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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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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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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时行逃出书斋,感觉今天是自己二十多年人生里最失态的一天,一路跑回居所,坐在书案后面复盘:一开始的不对是因为冲动没打招呼就跑去关心刘崓的身体,然后看到他三天不到就神采奕奕被惊呆了,那时候就应该找个借口体面告辞,结果又被军师说的他左手能书之事勾起了兴趣,然后事情就失去控制了…… 复盘之后她颓然,其实自己就是沾了刘崓的事情就六神无主罢了。 这样从未有过的经历让盛时行更加确定,既然无法做到心如止水,就必须尽量远离了,可一想到明日就要分别,忽然又有些惆怅,很想为刘崓做点什么,思来想去,记起老师路院判曾经传授过自己一个香囊方子,佩之可驱疠辟疫,就决定为时疫中康复的将士们都做一个,“顺便”给刘崓也做一个。去徐军医处问过感染时疫的人数,又领了相应的药草,一下午忙忙碌碌的总算是弄完了,想了想单独留下一分,其余送去了军医所。身边一时没有好布,盛时行找了个装零碎的藏蓝绸缎素面荷包把药粉塞进去,送到节堂时刘崓没在,就先交给兵士,打算回头再跟军师说一句。 不想没多久道简亲自来了,通知完他们晚间在校场参加庆功宴,又问盛时行:“午后盛御史送去的那药粉,我们都统很是感谢,不过贫道想问问你,那东西怎么用?” 盛时行不明就里:“辟疫驱虫的荷包,当然是挂床头啊。” 道简“噗嗤”一笑:“怪不得,我就说是这么用的,都统还不信。” 盛时行看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赶快问了句怎么了。 道简好容易止住笑:“都统看到之后试了试……” 盛时行一愣:“什么叫试了试?” 道简压住笑意:“他吃了一口,舌头有点麻,让我来问问你,说这怕不是吃的。” 盛时行咳嗽了一声,看后面俩丫头已经背过身去抖啊抖的了,赶快使劲绷着送道简出门,面无表情道:“那些都是良药,吃一口也没事,多喝点水就行。” 道简憋着笑一稽首:“贫道定将医嘱带到。” 盛时行还礼道别,关上门便跟颜幻九娘一起趴桌上笑到抽抽。 当晚的庆功宴,比起演兵后的犒赏更为热闹,食物也更丰盛,盛时行一行和运粮队都被请到了贵客的位置上,见识到了玄鹰骑在忠义骁勇之外的另一面。 刘冲这次还是奉命来陪着盛时行他们,看盛时行对校场上载歌载舞的兵士们很感兴趣的样子,便笑着给她解释: “我们军中不禁歌舞,只是要分时候,庆功宴或节庆里,还有平素不训练的时候在自己营房都是可以的,我们营里人才也多,天南海北的,还有波斯人……闹腾起来,那叫一个南腔北调。” 盛时行听了心有所感:“听起来很开心。” “对啊,就是很开心,我们都统说了,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作战的事情不能马虎,但平素若不让这帮小子疯一疯,就憋出病来了,跳舞总比打架好。” 盛时行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刘崓的说法,此时又有校尉们起哄喊着“雍州的,来一个!” 刘冲便笑指着几个下场的兵士道:“盛御史你看着吧,雍州战舞最好看,相传是秦王破阵乐舞演变来的,雍州兵个个都是从小就学,但非得个子高的人跳才好看……可惜我们都统不擅舞蹈,谁怂恿他都不学,顶多就是在座上动动胳膊。” 盛时行闻言笑道:“怎么,他小时候大都督没教吗?”刘冲却是一笑:“嗐,我们都统小时候在青州长大的……”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了,仿佛感觉到

自己失言,指着主位上对盛时行笑道:“难得一见,我们都统的上半身战舞,御史快看。” 盛时行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便装作没有在意,笑看着主位那边,果然看到刘崓敌不过几位将领的怂恿,坐在案后跟着节奏挥舞双臂,也是有模有样的,盛时行微笑看着,心中却暗忖:原以为他说自己是青州人只是托词,没想到小时候真的生活在青州,却不知是何缘故。 热热闹闹一场庆功宴散去,盛时行目送着刘崓离开校场,却有些奇怪:明明自己已经跟道简打了招呼,为了不影响将士们早上操练,他们一行会提前在开营门时就离开,为何刘崓却连往这边看一眼都不曾。 但转念,她又想揍自己一顿:说好的远离呢?自己算什么大人物要让他特特离坐相送? 但不只是她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晚上三人休息的时候,孙九娘“哼”了一声:“要说玄鹰骑也是无情,对我说的就是刘都统,你帮他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大家可以说是朋友了吧,明明知道明早咱们就走,也不说过来寒暄客气两句,亏我还把他当成……”说到这里,她忽然不说了,颜幻笑问了句“当成什么”,孙九娘吞吞吐吐一阵: “亏我……还把他当成跟那些眼高于顶的大官不同的大官。” 