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拿着威武棒很快就平息了学子拥堵风波。 赵怀民随着队伍找到了自己接下来几日要呆的地方。 两堵墙，一块木板，外加一块床板就是他们这几日的生活。 第一场考贴经，也就是填空题，主要是默写经书。 赵怀民想考秀才科，只是秀才科最难，不仅考四书五经，还要考策问，策问内容广泛，不仅涉及朝内杂事，还延申到当时的外交时政，至应者少，每年才录取一二人，大多时候无人及第，凡秀才，试方略策五道，以文理通粗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凡四等为及第。时至今日，秀才科早已停办两三年。《新唐书?选举志》 难度最大，含金量也就越高，秀才科停办后，时兴进士科，进士科在秀才科基础上进行改良，难度次之。 这次考试历时三天，第一天是考贴经，第二天是考杂文，第三天考实时策问。 贴经主要考十二经，《孝经》、《诗》、《礼记》、《春秋》、《羊公传》、《谷梁传》、《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周易》、《尚书》等。 考试内容偶尔延申至其他经文，主要涉及《左传》、《孙子》、《尔雅》等偏僻内容，更是拉分的关键点。 今年考者众多，很有可能会加大考试难度。 当赵怀民检查卷面时，粗粗扫了一眼内容，大多为...偏僻内容。 例如这一题： “太公曰：夫六贼者？” “一曰： ”“三曰： ”“五曰： ” 这一题目算是借用了武举科的题目来考校进士科学子，本题主要是讲《六韬》中《上贤》篇。文王问太公如何上贤下不肖，太公认为做到了六贼七害就可以上贤下不肖。 更是狡诈地取用了一三五曰，没有让填写所有的内容，也是考量学子对其他经书的熟悉程度。 原文应该是：“一曰，臣有大作宫室池榭，游观俱乐者，伤王之德；二曰，民有不事农桑，任气游侠，犯历法禁，不从吏教者，伤王之化；三曰，臣有结朋党，蔽贤智，障主明者，伤王之权；四曰，士有抗志高节，以为气势，外交诸侯，不重其主者，伤王之威；五曰，臣有轻爵位，贱有司，羞为上犯难者，伤功臣之劳；六曰，强宗侵夺，陵侮贫弱者，伤庶人之业。” 由此可见，经文考试演绎至今已然变得讳莫如深，这对下一届甚至后代来讲，可谓是科目猥多，也怪乎：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选自佚名。 还有这一题： 拚之道，实水于盘， ，堂上则播洒，室中握手。 ，厥中有帚。入户而立， 。 ， 。 ， ，俯仰磬折， 。 ，聚于户内， ， ，实帚于箕。 ，乃兴而辞。 ，遂出弃之。 ，是协是稽，暮食复礼。 这一题也是截取了《管子》之《子弟职》篇，原文：凡拚之道，实水于盘，攘臂袂及肘，堂上则播洒，室中握手。执箕膺揲，厥中有帚。入户而立，其仪不忒。执帚下箕，倚于户侧。凡拚之纪，必由奥始，俯仰磬折，拚毋有彻。拚前而退，聚于户内，坐板排之，以叶适己，实帚于箕。先生若作，乃兴而辞。坐执而立，遂出弃之。既拚反立，是协是稽，暮食复礼。 这一篇文笔简练而凝重，时而有飞白之笔，主要是对弟子的馔馈、酒洒、坐立姿势等礼仪进行规范。 算是明书科的考取内容，如今倒是被进士科的学习拿来擢取人才。 见识了考官们的“拿来主义”，对于出现的明算题，赵怀民心里自是有
一番准备。 “ ， ， 夷则为商， ， 。” 原文选自《五经算术》之《礼记》篇，这段原文是：蕤宾为宫，大吕为征，夷则为商，夹锺为羽，无射为角。 明明只有五句话，考卷面上硬是多了一个空格，明显使了障眼法，用来筛选那些记忆模糊的学子。 还有这一题： “置一算，以三九遍因之为法。置黄锺一寸积分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以三因之得 。又置 。以 ，为黄锺实。以 除实，得黄锺之管长九寸。” 这一道题意思是：按照黄钟的一寸积分算法，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乘以三结果为五万九千四十九，五万九千四十九乘以三结果为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除以三，可以得到：管长是原来管长的两倍，吹出来的音调是原来的八音调。 这一题： “仲吕长五寸九分三分二，徵。蕤宾长 。林锺长五寸分四，角。夷则长五寸三分二，商。南吕长四寸分八，徵。无射长四寸四分三分二。应锺长四寸二分三分二，羽。生锺分：子一分。丑三分二。寅九分八。卯 。辰 。 。午 。未 。申 。酉 。戌 。亥 。” 题目愈发偏重，涉猎甚广，稍有不足者，只能望洋兴叹了。 这道题选自《史记·八书 ·律书》篇，原文是：仲吕长五寸九分三分二，徵。