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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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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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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冲应了一声,赶快就去了对面那屋一通找,跑回来将药递给他,根本不敢看自家都统拉着人家盛御史的手——虽然是隔着衣袖,拼命憋着一派平和转头就出了房间。 盛时行强压着脸红,打算从刘崓手里接过那药,一句“多谢”还没出口,就见他单手把药瓶开了,从里面挑出一块拉过她的手,慢慢往她指尖上涂。 清凉的感觉流淌过指尖,几乎瞬间就止住了炙热的疼痛,却留下更加奇妙的酥麻感觉,盛时行看着刘崓纤长手指慢慢划过自己的指头,心里突然升起一念——好奇妙,这是一双能开五石劲弓,挥舞数十斤战槊的手,眼下却轻如鸿羽,柔若……思及此处,她思不下去了:“咳,刘都统,我……自己来吧,你病还没好。” 刘崓却完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又挑起一块药膏继续涂着,低声道:“你救了我一命,往后在雍州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数月相处,盛时行早已明白了刘崓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听他这么说,顿时心中一暖,莫名有有些心疼: “刘都统你别听他们说得严重,我只是帮忙治了你的病,可不是救了你的命,你身体底子好,这点高热离没命最起码还差八十年。” 刘崓愣了愣,知道她是说吉祥话,抬眸一笑道:“你可以这么说,但我不能这么记,总之你有恩于我,今后遇到任何事,我绝不会置之不理。” 他如此挚诚,盛时行也不再故作疏远客气,调皮地眨了眨眼:“嗐,来而不往非礼也,刘都统你当初不也救过我一命,彼此彼此!” 刘崓被她这一笑笑愣了,回过神也微笑道:“话虽如此,但从今以后,亦是不同,你是我……雍宁关的自己人了。”他这么说着松开了她的腕子,将药膏盖好递过去。 盛时行听明白了他话里的分寸,也庆幸他说的是“雍宁关”而不是“雍州”,感觉这话题过于敏感,恭敬接过药膏顺势道: “都统的好意我明白了,不过这里是都统的寝室,军师说是军机重地,我还是先告辞的好。” 刘崓没有阻拦,微微颔首还礼,盛时行赶快起身出去,跟外间二人道别离开了节堂。 目送她走出大门,刘冲转头与道简面面相觑,道简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出去,自己则迤迤然往内室而去。 道简一挑帘子,正看到刘崓斜倚在床上看着窗外愣神。 道简满心好笑,故作不解走到他床边坐下:“怎么了,心绪不佳啊?” 刘崓不胜其烦地瞥了他一眼:“我刚刚死里逃生,打个蔫儿都不行吗?” 道简笑着摇摇头:“你啊,说个慌都不会,这十年间你一只脚踢翻了阎王案的时候还少吗?哪次不是醒了就要听军报,你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刘崓抬眸:“出去,我要睡觉了。” 道简与他十余年的挚友,哪里不懂他这色厉内荏的态度就是心里憋着事儿,不但没走,还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猜猜,跟盛御史有关?” 刘崓一挑眉:“出去,这是军令。” 道简嘿然:“我是都督府的门客,不是玄鹰骑的兵将。” 刘崓没辙了,一脸阴郁默然不语,道简也收起玩笑之心,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你要想清楚,是不是真的动心了,你也明白,老太君那里对你的亲事是十分上心,之前你顾忌着那些流言,为了世子而搁置婚事,如今你侄儿都八岁了,你再……” 他这几句,令刘崓面色更阴沉了:“别说了,我还没想清楚。”

“是没想清楚喜不喜欢,还是没想清楚能不能争取?” “都没想清楚,烦死了,出去。” 道简无奈,顾念着他还在病中不能多思,只得先将这个话题撂下,叹了口气给他掖了掖被子,走出了寝室。 盛时行此时心境也不轻松,一路胡思乱想回到暂居之处,在门口吹了会儿风收起心绪,才开门走进院子。 颜幻和孙九娘见她回来了,马上过来关心节堂哪里的情形,盛时行早就编得滴水不漏,只说是军务中涉及些舆图辨识之类的找自己参详,详□□关军机,刘崓和道简也没详说。 颜幻和孙九娘这才放心,孙九娘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显得有些黯然,盛时行关心问时,她却只是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天好热。” 颜幻和孙九娘打消了担心,又在说说笑笑,盛时行则独坐窗前想着心思,忆起今日在刘崓寝室自己那样的心绪波澜,她自省决不能耽于儿女情思,将自己和刘崓都陷于危险之境,再三思量后,她压住心酸扯开一个笑意,转头对颜幻和孙九娘道:“大军凯旋,案子也了了,你们说咱是不是该回洛阳了?” 颜幻一笑开口:“嗐,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刚刚我们在校场上看到梁大哥他们了,他还说此番出来提前跟明府告了假,要去洛阳给王家娘子采买定亲所需的东西,咱们若要回洛阳,他可以同行。” 