曜自斟独饮,唇角似扬未扬,眼角的泪痣倒向上提了一毫,往日幽黑深沉的眸底飞快掠过一抹喜色。 “许贵人,她奏的曲,你可满意?” 他心情好了,便打算为她出出气。 许贵人还在回味,忽被他一唤,猛地站起身来,大袖带翻了面前的果盘,她忙手忙脚乱去扶,这一番失礼,令他不满地蹙了蹙眉。 待身旁宫人整理完毕,许贵人赔笑道: “满意,满意。妹妹不愧是受教于高人,又于人前演奏数年,妾比不得,比不得。” 谁知她这一个暗讽,恰戳到晏长曜的痛处。 他方才瞧着怡王的神色,便知曾经该有多少人,也如晏长舒这般觊觎她。 本就因着私欲,暗自不爽,许贵人还直直撞上来。 他一扬袖,道: “朕记得你也自幼习曲,她奏完了,你不妨也去练上一练。” 许贵人脸色当即红白变换。 “妾?可这琵琶已断了弦.......” “断弦的琵琶,她弹得,你弹不得?” 他径直打断,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许贵人瞧他神色渐冷,有些委屈,扭扭捏捏走至殿中,接过她手中的琵琶。 见她憋着笑,冲她冷哼一声,径直坐下,拨弦起乐。 柳烟浔珠玉在前,她本就自愧不如,这琴还断了弦,她心中焦急,只得越弹越乱,憋着泪抬眼望向陛下,他却丝毫没有让自己停下的意思。 周遭并无人赏她的曲,只余她一人饭都没吃饱,在此间硬着头皮弹奏。 柳烟浔回至席间,一边用膳,一边含笑望她,乐呵够了,清清嗓子,同晏长曜道: “陛下,别为难许贵人了。” 她刚感激地瞧向她,却见她悠悠道: “扰耳也便罢了,实在扰心,妾连这饭都觉得不香了,陛下难道不觉得聒噪吗?”

许贵人拨弦的手一顿,一时气结。 晏长曜轻飘飘瞥她一眼,道: “她既为你求情,便免了吧。” 许贵人心中更气了。 遭她讥讽不说,反倒还欠了她个人情。 她面色不善地回到席间,狠狠往口中塞了满满两口菜。 这场宴自午间热闹至晚间,终至席散。 她正借着道上的宫灯往回走,却被人从身后拽住了手。 她慌忙甩开,转身道:“你......” 却见来人是独身一人的晏长曜。 “陛下,您怎么追出来了?” 她望向他身后,去寻找李砚泽的身影。 “别瞧了,朕没让旁人跟着。”说着,他转头冲拨雪道,“你先回宫去,朕想和你们夫人单独呆一会儿。” “是!” 拨雪本就在一旁神隐,得了吩咐,如临大赦,撒腿便走,转眼不见了踪影。 她左顾右盼,见宫道上只余他们两人,不禁有些尴尬,手指不自觉捻了捻衣袖,道:“陛,陛下。” 他轻笑一声:“你知不知道,每回你紧张的时候,都会带点结巴。” 他不由分说再次牵起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跟朕去个地方。” 他走得快,她得小跑两步,才能跟上。 “慢点啊陛下,再,再说,谁紧张的时候,不会结巴啊。” 他闻声放慢了脚步,适应她的步履节奏。 “和朕在一起,你很不自在吗?”他侧首轻声问,带出一些酒气,“可朕记得,初次见你的时候,你倒是丝毫不拘谨,胆子大的很。” “今时不可同日而语。”她小声嘟囔道。 不然呢? 总不能说,方才还以为牵自己手的是旁人。见是他,反倒颇为意外,才紧张的吧? 两人的影子在月下不断拉长,眼见一同而往的石子路越来越熟悉,她问道: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静默片刻,答道:“天禄阁。” “哈哈,那还挺巧的。” 她干笑两声,心下思忖: 别看这两兄弟表面不合,做事还挺有默契哈。 “巧什么?” 他眼角染上一抹冷色,却仍紧紧握着她的手。 “王爷不是说,他今日去了天禄阁吗?这会儿您也要去。” 还都带着她。 “他今日说出来,不过是挑衅朕罢了,你以为他真会去?” 他真的会去。她腹诽道。 “妾斗胆问,王爷口中的那位故人......是谁?” 她试探地偷瞥他一眼,只能瞧见他眉目冷淡的侧脸,匿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 他没回答,二人便一路无话,来到天禄阁前。 不同白日,天禄阁如今有侍卫值守,见他前来,似是习以为常,半跪问安道:“陛下。” “起来吧。” 他淡淡颔首,推开了天禄阁的大门。 白日的记忆再次闯入她的脑海中,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她只得紧随其后,装作第一次来的模样:“这....

