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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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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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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未大亮,帝王大行的消息便传回来闵都。 经过一夜混战,穹王“惨胜”,他私蓄的府兵被打得七七八八,诸涪与拓络部那些人倒还剩下不少,最重要的是闵都卫、林宫卫还有不少人向他投诚。 穹王倒也没多相信诸涪,本来打算叫琳琅所那些人给自己打头阵,但昨晚不知怎么搞得,今天一清点,反倒是自己的人没得最多。 在得知建兴帝死在出逃路上后,穹王大喜。 太子失踪、帝王驾崩,他身处闵都,又把控着闵都内外的军队,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穹王站在金銮殿内,俯瞰着地面透亮的金砖以及殿外丹陛。 早晨的清爽阳光斜入朱门,将整个金銮殿照得透亮。 这宛如梦境一般的场景叫穹王生出几分飘飘然的滋味。 站在这个位置上,也是他近半生的梦。 诸玎踏入金銮殿时,穹王正坐在那方龙椅上小憩。 人年纪上来,熬了一宿,这时候大业将成,身体扛不住,便在这似梦如幻的情境下放松自己,睡了过去。 诸玎放轻脚步,走到穹王身边,温声唤醒他的祖父。 待穹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他才道:“我已联系王勉、顾伊等人,迎祖父入主林宫。丞相付郁闭门不出,孙儿觉得这个老家伙不堪一击,只是为官多年积威深重,应徐徐图之。” 穹王挥了挥手,道:“你自己安排便是。”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野心勃勃的孙儿,道:“这个位置是你挣来的,我不过是坐上几年,最后总是要传到你手上。” 闻言,诸玎的呼吸猛然间急促几分,他面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虽然还是躬身面对他的祖父,但语气止不住的上扬起来。 他道:“祖父哪里的话,您如今已是万岁长青。” 穹王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客气话,这小子连狐狸尾巴都没藏好,但这是他唯一的孙子,穹王也乐得听他的奉承。 只是穹王想到如今时局尚未完全稳定下来,正要开口令诸玎小心谨慎些,不要得意忘形,只听见殿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叔公哪里来的万岁?” 正站在九龙台上的二人皆是一惊,抬头看向门外。 在那刺眼的阳光中,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身影踏光而来。 “孤星夜赶来,总算是凑上这场好戏的转合之处。”太子嘴角噙笑,一步一步走上九龙台。 台上二人面面相觑,而诸玎此时竟不自觉的心生退意。 但是此时站在九龙台上,哪里还有容得下他后退的余地? 诸玎绕到另一侧的台阶,快步下去,并朗声道:“来人啊!” 穹王却一动不动,依旧稳坐在高台上。 太子能出现在这里,便说明他们外边布置的守卫已经成了废子。 或者说,外边的守卫从始至终都不是他们的人。 果不其然,诸玎方踏出殿外,数柄利刃便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们做什么!想要谋反吗!”诸玎高声斥道。 “世孙。”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谋反的人,是你吧?” 诸玎被死死架住,头颅偏移分毫就可能被刀刃割破脖子,他只能转动着眼珠,看着诸晴向他缓步走来。 “是你!”到了这个时候,诸玎怎么还能猜不到是怎么回事? <

/; 他们的苦心经营,都被这个他看不上眼的无知妇人摘了桃子! 穹王看着面前这一场闹剧,叹了口气,对太子道:“你的堂弟沉不住气,见笑了。” 太子笑道:“不敢承您这句话,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穹王不再言语,凝视着穿过雕花窗的斜光。 穹王谋逆之事确凿,将其从诸姓族谱中除名,行事者斩首,穹王一脉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穹王的资产、田宅尽数没官。 这个和建兴帝纠缠了十几年、权势一度压在建兴帝头上的老王爷,终于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了最后一笔。 与穹王有所勾结的官员也一并下狱——自然,是“调查”出来的官员。 借着这个势头,琳琅所还将原先调查祁天殿、湖城、桐台案等事情得到的消息一并放出,层出不穷的陈年往事甚至叫人眼花缭乱。 祁天殿一案涉及玄昭、门下省堂官、户部尚书,湖城一案则埋得更深,是从建兴初年便一直在犯的贪污案。 湖城盛产粮米,但又多雨多涝,每年的救济粮下来,湖城官员都会以次充好,将救济的银粮昧下来,用以往年的陈粮代替。 可以说建兴年间赈灾了多少钱,他们就差不多贪了多少钱。 这其中,钱知府只是一个引子,后边跟了一群闵都的朝官,否则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搞这么多年。 当时诸晴来湖城时,钱知府听从朝中官员的吩咐,小心盯着,只是看他们的架势,以为诸晴和沈琛述在斗法,后边沈琛述落水,钱知府着急处理这件事情,便松懈了对诸晴的看顾。 不曾想诸晴不仅从湖城带走了一个少女,还将他的家底都翻了出来。 桐台案则涉及太广,又是先帝所为。大安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子承父位后不可轻易忤逆,是以这个案子只是帮其中一些有证据表明是冤屈的官员翻案。 诸晴选择在这种时候将一切都翻出来清算,她查到这些消息后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在等这个时机。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在琳琅所里忙碌了半个月的诸晴才回到家中。 刘氏听闻诸晴回来后,终于松了口气。 她特意在门口等着诸晴,诸晴瞧见刘氏,当即快步上前,牵着母亲回到家中休息。 刘氏走在路上,便忍不住关切地问候诸晴这些时日里的遭遇。 诸晴将她的疑问一一解答,又问起家中的近况。 这时候刘氏有些支吾,犹犹豫豫地说:“前段时间太乱了,那天晚上有人闯了进来,夜黑风高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第二天大家出来清点的时候,家里俗物倒是没缺少什么,就是你从何家带回来的那个丫头,不见了……” 诸晴微怔,又宽慰刘氏道:“无事,那孩子十分精明,不会有事的。” 刘氏叹了口气,看上去十分歉疚。毕竟那是诸晴的人,诸晴因为公事繁忙,将兰茵留在家中,她年纪小,刘氏一直将她当小辈照看。 刘氏一向心软,待下人很是和熙,更何况兰茵也很会哄人,平日里诸晴不在的时候,兰茵时常陪伴左右,她心中也怕兰茵遭遇不测。 诸晴心下确实另一番看法。 她对穹王一派的动向了如指掌。 那上千混入闵都的草原士兵,正是来自拓络部。 北塞那边打听不出来的消息,在闵都被拓络部的将士们当作合作的筹码,告诉给穹王,只可惜穹王府上