盛时行闻言莞尔:“那敢情好,一路作伴也更安心些,不过咱们先得给军师打个招呼。” 颜幻便说盛时行也累了,自告奋勇去跟梁荣及玄鹰骑方面打招呼,不多时又急匆匆回来了,拉着盛时行的手说:“我刚去找梁大哥,道简军师也在,说是玄鹰军此次大捷,三日后的晚上刘都统要亲自主持校场庆功,同时也邀请此番立了大功的定县运粮队和咱们,梁大哥那边是盛情难却已经应了,道简军师一再让咱们也别着急走,我就说回来问问你的意思。” 盛时行看到颜幻期盼的眼神,知道她不仅仅是想参加庆功宴,更是希望能与梁荣同回洛阳,自然也不忍心拒绝,何况她虽然明白自己该当机立断,究竟还是不放心刘崓的身体,此时听到他三日后就要主持庆功宴,更放不下了,索性顺水推舟应了。 后面两日盛时行三人除了收拾行李也没什么大事,与梁荣等人倒是见了几面,说了说定县近况,可不知为何,盛时行一直没有再去节堂,就连孙九娘二人喊她去校场看工兵们布置庆功宴都恹恹地婉拒了。 二人只道她是前段日子忙着断案累了,只有盛时行自己心里明白,她只是怕见刘崓。 可究竟为何会怕,她也不清楚,而且到了第三日上,她怎么也坐不住了——三日前刘崓那面色苍白几乎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深刻在她心里,盛时行很难想象他眼下的身体怎么主持庆功宴,犹豫了半日,她终于在午后出了门,一路往节堂去找刘崓。 一进后院他书房的门,却看到刘崓穿着一身玄色常服,精神抖擞地坐在书案后,正在奋笔疾书,旁边道简端着一杯茶,看到她来了,便招呼她坐下:“等会儿,他写报捷文书呢。” 盛时行看了看道简,又看看刘崓,刘崓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手上却没停,也没有抬头:“坐。” 他的话明明很平和,却仿佛有什么压迫力,盛时行闻言赶快走到道简下首的位子上乖乖坐下了,压低声音道:“刘都统怎么自己写报捷文书了,他的身体……” 道简无奈一笑:“我们都统就是这样,只要身体没有大恙就什么都亲力亲为,我跟你讲,他最绝的还不是这次,三年前攻打妫州,他右臂受伤,我想替他代写公文他都不让,

因为他左手也会写字。” 盛时行一时惊叹看向刘崓,恰看到他两道目光投在道简身上——嫌弃,但没有发怒,但紧接着就又埋首于公文之上了。 盛时行自己也有这种毛病,结案的手札或者上表的奏章一旦开始写了,结束之前就是雷打不动,故而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等着,直到刘崓公文递给道简,请他拿去用印送出,才上前关切他的身体。 刘崓刚想说“没事”,忽然想到她的手,便将手往她眼前一伸:“徐老说没事了,要不御史再看看?” 盛时行没有勘破他的心思,坐定细细把了脉,抬眸喜道:“刘都统你这个体质真的是神了……”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了。”刘崓微微一笑,看她指尖已经恢复了光滑,红肿也消了很多,悬着的心才放下。 盛时行无意中瞥见他书案上一张信笺,赶快移开目光,刘崓敏锐察觉了,笑着点了点:“没事,写废了的,机要信笺我也不能大咧咧摆着啊。” 盛时行这才敢瞟了一眼,却不料刘崓的字出乎她的意料,竟是非常端正,堪比馆阁体的正楷——不过仔细一想她就明白了,他也是曾走过读书取仕这条路的人,何况所谓字如其人,往往说的不是性情,而是格局风骨,如此端正,到也没错。 她这么想得入神,刘崓看着难免有些奇怪:“就三五个字值得看这么久,这上面有错字儿是吗?” 盛时行这才回过神,一时无措脑子里拼命转了半天,抓住一句:“不是,下官是听了刚刚军师说的,想起曾听闻有人可以双手写不同的字体,刘都统你也是吗?” 她拙劣掩饰,刘崓却是信了:“是有点区别,精通书道之人还是还是能看出是一个人写的。” 听他这么说,盛时行倒是真提起兴趣了:“那是怎样的区别?”刘崓看着她一双美目瞪得溜圆——里面没有了素日的内敛智慧的光芒,显得有些……惹人怜爱。 “怎么像小狗儿似的”刘崓这样腹诽着,却完全无法拒绝盛时行此时的目光,叹了口气拿出一张空白书笺,润了两支笔:“写什么?” 盛时行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不好意思道:“都统随意。” 刘崓看着她难得天真烂漫的笑容,心中一时恍惚,左手抬笔就是一个“盛”字,方才觉出不对,顿了顿,接着写了个“盛世”乃是力透纸背,蕴藏古意的隶书,盛时行看出他的停顿,心中恍然若失,接着就看刘崓换右手又写了三个与公文上一样的正楷,“江山固”。 盛时行不知怎的忽觉百感交集,几乎要落泪,赶快拿起书笺装作细看,强压下此时奇怪心境,许久才笑道:“果然,刘都统的格局就是不一样。” 刘崓以为自己将失态掩饰过去了,也一笑:“是字还是词句?”本是句玩笑话,盛时行将书笺放在桌上,敛去七分笑意,认认真真道:“字,句,所言所行,奉公为人,都是。” 她这一句,却令刘崓不知该怎么接话了,盛时行的脑子也完全乱了,只想赶快扯开话题,看到案头有个盒子,灵机一动开口:“刘都统,你可有私章?这张墨宝下官想要讨走。” 刘崓惊诧,却无法拒绝,打开匣子扒拉出一枚印章给她盖了,盛时行提起来看,上面是“步云出岫”四个字,心中一赞: “好意境,步云……” “自号。”刘崓语气平和。 “哦……所以你也叫刘步云。”盛时行笑眯眯的,心里却在尖叫。 “盛嗣音。”刘崓仿佛是不吃亏,这么喊了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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