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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下小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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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北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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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道里,一分为二,阴曹和地府。 阴曹乃是鬼所,下有十八层地狱,之上为地府,地府简单得多,只有十个宫殿,分属于地狱道的十殿阎王,是以地府又名十殿宫。 十殿宫之外,是广袤大地,一望无际。上有云翳层层,直入青霄,下有地上纵横交错,似分封领域一般,分作十个宫殿。十殿宫分别应着各殿阎王的名号,叫做:阎罗殿、秦广殿、楚江殿、宋帝殿…… 十个宫殿风格不尽相同,各有特色,让人瞧着怪异。 虽有飞檐廊庑、金碧辉煌者,有朱门流光、门第高阔者,也有青竹一把、竹楼一座者,不过这些宫殿建筑式样都自成一派,全然不是活在一处的模样。 让人更觉惊讶的,不仅在于这完全瞧着风马牛不相及的十个宫殿,还有就是地狱道竟然是黑白分明的一方净土。 如何黑白分明? 所有宫殿均坐北朝南,头顶天上一道星河,从宫殿正中将天空横劈为二。 星河为界,一方是晴空万里昭昭白日,另一方是暗蓝晚空月辉照拂的黑夜杳杳。 宫殿均是北门为白昼,南门为黑夜。 若有人从北门出,所见即是白天,若从南门出,所见即是黑夜。 同一殿中,日光从云中绽出来,月华亦可普照万方。与常人想的地府,天差地别。 青广陵站在一处没有挂牌匾的殿前,宫殿高耸入云,瞧着无比凄冷又荒凉。 他在黑漆高门上轻敲了三下,唤了一句:“度朔山青广陵,特来求见。” 那黑漆圆钉大门“咯吱”一声,朝内打开。 门高丈许,即便是抬头,亦难见门上横梁。门内殿堂皆是黑漆装饰,中庭空旷,只有青黑石板铺路,而殿内更加空旷冷清。 这宫殿若是用一言以蔽之,就是一个“玄黑”,可却有一处与“玄黑”大相径庭,就是悬在殿堂横梁和殿柱上飘逸的胭脂红纱。 那红纱曼妙轻飘,青广陵不过推门的轻微动静,就引得那红纱飘飘落落了许久,更显得瘆人可怖。 整个宫殿都明明白白地向人展示出了一点,这里毫无生气,这里没有一个人,或者,没有一只鬼。 青广陵站在殿中,冲着看不见尽头的地方又唤了一句:“北辞?”北辞,乃是地狱道阎罗殿之主阎罗王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无尽头的暗黑里传来一个年轻公子的声音,不慌不忙又温文尔雅,“广陵?你终于来了……” 青广陵只觉眼前一闪,而后视线豁然开朗。 殿里瞬间亮了起来,通殿是深红色的高柱,支撑着望不到檐梁的宫殿。 殿中尽是一排一排的书架,纵横不知多少行,让入了阎罗殿的人,幻如掉入书卷湖海之中。 书架之上,有的放着石板,有的放着竹卷,有的放着纸书,甚至还有的放着头骨。它们无一例外,都记录着文字,也记录着发生过的故事。 千千万万个书架上,躺着的是万万千千的生死簿和命运簿。因六界亡灵,全部都集在阎罗殿里。 阎罗王北辞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袍,站在浩瀚书卷中。他瞧着不过凡间二十七八岁公子的样貌,与凡间贴画上长了胡子的阎王爷全然不同。 他看着不苟言笑,容貌生得一本正经。五官虽然生得标致,只是可惜了,搁在这面上,冷冷淡淡的,让人瞧着如临冰山,颇有距离。 北辞手里始终在忙碌着,一会儿拿着一杆普

