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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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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歌(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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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亮之时,满城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硝烟自地面缓缓上升,经风一吹,便散在了半空。 晏长曜候着部下清点完粮草,待回禀后,微微颔首,遂勒马于万军之前,扬声道:“全军听令!如今,内缺粮草,外无援军,唯有放手一搏,才能争一条生路!” “他们想不损一兵一卒,取你我性命,天下,哪有这般轻易之事!尔等听我号令,挂轻甲,开城门!整装催马,随我冲锋陷阵!以手中长/枪,收我国疆土!” 一声令下,万军呼喝。 “杀!” 曹让死死盯着城门,见其缓缓打开,轻笑了笑:“你终于......还是选了救自己。候你多时了,老朋友。” 他朝后摆了摆手:“给我上!”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分别自南北两侧而来,大地发出阵阵余颤,由远及近,终交汇成一处。 杀声四起,城门前的土地充斥着刀剑相碰的金属声响,空气中的血腥之气更是浓烈了几分。 “放箭!” 晏长曜一声令下,一支支利箭应声而出,顿时将天遮去了半边。 如暴雨般的箭矢落向曹军,飞速穿透战甲,利箭入肉之声混着哀嚎声四起,土地恍若血染。 曹让双眸微眯,察觉了晏长曜的意图:“呈突围之势,想逃?没那么容易。全军列阵,持盾!呈防!” “是!” 曹字旌旗猎猎飞扬,黑压压的士兵迅速举盾,架作铜墙铁壁,好似深海汹涌的黑潮铺面而来。 “将军,若他们只防不攻,您只能诛曹让,殊死一搏了。”李砚泽蹙眉道。 “我知道。”晏长曜目如寒冰,尽显冷冽。“投石,破阵。” 令毕,随着士兵齐心协力的呼喝,石块如飞雁般从天而落,伴随着箭矢,一同破盾而去。 “他们资源有限,只消撑过这阵投石,此战必胜!”曹让自信满满。 “将军!将军!” 谁料这时,一个兵卒自后方跌跌撞撞跑来,脸上挂着血污,连滚带爬行至他身前,眼中满是恐惧: “大事不好,后方,后方有大军突袭!” “你说什么?”曹让即刻站起。“殷城连只苍蝇都放不出去!离云岭最近的海陵营也绝不可能驰援!你可看清是谁?” “是,是藜城军,与,与,与一袭紫袍之人!那人气度文雅端方,不似军中人!” “一袭紫袍?陆枕河?” 曹让咬牙切齿, “他怎么不在京城,反倒跑来殷城?” 因曹让一时分心,投石阵将他的防守扯破了一个口子,晏长曜见机飞身而起,执枪朝阵前的曹让策马而来。 曹让正焦心于后方战事,待反应过来,只堪堪避过,长/枪在他右臂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口子,血顿时涌了出来。 好险,若非他反应及时,这一枪怕是直接削了他的脑袋! 他提刀迎战,身旁近卫亦与晏长曜带来的一支精锐杀作一团。 晏长曜与曹让对拼,先前那一道伤给了他天大的优势。 曹让明显因伤实力大减,但仍能与他对拼数个回合。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均发丝尽乱,落满鲜血。 晏长曜虽负了些轻伤,但盔甲之上,更多的血,是自身旁溅过来的。而曹让早早受伤,消耗许久,已体力不支,逐呈颓势。

> 晏长曜抓住时机,刚以长/枪抵着他的咽喉,却见曹让身后的大军,被攻破了个口子。 “藜城驰援已到!投诚者,不杀!继续作乱者,斩!” 紧接着,后方援军疾速奔来,数名精锐用长/枪将曹让围了个严实。 晏长曜执枪愣在原地,望着策马而来的那人,目中有些不可置信。 那紫衣,那气度...... 他......怎么来了? 他曾想过无数次大军驰援之景,却从未想到过,来的人,会是他。 他浑身浸满了血污,不知为何,顿时脱了力,将长枪随手抛至一侧,跪坐在了地上。 “尧璋,你无事吧?” 陆枕河打马提速,驰至他身侧下马,一向好洁的他并未在意,径直向他递出了相扶的手。 指甲修剪的整齐,骨节分明,带着他一贯用的兰香。 一眼,便知是一双清寒文人骨。 可他已不配沾染。 “我无事。” 他未动,用力撇开陆枕河的手,垂下眼睛,无力道。 陆枕河也未同他置气,见他无大碍,便牵起马欲往殷城中行去,顺口问道:“城中百姓如何?” 他抬手死死拽住了他宽大的衣袖,声音极轻:“不必去了。” 蓦地,陆枕河心头一滞,随即升腾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未挣脱,他也未放手。 两人一立一坐,若非身后硝烟滚滚,便仿若时光静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让被人羁在地上,动弹不得,却突然狂笑了起来,嘶吼道: “晏长曜!你胜了我,却与陆枕河离了心!这样的买卖,你在城中屠戮之时,当真觉得划算吗?如此说来,你也不算赢! ” 晏长曜没理会曹让的厥词,只感受到在他死死握着的袖子下面,那只掩着的手,在轻轻颤抖。 他抬眼向陆枕河看去,他却平视着前方的城门,目光悲悯,未曾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陆枕河一字一句道: “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的声音很淡,像是唯在等自己的答案。 他垂眸,苦笑一声,放开了手。 这一放,怕是再也不配这一路同行的金兰之交。 他捡起扔在一旁染着暗血的长枪,撑在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书聿,我不能死。”他定声道。 陆枕河双唇紧抿,终没作声,只抬脚往城门去,与他擦身而过。 就这样挺直脊梁,一步,一步地没入了城门之中。 他执长枪而立,背对着城门,阖上了数日未敢闭过的双目。 须臾,脸上的脏污被两道清泪洗去了些。 再睁眼时,双目已复初时冷冽,横起枪来,抵着曹让的脖颈,满身杀意。 曹让垂眼望着他的枪尖,笑得森森然: “晏长曜,你可还记得,曾经你我与陆枕河同游,你对我们说过的话吗?哈哈哈哈哈!身为主帅,最为要紧的是什么,你都忘了吗!你那时说,你的身后,是国之疆土,是黎民百姓,即便退无可退,毋宁死,也不做蝇营狗苟之辈。可如今呢?如今你同我这种狼子野心之臣,又有何种分别?又有何种分别!

