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篆环顾三人：“高兴是因为刚跑完步，正好宴鸿嘉打电话过来。” 爸爸问：“他找你有什么事？” “……”左篆第一次和他们撒了谎，“他作业还没写完，问我借鉴一下。” “噗，”姜流年强调，“借鉴。” 左篆可没有诬赖人，宴鸿嘉就是抄过她作业呀。 四月份雨季到了，教室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十分催眠。 左篆来到安静的教室里，看到座位上有一只装在塑料袋里的食盒，里面应该装着马蹄糕，也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只食盒，里面是姜流年做的红糖发糕。 接下红糖发糕，宴鸿嘉不明所以。 “以物易物。”左篆说明。 越来越多的同学到了教室，他们两人给对方带的糕点量都很足，最后变成了所有人一起分享。 新的一个月又换一次新的座位，座次表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震动。 “武姐，为什么拆了啊？”李回归看见同桌变成了董静，而左篆和宴鸿嘉又成了同桌。 武老师说：“宴鸿嘉管不了你，你们两个再同桌下去，他就得被你带坏了。” 喜欢上课铃响了才跑厕所，上课说瞎话，开小差的李回归摊手：“我坏吗？我哪里坏了？” 只能说热爱学习和热爱上课是两回事，李回归在课堂上还是听不懂老师节奏飞快的课，更愿意自己慢慢地学，不懂的问。 听到评价的同学都来看他笑话：“上课看《活着》哭出驴叫。” 三月的时候，高二年级又传出了宴鸿嘉暗恋左篆的消息，武老师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正如宴鸿嘉所说那样，的确没有再出现排队告白的现象。 思来想去，她决定再试一试。 “你好啊，同桌。”宴鸿嘉把桌子搬到了第一组靠墙的倒数一二排。 左篆还在纳闷呢：“怎么又给我换同桌了，我跟董静挺好的。” 距离太近了，她在心里想，太近了，她紧张。 “也没离太远啊，”宴鸿嘉指向过道对面，“不就在那吗？” 晚自习上课时，武老师把各科试卷和成绩单一起发了下来：“高三的第二次模拟考试也要开始了，你们想想时间多快吧，有的同学那高一的基础都还没有牢固，选修二也快要学完了……” 数学试卷发下来，左篆惊呼。 。 “我怎么做到的！？”左篆不敢置信，还要问宴鸿嘉，“你数学多少分？” 宴鸿嘉把数学试卷找出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突破分。 左篆思考：“那是这一次试卷简单，还是你进步了？” 啪！ 宴鸿嘉拍桌：“当然是我进步了。” 这一次左篆考得很好，班级第二，年级第二。 就连武老师也郑重宣布了这一喜讯：“这次月考，年级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 在全班的欢呼声中，武老师强调：“但是没有拉开太多的分数，班长和大姐千万不要懈怠。” 雨后的校园积水还没排出，学生广场也没有人组织活动，大家要不在教室自习，要不选择回宿舍休息。 左篆和宴鸿嘉一人一把雨伞，并肩走出教室，没入人群。 “他们在一起了吗？”乔霓抓着李回归问。
李回归嘿嘿一笑：“没有，但感觉快了。” “还没有！”安以遥捶胸顿足，“就这都还没有？！” 教学楼到宿舍的距离不长，他们走得很慢，但是也磨蹭不了多久。 就在左篆转身要分开时，宴鸿嘉很快的抓住了她的胳膊：“等，等一下。” 左篆回头：“你要说什么？” 他们站到了一棵树下，那里没有路灯，也没有人。 “我……”宴鸿嘉嗫嚅半天，“我……那什么……你知道的，就是。” “你要对我表白吗？” 左篆开口，就像一把剪刀，把宴鸿嘉拖拖拉拉的话一刀剪断。 宴鸿嘉低下了头，脸色不明，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我喜欢你。”左篆将心里积攒了许久的秘密宣之于口，她总算做出决定了。 宴鸿嘉猛然抬头，他头脑有些发昏，还以为刚才那句话是他说的：“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我喜欢你，”左篆口齿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但是。” “但是？”宴鸿嘉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为什么还要有但是？” 左篆按住躁动的他：“你没发现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吗？明年的这个时候，参加模拟考的就是我们。” 宴鸿嘉安静了下来，回归冷静，认真地听左篆的想法。 “我的计划里，高中本来就没有早恋的打算，喜欢你是个意外，”左篆松开了按住他胳膊的手，会有些无力地垂下，又毫不介意地耸肩，“说不定哪天，这种感觉就没了。” 有谁一上来就爱得刻骨铭心呢？宴鸿嘉颓丧地靠在树干上，浑身无力，不愿面对事实。 左篆既然开了口，那边有什么都说清楚：“我就喜欢你长得好，身材好，我可不能保证一直喜欢你，你能保证一直喜欢我吗？” 当听到左篆说他长得好，身材好的时候，宴鸿嘉低头暗喜，后面那两句又让他笑意收敛。 宴鸿嘉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能喜欢到什么地步，他没有把握的事情，也给不了承诺：“不能。” 一对小情侣没有看见他们，在女生宿舍门口腻歪，男生拉着女朋友的手臂对她说：“宝贝，我好喜欢你。” 女生幸福地问他：“有多喜欢啊？” 男生深情地发誓：“喜欢你一辈子的那种。” “我也是！”女生搂着他脖子拥抱了一下，很快松开，留下一个甜蜜的背影。 树下的他们，好惨淡，好落魄。 一滴雨珠从树上落下了，砸到了左篆的鼻子上。 宴鸿嘉抬手为她拭去，抬头望向远方枝叶后的路灯：“你说得对。” 虽然他们互相喜欢，却连给彼此承诺永远的勇气都没有。 高二高三这样关键的时期，怎么可以拿来不清不楚地试错，宴鸿嘉从来不拿未来赌博，想来左篆和他一样。 “那——”宴鸿嘉想通之后，语气又变得轻快起来，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们以后该怎么相处呢？”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左篆接收到了他释放的缓和信号，也不再深沉，露出了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坦然而轻松的笑：“以后向我告白的那些人就交给你了，同桌～” “嘿嘿，嗯，”这份差事他早揽下了，宴鸿嘉觉得他们现在这样就很好，“那我
走了。” 左篆也往宿舍里去：“晚安，同桌。” 第一周清明三天假，大家回去扫墓。 同学们基本都有几个小时，或者是半天一两天的失联，因为大山里面没有信号。 下了那么久的雨，到清明这一天就放晴了，中午还有火辣的太阳。 左篆从老家回到市区，胳膊上带了几条被刺划到的红痕，她在车里和姜流年聊天。 [老婆：所以你们现在，不算朋友，也不算情侣，那算什么？] [左篆：同桌啊] [老婆：有毒吧你们！] [老婆：你就不怕他变心？] [左篆：无论谁变心，不是都正好可以说明，还好没有在一起嘛] [老婆：那毕业之后呢？] [左篆：走一步看一步，哪管得了那么多] 爱情、婚姻，在左篆的人生中，是可有可无的。 [老婆：真洒脱呀，宴鸿嘉他没有意见吗] [左篆：没意见，周瑜打黄盖] [老婆：一段美好的高中校园恋爱触手可及，你却把它丢到了一边！(羡慕)] [左篆：我看还是保成绩吧，我们学校内部竞争也挺大的，原来的年级第二这次被我挤下去了，说不定下个月她又冲上来] 清明结束之后，高三的第二次模拟考试来了。 “就上三天课，”左篆趴在桌面，“又能放假了。” 第二周三月三三天假，两个假一放完，四月又过了一半。 现在的天气时晴时雨，周六的学生广场活动越办越热闹，主题也都和高考有关。 “给你们看我收集的贴纸。”左篆阔绰地把一书袋贴纸抖在桌面上，有胶带的，也有整张的。 董静探头看过来：“你全都凑齐了吗？” “没有，还差个体育馆。”左篆捡起一卷雕塑的图案，在宴鸿嘉面前晃，“你的晏游哦。” 宴鸿嘉立刻勾起了唇角，把胶带推过去，非常大度：“不，是你的晏游。” 董静又摆正坐姿，看自己的《周易》，摊开左手的五指，在易家玄妙，不可自拔。 农历三月十一，正好是今年的谷雨。 晚自习结束后，宴鸿嘉送了左篆一大袋水果燕麦片：“你不是老喊饿吗？饿了就泡一袋。” 左篆最近学习比较刻苦，用脑用得多，体力消耗也大，动不动就肚子叫，甚至买了压缩饼干放桌里。 “你下午出去买的？”那一袋水果燕麦片特别大，左篆把它放在两人之间的地上。 宴鸿嘉点头：“是啊。” 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快来表扬我！ “你买了这个，”左篆抬头问，“用什么来吃呢？” 她喝水的杯子是运动杯，带吸管的。 还得她自己掏钱买一个杯子是吧？ 左篆一拳把宴鸿嘉捶到墙上：“你这赔钱货。” “没没没！我宿舍有！我明天给你拿！”宴鸿嘉两手握住她手腕，抵在身前，“我就想说……生日快乐。” 左篆都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像一只被顺毛的猫咪，收回来爪子：“哦。” “……谢谢，费心了。” 宴鸿嘉十分矜持地接受了同桌
的感谢：“嗯嗯，那就祝你十七岁，吃喝不愁。” 安以遥平平常常地从后门走进来，又龇牙咧嘴地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