通的判官笔批改着生死簿,一会儿又从身后卷轶浩繁如山的架子上翻找着生死簿和命运簿,眼睛都未曾抬起过一下。 青广陵径直走到北辞面前,坐在他对面。“许久不见,不来接我就算了,眼皮都不肯抬?” 北辞与他只见隔着一道百尺来长的书案,足够几十个人在长案上书写了。可那般长的桌子,就只有他一人,在伏案忙碌。 他身后是一面墙,似一座高山一样的墙。那墙上叠罗满了各种竹卷,一卷一卷,堆积成山。 “没空啊。”北辞指了指自己身后,那“卷山”从地面而起,上入云霄,不见最高处。 北辞抬手一挥,召来一个一人高的梯子,他伸出手指,朝着梯子往上拉了拉,之间那梯子应了他的法术,慢慢地变长、变长,而后生出了木架般的台阶。 他熟练地走上了那悬在空中似台阶又似云梯的木梯。逐一地翻看着竹卷边上挂着的一个红色布条,是在找着什么。 青广陵问:“你在找什么?” “嘘!”北辞头都没有回,好似同他说话就会影响他找竹卷的进度。好在他脑中对各卷轴的位置记得颇为清晰,翻了不消一会儿,就找到了想要的那个。 北辞手指拉住红色布条,想将那卷竹卷拉出来,可竹卷之上,亦是千千万万个竹卷,他力气用得有些大,连带着上面的竹卷一起牵扯出来! 竹卷接竹卷,是在抽丝着山体! 北辞看着不过信手一拉,顺势将灵流注入了竹卷,引的卷三摇摇晃晃! 未几,整座竹卷之山轰然坍塌! 卷轴如生崩地裂的碎石,受不住山体的骤变大力,纷纷朝着北辞砸来! 每个竹卷都用丝线捆绑住,未曾安凯!可那卷轴之上的红布条,似千万的血点朝着北辞喷溅而去! 北辞迎着那些砸向他来的额竹卷,不反抗不太受,是是等待审判的亡魂,顺从地从梯子上坠下! 青广陵抬手幻化出一道白云,方要出手,就听北辞淡淡地说了句,“回去。” 本来要跌落在地的北辞,竟似张薄如蝉翼的纸张一般,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而那些倒在地上堆积如山的竹卷,听得“回去”两字,又逐一飞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北辞从地上捡起来他找的那个竹卷,左手拿着竹卷尾端,右手五指紧了紧,慎重又迟疑,他冲着竹卷吹了一口气。 “呼!”竹卷上经年累月的尘埃,应着北辞的一吹,如霰散开。 北辞右手两指捏住了竹篾间拧在一处的丝线,将那根缠缠绕绕了不知多少年的卷线拆开。 竹卷外表泛黄,内里如新,北辞展开粗粗看了看,才终于抬眼对上了青广陵,道:“我正在头疼,玉帝让你来地狱道历六道轮回之劫,我该给你安排个什么样的鬼生……” 青广陵嘴角一弯,不禁笑了,“哦”了一声,“所以翻箱倒柜地,找着个无比凄惨的生死簿?” “可不么?”北辞卷起手中竹卷,往青广陵的方向一抛,“我瞧着就这个最好!你瞧瞧,行也不行?” 青广陵只当他胡闹,没曾上心。北辞亦是一条黑龙,两人同为西海龙族,从小一同长大,如兄如友。“你居然还有心思看这些?”他将竹卷丢了回去! 北辞没想到他居然都不肯一看,抬手接住了竹卷,“往后你就晓得,这个有多要紧!你先听我说啊。” “请!” 北辞面无表情,言语间又明显在说玩笑话似的道:

“这是一个男子的命运簿,他如今还在轮回中,不算生死簿。这个书生某日捡了一条灵兽,灵兽成精跑了,书生被人陷害含冤而死。后来这灵兽修得人形,等了书生很多年,结果书生竟然也变成了妖,如此如此吧,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吧,书生为了救灵兽又死了!你道这惨也不惨?” 青广陵无暇细想,也实在不知道北辞这是哪一出,评价道:“这主仆情谊确实感人!” 北辞皱了皱眉头,自己许是久不同人语,讲故事的本事竟然低到了这个地步?