颜幻笑她说车轱辘话,被孙九娘揪了耳朵,笑闹一阵颜幻又道:“我觉得刘都统明早会来送咱们的,所以今晚才没有任何表示。” 盛时行说了句“无所谓了,不好再多叨扰。”就让二人赶快睡了,自己却是辗转反侧许久才想开了——不过浮萍流水,随缘聚散,在相聚时满怀欣喜,分别时潇潇洒洒的反而更好。 就像刘崓说的,同在雍州官场,总有能再见面的时候,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盛时行啊盛时行,希望到那时你已经放下,能云淡风轻地对他说一句“好久不见”吧…… 翌日清晨,盛时行三人早早起来收拾好行囊,与梁荣等人一起往营门那边走——出去就是雍阳城,出了雍阳城后,定县众人便会回转,自己三人和梁荣则会踏上去洛阳的路。 营门还没开,孙九娘跟兵士们早就熟识了,说说笑笑道别着,颜幻也在托相熟的运粮队衙役将家书和省下来的俸禄带回定县。 盛时行没什么能做的,看着远方尚未被晨光穿透的雾霭,想着此时军营里众人也该起身了,刘崓一定是最早的那个…… 想到这里,她仿佛能看到远方将台上,他挺拔如清松白杨的身姿。 但看着看着,前方真的出现了一队人马,盛时行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颜幻也笑着推了推她:“嗣音你看,刘都统来送咱们了。” 盛时行面上不显,心中也有几分欢悦,可看清楚了她又觉得不对——他们一行人带了那辆巨大的驷马之车。 难不成……他要多送自己等人一程? 待刘崓走近,盛时行更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今天既不是身着战甲罩袍,也不是官服,而是一件剑袖的玄色长衫搭配带了兜帽的披风——这分明就是出远门的打扮。 盛时行心里升起一种自己都觉得不靠谱的预感,可仿佛为了验证她的预感一般,军师道简上前行礼笑道:“紧赶慢赶才刚巧追上你们,怪我昨晚忙忘了没说……” 盛时行还礼:“军师,你们这是……” 道简微微一笑:“是都统恰好接了家书,要回洛阳一段日子,因只是私事,也不用多大排场,正好咱们同行,沿途无论是住官驿还是露宿都能舒服些。” 这个安排巧合地有些不真实,却又合情合理到令人没理由拒绝,

盛时行理智上觉得不妥,但无论是人情常理,还是内心所盼,都让她无法拒绝。 而刘崓似乎也不容她拒绝,直接一扬手,营门缓缓打开的同时,刘冲也带着几名亲兵上前接过了盛时行三人的缰绳:“盛御史,我们都统说了,一路辛苦,请三位娘子安心坐车便是。”她指指马背:“紧要物件快取了,马匹交给我们吧。” 盛时行犹豫了,转头对上梁荣若有所思的眼神,多少有些尴尬,转向刘崓道:“刘都统,这……不太好吧,这是你的车,我……” 她刚想说自己品秩不够,刘崓却唇角微挑:“说得你好像没坐过一样。” “嗐……”盛时行接下来的话被完美地堵了回去,只能乖乖带着颜幻二人登上马车。 刘崓并没有登车,而是同道简和刘冲、萧鸣二人骑马走在队伍的前头,盛时行挑起帘子看过去,只见梁荣也跟他们在一起,与刘冲有说有笑的,可以想见云州一战已经相处的很熟了。 盛时行牵挂着刘崓的身体,总觉得是自己占了他的车驾,让他无法好好休息,可眼下这形势也没法开口,好在没有多久刘崓就带着道简上了马车,支起车窗排开了几本军报。 道简轻车熟路地点上炭火煮茶,笑着给三人都让了一杯:“今儿早上收到的,来不及看了,都统就说带着。” 盛时行三人当然明白军报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乖乖并排缩在最远的三张矮凳上,一齐点了点头。 在刘崓的角度看不到他们,但把道简逗笑了,刘崓狐疑抬头看着自家军师:“你笑什么?” 道简却摆了摆手,示意他抓紧看军报,惹得后面盛时行三人又是一阵好笑。 不多时刘崓将军务处理完毕,交给道简收起,几人便围坐在书案前喝茶,颜幻爱说爱笑,先打开话题: “说起来,前次我们有幸乘此车时,嗣音还曾羡慕过,并非是羡慕这车的舒适,而是羡慕刘都统你这个书案,说是长途旅程也能办公,特别省功夫……”盛时行看她越说越离谱,尴尬地拽了拽她衣服,颜幻却不理她那一套,自对微笑听着的刘崓道:“今日看都统你上车就办公,倒是觉得你俩算是知音。” 盛时行听不下去了,不顾官体打算来捂颜幻的嘴,吓得她又好笑又乖巧地连连求饶,端着茶把嘴闭上了。 道简和孙九娘也忍俊不禁,唯刘崓只是微挑唇角,看着盛时行:“等你官居二品能用驷马之车了,我连车带马送你一套。” 盛时行愣了愣,她知道这虽然是话赶话说笑,但以刘崓的性子,这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一时有心说几句婉拒之词,不知为何在看到他诚挚目光时却又不忍了,思忖一瞬,微笑颔首:“那下官就先多谢都统了,三十年后拜领都统所赐。” 她这样不作假客气又诙谐的搭话逗得刘崓莞尔,笑着让道简赶快记下来,省的过三十年自己忘了。一行人说说笑笑,反倒放下了许多绮思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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