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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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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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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诸垣与安道易相识的过程也很简单。 安道易的父母希望自己儿子在闵都里多结交勋贵,安道易便凑到了那些小少爷跟前。 但他学业不成,在闵都能接触到的“勋贵”,只有如诸垣这般的富贵闲人,仅一个诸姓的名头在。 他们厮混了许久,本是来闵都求学的安道易也没学成什么东西,最后给他爹的铺子帮工。 大安倒是不曾将商人定为贱籍,只是大家多觉得商人多蝇营狗苟之徒,不屑与之来往。就连考官入职,旁人听说你家中经商,也会轻看你不少。 是以到最后,还跟安道易有往来的,只有诸垣一人。 ——诸垣还跟安道易有交往,主要还是因为安道易愿意借钱给他。 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们只是一块出去偷鸡摸狗、仗势欺人。 后边祖父去世的之后,诸垣也还跟安道易称兄道弟,借钱去赌。 诸晴不想了解诸垣后边在赌场里那些事情,毕竟自己已经看的足够多了。 她问:“你们仗势欺人,仗的是谁的势?欺的又是谁?” 如果要让诸垣做个引子,那给诸垣安排的罪名一定要足以囊括所有尸位素餐的贵族们。 诸垣没想过这回事,他自个儿写的东西都是他自觉做错的事情。 这些事情在诸晴眼中,或许还不如在皇后陵前面无悲色严重。 后者治一个大不敬,可以直接把人关进狱中,陛下再狠点,抄家掉脑袋也未可知。 所以诸晴想在这里看见的,是可能看起来或许匪夷所思,但很适合用来扣帽子、扩大波及范围的罪名。 比如结党营私之举、包藏祸心之言。 诸垣回忆一番,道:“那时候应该是徐王世子。” “如今的徐王?”诸晴道,她记得建兴三年的时候老徐王就去世了。 “是,他现在是徐王了,那个时候他可以说是闵都的混世魔王,有段时间日日有苦主状告徐王世子,他也被罚过许多次。”诸垣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知怎么竟流露出些许怀念之色。 他又道:“现在闵都最出名的纨绔是陆肃了,听说他前几日还把别人的婚事搅黄了。” 诸晴暗自撇嘴,心道:我在为您老焦头烂额,你却天天探听那些闲事。 只是诸晴又细想一下,渐渐皱起了眉头。 二十年前是徐王世子,二十年后是陆肃;二十年前的混世魔王,是真能干出当街抢杀之事,二十年后出了名的纨绔也就干干这种无关痛痒、不着调的事情。 是这二十年里,闵都的贵族子弟们突然都修身养性、安居乐业了,才将恶名留给了旁人? 就在诸垣回忆往昔的时候,忽然听到诸晴问道: “爹,我们家的田在哪里?” 诸垣不知道诸晴忽然问这些做什么。 闵都的诸姓皇室们虽有封地,但大多终身不离闵都,只吃封地的俸禄。 大多也会有些祖上传下来的良田铺子。 亭原君府就还剩了些田地,租给佃户耕种。 正月十四,诸晴出了闵都,去了附近的耕地。 外边天冷,路上看不到多少人,倒是有些孩子追逐打闹着从她面前跑过。 身上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孩子们,冬天里还大多赤着脚,跑过去时总要好奇的探头看诸晴一眼,有些想凑上来的,

都会被诸晴身后跟着的侍从驱开。 诸晴向刘氏打听到了租种她家田地的人家,向那家走去。 亭原君府本也有管事处理这些事情,不消说,当年就被诸垣辞了,最后这些事情都由刘氏看顾。 刘氏心软,只觉得自家够用就行,这么多年田租不曾涨过,若是当年收成不好,她还会减免田租。 是以诸晴来到这户人家,表明身份后,留家的妇人热情招待了她。 那妇人为诸晴倒了杯水,家中无茶,只好以热水招待客人。 诸晴扫了眼,妇人方才应是在家中做女工,缝了一半的衣裳放在篓子里。 她有些拘谨的看着诸晴,因为不知道诸晴来是为了什么,所以她也心怀忐忑,不敢出言。 诸晴坐下后,也请她坐下,她坐到诸晴对角的地方,两只手紧张的扣在一起。 “夫人,叨扰了……”诸晴刚开口说了句客套话,她便连连摆手,面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笑。 诸晴顿了顿,接着开门见山道:“我此行,其实与夫人一家关系不大,只是来向夫人打听些事情。” 这妇人点了点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您问、问吧……” . 诸晴自村里出来,兰茵正无所事事的抠着地上的新芽,它们被盖在去岁枯黄的草叶下边,在寒冬里悄悄钻出了脑袋。 她出来的时候带了两个侍从,一个跟着她进村里,一个留在外边和兰茵一块守着马车。 兰茵瞧见了诸晴,快活地跳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脏泥,向着诸晴跑来。 