他纠正道:“这分明是爱情啊……” “你不关心你丢掉的判官笔么?” “你不关心你在地狱道的劫么?”北辞反问。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有心给广陵君提示都不行。 青广陵看着北辞手里那根平平无奇的毛笔,“你的砍价本领都丢了,竟然还能如此淡定同我讲故事?佩服!” “有广陵在,我怕什么?”北辞继续翻看着那个竹卷,满口不屑地说道。 “我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喏……”北辞的眼神落在手上的竹卷上,“这个不是给你看了?是你自己不要看的。” “好处就是给我个旁人悲伤凄惨的故事看?” “以后你历劫时,就会知晓我是给了你多大的好处了。身在福中不知福。”北辞一目十行地看着后面的故事,眼中一抹亮色闪了又闪,瞧不出是惊讶还是震慑,他赶紧卷起了竹卷,心道还好广陵君没看,不然自己真是泄露了天机…… 青广陵:“闲话莫叙,你那勾生死簿的判官笔真的丢了?” “自是真的,”北辞从桌上拿起了一本厚厚生死簿,摊开在青广陵面前,“你自己看。” 那本生死簿记录着临安城界一百多年来死掉的凡人的命数。 白纸黑字记录着某一人的一世,而后,在那人的名字上有一批朱笔,只要这么一划,就说明人间再无此人。 而眼下,名字上的那道朱批正在消失! “这朱批消失,难道这鬼就能死而复生?”青广陵望着北辞,“判官笔必是狼妖郎项逸所偷!” 北辞以指代笔,在方才消失了判官笔朱批的地方,又划了一下,那名字上又有一道朱批,“我也猜是他,虽然现在我还不晓得他是怎么从我眼皮子底下拿走判官笔的。” “我此番来就是要确定这个事情,想必狼妖是有心想要复活李檀儿,此刻他还不晓得李檀儿的前世今生。那我们要赶在他发现之前,将他捉住!”青广陵站了起来,显然是要走,他在邀请北辞。 “快去!地狱道的时间远比人间要快许多!”北辞半分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边翻找着长案上的竹卷,边说:“那预祝广陵君带笔归来,我在此等候。” “你不同我去?”青广陵无奈地笑了,“那可是你的法器,北辞!” “阎罗王怎么能出地狱道呢?”北辞叹息地摇摇头,他点了点手中的生死簿,“狼妖在某处拿着我的判官笔勾勾画画,要试探能画出些什么来,我要尽快处理掉他搞的这些乱,恢复该有的秩序。” “他若是复活了某个人,会怎么样?” “很多人死后早早地投胎了,这些人是绝大多数人,他即便把朱批抹去也没什么用。不过有一小部分孤魂野鬼,因为某些缘由不肯入轮回的,有可能会为他所用。这个会产生什么后果,我想你大概也能预计到。” “那我去了。”青广陵转身欲走。 北辞叫住他,“广陵

,你这袖口里的一抹银色是什么?” 青广陵垂眼去看,是白若月的披帛,他小心翼翼将披帛扯出来,放在长案上,细细地叠好,放回袖笼中。而后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本正经地胡诌道:“丝帕。” “哦……”北辞看出来了,那明明是个女子的批驳,他故意打趣道:“那你去人间吧,把你丝帕留下,我叫个小鬼帮你洗一洗。” “听闻六月初六是翻经节,所有竹卷、纸书都要晾晒晾晒,因为书卷要干湿有毒。我瞧着你这里太过干燥,不若我给你浇浇水,下场雨怎么样?地狱道的水,也是暗水,我就勉为其难当回雨师吧。” “地狱道的万事万物都是火系,由九黎之火养着,你饶了我的竹卷纸书吧。”北辞讨饶,忙说:“我没瞧见什么披帛,也没瞧见什么丝帕。” 青广陵拱手,故作生疏道:“那阎罗王,就此别过。” 北辞冲他回礼,“后会有期,盼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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