他怕是对你失望透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曹让笑音未落,便闻血溅削骨之声。 一颗头颅就这般滚落下来,沾染一层尘灰,给萧瑟的城门前又添了抹红。 “把他的头颅悬于城门之上,祭,满城百姓。” 何尝不是祭他自己?已回不去的自己。 他牵着马,往前踉跄而去,没有再回头。 陆今溶在知府家中坐立难安,已等了数日。 爹爹自知晓大将军被困于殷城,便立即独身往藜城求援。 她虽不知爹爹为何要舍了离得最近的海陵营,但她坚信,爹爹从未让她失望过,自有他的道理。 只是,等待的时光终是难熬,她在院中来回踱步,终瞥见了那抹紫衣。 她眸子一亮,小跑过去,雀跃问道:“爹爹,你见到......” 却见陆枕河失魂落魄地回来,宛若行尸走肉。 心猛地一沉,急声问道:“爹,发生了何事,战事如何?阿序如何了?” 陆枕河回了些魂儿,轻瞥她一眼,沉声道:“战事毕,曹让亡,此役大胜。” 说着,他自顾自笑了起来,却不是欢欣之笑,带着难以言说的痛心疾首: “可爹爹还是败了,爹爹日夜兼程赶往藜城,本以为来得及的......来得及的......但终究是慢了一步。” “您此言何意,胜了......不是好事吗?什么慢了一步......” 他苦笑着摇摇头:“人心诡谲,你还小,你不懂。至于阿序,我问过军中人,他携一队人马,自云岭而上,往藜城营求援。可藜城营中留守之人至今未曾遇见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人,也就是说,他们悉数......下落不明。” 爹爹的话语宛若一道惊雷,劈在她的心间,剧烈的疼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往后退了几步,撑着廊下的栏杆,指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您,您说什么?”她颤抖着双唇,满眼不可置信,旋即转过身,便欲往外跑去,“我去寻他。说好了的,他若不回来,我便去寻他。” 陆枕河一把拉过女儿,斥道:“你去做什么,你去送死吗?” 她回身一把甩开父亲,眼中满蓄着泪水,却强忍着没让它们落下: “爹!他不会轻易赴死!他答应过我,会好好活着,回来见女儿!所以,即便他身处绝境,必然也会千方百计地活下去。我既知道他存有一线生机,未见其尸骨,便万万不会舍弃他!女儿长大了,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陆枕河望着她写满倔强的双眸,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道: “你去,由着你去!你识得路吗?知道云岭那处曾发生过何事吗?知道如何救人吗?你不是吵嚷着要去?那便去吧!” 他本以为他这一连串的问题,会暂消阿溶胡闹的心思,谁知她一转头,直直跑出了院中。 徒留他刚伸出去,却未抓到她一根头发的手。 她抽抽鼻子,一路小跑着,将泪生生憋了回去。 刚出府门,恰遇到刚回府中的知府大人。 “哎,陆家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强撑着笑笑,自知爹爹说得在理,于是好言问道:“大人,您可知大将军现在何处?” “您找大将军啊,是帮中书令大人带话吗?他啊,在......”

; 知府大人热心作解,她将他的话牢牢记下,翻身上了马。 “大人,借你府上马儿一用。” 说罢,便策马疾驰远去了。 “哎?” 营中,晏长曜正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暗自伤神,忽闻属下来报: “大将军,营外有一小姑娘求见!” “小姑娘?”他微微蹙眉,沉思片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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