诸晴止住了她奔过来的势头,又指了指她还沾着泥的指甲,兰茵嘟着嘴,在那里仔细地抠着指甲里的泥土。 兰茵抬头时,发现诸晴正遥望着面前的万顷良田。 她循着诸晴的目光看过去,只觉得前面是一片光秃,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诸晴余光里瞥见兰茵探究的神情,她笑道:“若是把这些田都给你,你待如何?” 兰茵愣了下,道:“给我做什么?我又不会种地。” “可你只要将这些地租给别人,每年便可以躺着收钱。”诸晴道。 兰茵明白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别人不会平白无故把自己的地给我,让我可以安稳收租吧?” 诸晴看向兰茵,笑道:“你真是个聪明鬼,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把自己挣钱的东西给出去,得要你自己去抢。” “所以这些地被谁给抢走了?”兰茵问道。 可诸晴说话只说一半,道了句:“你自己猜去。” 言罢,她慢悠悠地上了马车。 兰茵见此也顾不上猜,赶忙跟上诸晴,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晃悠悠地驶向闵都城里。 车上的诸晴暗自叹了口气,无怪乎陛下想要动手,这已然是养虎为患。 这时候兰茵又趴到诸晴面前,抬着头望着诸晴,轻声道:“是不是穹王?” 诸晴看向了兰茵,兰茵眨了眨眼睛。 好半天,兰茵憋不住了,老实道:“我猜的,我们上次那条密道,我在娘子的书房里看见了地图,有一条路通向穹王府。 娘子正月时候还向穹王府递交了拜帖。人家眼里我们就是穷亲戚,娘子上赶着去,肯定有猫腻,所以我就瞎猜了她。” 诸晴将兰茵抚了下去,道:“愈发没有

规矩了。” 兰茵嘻嘻一笑,她看诸晴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过诸晴也没有刻意瞒她就是了,不然也不会将她带在身边。 兰茵心里门清,诸晴不计较她的称呼、行为,只是因为移情罢了。 移的是何如的情,也是她那才满了百日,就与自己分离的孩子的情。 是以兰茵在诸晴面前,常常表现出小孩子情态。她很机灵,虽然已经十二岁了,却很会利用自己面容显小的优势,在诸晴这里讨巧。 “不过这些田名义上的主人并不是穹王。”诸晴冷笑一声,“这些田原是先祖赐给后辈的田地,后来代代分封,慢慢散落在闵都里的诸姓贵族手中。” “那现在怎么又到了一个人手中?”兰茵问,这其中必然是经历了一些手段的,兰茵却想不到是什么,能叫别人轻易放下手中源源不尽来财的田地。 “是赌。”诸晴似乎看出了兰茵心中的想法,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为什么祖父一死,父亲就轻而易举地进了那暗处赌坊,输了全部家财? 只要染了赌瘾,多少人不到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不罢休。 闵都里诸姓的纨绔子弟少了,或许是因为许多人没了后路、没了底气,不得不老实做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一双大手在暗中操纵。 诸晴不信陆肃的名声全靠他自己“闯”出来,但陆肃入闵时,还是先帝时候。 再加上在先帝时发展得如火如荼的地下赌坊,以及赌坊下通向先帝兄弟府上的密道。 有些事自然昭然若揭。 只是先帝养出来的这双手太大,开始试图染指帝王权力。 建兴帝即位后先斩了座赌坊,让这双手吃痛缩了回去。 但已经被吃进去的东西他不可能吐出来。 是以这十年间,建兴帝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刀,为向这双手挥刀而筹谋。 只能说诸垣运气好,入局时已是赌坊末路。又有年纪虽轻,但行事果决的诸晴推波助澜,叫建兴帝及时铲除了这个地方,保住了亭原君府的几亩薄田。 或许也是这件事,将年少的诸晴暴露在帝王面前。 所以才在两年前,诸晴离开拂山书院后,被迫因父亲欠债一事,嫁入何家。 那么皇后娘娘当年又是为了什么,阻止陛下挥刀呢? 建兴帝即位之初查封赌坊,表面上源于诸晴向官府举报,而这件事能做成,少不了芳絮的帮助,芳絮又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说明皇后并不偏向穹王、帝后也并未离心。 诸晴想起了那位奄奄一息,却神采奕奕的女子。 她是一位母亲,是大安的国母。 就像她会为陆家父女说话一样。在她眼中,若是陛下挥刀夺回权力的代价,是许多诸姓同族的生存,她便会紧紧攥住手上的缰绳。 或许,皇后确实短视,但一生无子的她,却带着浓烈的母性,以至于让许多人嘲弄她的妇人之仁。 只是诸晴想通了这些,也明白了破局之处,她望着窗外的良田,喃喃道: “咱们来个‘恶人先告状’,这场灾祸躲不掉,咱们就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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