...这不就是个书阁吗?陛下何必深夜来此?” 他还是没说话,反阖上门,牵着她往深处走去。 偌大的书阁再无一人,她又突然想起那个暴雨之夜,压抑许久的恐惧渐渐泛上心头,脚步便越发地沉重起来,踌躇着不愿快走。 他止住脚步,终疑惑道:“怎么了?” “您,您不做声,妾,妾有些怕。想起了些不好的事情。”她垂下眸子。 他虽不知她具体指得是何人何事,但当即想到几月前,与她在陌生之地独处的那夜。 他其实......也曾伤害过她吧? 随即心下一软,顺着她的话,轻声哄道: “不会再发生不好的事情,朕只是带你来此处,看一看那位故人。” 她抬眸望他,眼底有一瞬如孩童般纯真的迷惘。 七拐八绕间,他带着她来到一面嵌入墙中的书架,挪了两盒书,只听“咔哒“一声,书架缓缓朝一侧移开,露出了壁内的光景。 那是满满一面墙的牌位。 她心中有些震撼,立在原地,一动未动,双眼却一目十行地扫下去,似乎在执着于寻找一个名字。 还好不负所望,她找到了。 看见那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一阵抽疼,像被人翻来覆去地绞,疼痛蔓延到指尖,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异样,侧首望她,却见她面色如常,只有惊讶之色。 定是今夜多饮了些酒,容易多想。 他微微甩了甩头。 “这些......” 她抑下心头酸涩,眯了眯双眼。 “这些,都是朕的故人。”他哂笑道,“有的战死沙场,埋骨他乡;有的棋逢对手,输朕一招;有的渐行渐远,再不可见;有的......只是孤苦一生,无牌无柩,朕便给她在此处安了一个。” “今日要带你见的,便是这位故人。” 他抬手取下一个牌位,轻轻抚摸着上面镌刻的字。 她垂眸去瞧,只见牌位上并没有刻生平与关系,只有七个字—— 李氏弦月之牌位。 “李......弦月?是何人?”她轻声问道。 他轻笑一声,旋即随意坐在一旁的木梯上,抬头望着她道:“是朕的亲娘。” “那岂不也是王爷的......” “不,朕与他并非一母所出。”他似自嘲般笑了笑,“朕的娘亲,诞下朕后,便故去了。所以,朕从不愿过生辰。今日虽是朕的生辰,又何尝不是她的忌日。如今你知道,朕为何说他只是挑衅了吧?” “您和王爷,你们之间......” 她脑中一团浆糊,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朕与他虽为兄弟,却并不亲密。” 他今日格外大度,她问什么,便即刻答什么。 “你知道朕起初为何无谓你的出身,还对你多加照拂吗?” 她眨眨眼睛,静静等着他的后话。 “因为朕的娘亲……同你一样,也是出身烟花。” 他垂首凝视着手中牌位,将过去娓娓道来。 “她本是艺伎,朕的那个爹,见色起意,为了把她哄骗到手,无所不用其极。却因家中世代为官,重视名声,只轻易许诺,却从不兑现。一步一步

,把她拖入了深渊。” “她怀朕时,被晏府中人接过去好生养着,待生下朕,力竭之时,却被晏府早已收买的接生婆动了手脚,产后大出血而死。他们得了朕这个‘香火’,便抹杀了这一切,将朕养到了七岁。” “朕七岁时,晏家主母终于产子,便是长舒。” 他凄然一笑。 “有了这个血统高贵的正室嫡子,像朕这般,时时刻刻昭示着他们‘污点’之人,自是不必存在。所以,一日午膳,朕便被他们下了药,丢在了乱葬岗中。许是下人懒得埋,药的剂量他们也没算好,朕才捡了一条命。” 柳烟浔心中算了一算,那时正逢乱世,一个七岁的孩子,能自那会儿苟活下来,着实不易。 “那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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