蕤宾长五寸六分三分。林锺长五寸分四，角。夷则长五寸三分二，商。南吕长四寸分八，徵。无射长四寸四分三分二。应锺长四寸二分三分二，羽。生锺分：子一分。丑三分二。寅九分八。卯二十七分十六。辰八十一分六十四。巳二百四十三分一百二十八。午七百二十九分五百一十二。未二千一百八十七分一千二十四。申六千五百六十一分四千九十六。酉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八千一百九十二。戌五万九千四十九分三万二千七百六十八。亥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分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 这段话的主要意思是：黄钟、大吕、太蔟、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为十二音律，去十二音律个一个字组合而成，表示这是一个高音调，黄钟和太吕表示高音，而宫商角羽代表乐器。 这么细细一算，本次考试居然借用了大量的“课外”知识，颇有“夫子上课讲四书五经，考试却考偏门杂义”两张皮之感。 赵怀民胜在脑子记忆好，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常年养成的“三到”习惯(手到、眼到、脑到)成功唤醒了脑海里累积的海量知识，说实话他喜欢这种挑战自我、新颖的题目，可是对那些苦读正书多年的书生来说，这就是晴天霹雳。 这不，考场里时而有人哀嚎咆哮，喧哗者此起彼伏，均被衙役捂着嘴像尸体一样拖走了。 “砰砰” 隔壁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赵怀民一开始未当回事，可是敲击墙壁和木板的动静愈发剧烈，“嘭！嘭！..砰砰” 只要衙役离开这一段路，敲击声愈发嚣张，颇有不依不饶得架势。 赵怀民沉迷于自己的答题世界，奈何右边邻居受不了，向衙役举报了。 “砰砰” 他门前的隔板被狠狠地敲响了，对上衙役那双冷峻的脸，赵怀民一脸淡然，沉静问道：“敢问差爷可有要事？” 衙役那眼睛将眼前书生和他的考试现场一一逡巡一番，见他一派坦荡，只是提醒道：“若是身体不舒服，直接拉铃铛，不要打扰他人墨卷” 赵怀民：“小子...知道了”并没有！！
呼啦一下，隔板被狠狠地拉上，衙役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提着刀，早已离开并四处巡逻，只留下一道冷漠的背影。 “呵”隔壁传来细微的嘲笑声若有似无。 赵怀民墨了墨水，并活动活动手腕，虽然穿了一身棉衣棉鞋，长期坐在冷板凳上，手脚很快就会冷冰冰，不过像他这种心里始终怀着热忱的心，不管他人的干扰、还是外部惨烈的环境都不曾动摇着他的决心与实力。 毕竟前世经历过高考答题时被一个高考生撕掉了答卷，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发焦灼，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再来一遍答题，所用的时间会更短，效率也会更高。 那一次他拿到了全国最高分，成为名副其实的全国高考状元。 据有关媒体内部报道：他这个分数是全体最高省会阅卷考试最终评分结果，本来是满分状元，就因为“月满则亏”,没有完美的答题只有最合适的答案，评委组怕他太骄傲，经过三次民主评分，最后一次才敲定了这个缺一分就满分的高考状元。 考试重在享受揭开谜题的过程，至于结果...好像是成竹在胸了。 本以为左边“邻居”那些恶趣味的行为会就此打住，没成想夜幕降临后，随着一声急促的铃铛声叮铃铃~响起，衙役们一一收走了考卷后，随着细细碎碎声渐渐消匿。 冬日里，夜长苦寒时，隔壁的敲击声又响起了 ，这次是敲击木板的声音挟裹着敲击墙壁的声音不绝于耳。 时长时短，时急促时而浠沥沥，左边那位书生真是好手段，显然是拿准了衙役们的心思：巡逻的衙役是老好人，只要考场没有杀人失火等恶性事件，他们一般是装聋作哑，选择性听不见。 然后...，右边的书生也开始忍不住了。他先是使劲敲着铃铛，衙役从眼前路过充耳不闻；后面也开始敲击墙壁和木板，劈里啪啦震天响。 惹得这一块考生骂骂咧咧： “这位兄台烦请小声点，大家都不容易，何苦来哉” “就是就是！这么冷，闹成这样多难看” “你要是身体不舒服早早出去就是，大家明日还要...” 一人一句颇有菜市场买菜吆喝声熙熙攘攘的趋势，“肃静肃静！！” “再喧哗者，驱逐出去！！” 衙役敲着棒子，提着大刀，一路敲敲打打，总算是让这群考生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