已经被诸晴变成了满是漏洞的筛子,当晚诸晴便知道,拓络部那位有着铁血手腕的弥岳已经统一了草原。 她跟穹王达成合作,明面上的要求是北塞附近的十座城池,他们达成的合作便是拓络部在北方牵制陆家父女,另遣一些将士助穹王夺位。 然而事实是,那天晚上几乎怎么见到拓络部的人出手,他们在闵都里晃了一圈,第二天清查的时候就已经无影无踪的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显然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向穹王所说的那样。 他们恐怕只是想让穹王搅浑闵都的水,好叫他们浑水摸鱼。 诸晴可一直没有忘记自己身边那个平平无奇的小侍从,是个什么身份。 她记得拓络部的弥岳年近三十,只有一个儿子,据说这位弥岳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但是后边再没有相关消息。 塞外路远,草原部落的记载又不完全,这个孩子是什么情况,没有人知道。 而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叫兰茵流落到大安来,随着她的“父母”与那个酒鬼的死,也永远成了一个谜团。 虽然诸晴对兰茵的去向有些把握,但她还是趁天黑前去拜访了何家。 最近发生的事情几乎跟何城没一点儿关系,倒是他的上官顾伊被下了狱,新帝那边已经在拟旨晋升何城。 何城什么事儿没干,白捡一个尚书的位置,各种层面上说,都得谢谢在背后兢兢业业、筹谋不止的诸晴。 是以此次诸晴来访,何城很是热情的将这位官场同僚迎了进去。 ——过去快两年了,诸晴终于正大光明到何家来访了一次。 大概是何如的眼神太过热切,诸晴刚入何家家门,就被他的目光引了过去。 如今已经没了从前那些顾虑,何城自然也不会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有意见——不过就算他有意见,只要诸晴乐意,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自己就会屁颠屁颠的送上去。 诸晴同何城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跟何如去到落春院。 跟何城打官腔太累,还不如和何如一块谈天说地,反正她问的事情,只要何如知道,必然会事无巨细的告诉自己。 他们从来没有断过联系,可今日正大光明的相会,何如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他将佑儿抱了过来——孩子真是一块万能的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时,就拿佑儿出来过渡。 佑儿年纪小,还不知道自己亲爹是拿她当“砖”使,她瞧见诸晴便开心的笑着,喊着“娘”。 诸晴将佑儿从何如手上接过来,向里屋走去,并问何如道:“你家那个兰茵的小奴隶怎么样了?” 何如面上轻快的神情一顿,觑着诸晴的神色,小声道:“前段时间失踪了,我已经报官、也派人去寻过……” 诸晴瞧他这副做错事了的模样,轻笑道:“我就问一问,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她思量了一会儿,道:“我恐怕这二人是双宿双飞去了。” “不能吧。”何如仔细思考了一会这个观点,“他俩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咱们又不曾亏待他们。” “也许是家里人找来,回家去了呢。”诸晴逗弄着怀中的佑儿。 何如听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诸晴很快就换了个话题,他自然也就跟着转移了注意。 第二日诸晴上值后,去了一趟户部,请户部官员将自己那位签了卖身契的小奴勾销奴籍,理由是小奴在乱局中失踪,凶多吉少。

; 史书记载,建兴十四年十月,穹王勾结外党叛乱,帝王北逃途中,为奸人所害,而就在穹王功成之际,失踪月余的太子脱困后连夜赶回闵都,平稳乱局、诛杀逆贼。 最后还要加一笔饱受父亲冷落的太子依旧义不背亲,在建兴帝灵前痛哭流涕。 建兴十四年秋,帝王崩,新帝即位,次年春,改年号明启,百废待兴。 短短几页的史书,容不下那些小小的闵都侍卫,只需要歌颂上位者的英明神武、谴责叛逆者的面目可憎,至于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没什么可说的。 哪怕这样的局面,实际上正是毫不起眼的“墙头草”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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