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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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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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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猎猎火光中,何如却凝视着浅笑的诸晴,看着她跳跃着火苗的双眼沉默不语。 陆沉并未追击,而是选择打马回营。 她在伏埕山下的营地只是临时驻扎,真正存放粮草的营地距雁城有百余里地。 今天也是凑巧,领了千把人来这里打探一下,还捡到几个人,顺便敲山震虎一番。 ——虽然陆沉自个儿觉得雁城里那群都不过是鼠辈,应是“敲笼震鼠”才对。 她下马时瞥见了站在那里静默不语的诸晴。 “陆少将军。”诸晴先向陆沉行礼。 陆沉草草回礼,抬步欲走。 只听诸晴道: “烦问陆将军是已有陛下文书吗?” 陆沉脚步一顿,看向诸晴,回忆片刻后恍然道: “你是与我弟弟同一年,拂山女院里最出名的那个诸晴?” 她并未回答诸晴前边的问话,诸晴心中有了定数,便顺着她的话茬客气回道:“愧不敢当。” “别在这儿说客套话了。”陆沉嗤道,“何城如今怎样了,你可知道?” 诸晴答:“我并未看见公爹,婆母大概是最后见到公爹的人。” 陆沉点了点头,并不打算半夜叨扰,又道:“你们带来那人,大约与我无关,你们打算作何处理?” 诸晴笑道:“自是按大安律处理,雁城中哪里有莲荷之物呢?只是烦请少将军派人看顾一二。” 陆沉颔首,也不再多言,自回营帐去。 何如上前,向诸晴问道:“什么文书?” 诸晴笑道:“若无陛下公文,陆沉怎么敢领兵出塞?当真要反了不成?” 何如恍然,但又好奇道:“自闵都下发文书,到北塞至少得十天半月,陆少将军怎么来得这么快?” “说明公爹已经拿到雁城官员谋逆板上钉钉的证据了。”诸晴道。 何如有些不明白,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好在诸晴帮他解了疑,道: “恐怕陛下对雁城一事十拿九稳,在公爹出闵都时兴许就已经向北塞发了密召,待公爹取得确凿证据,就发兵讨贼。” 诸晴心情颇好——陛下此番举动,说明他尚可自控,还是那位即位之初的贤明君主。 只是何如想到他的父亲生死未卜,颇有些不安。 诸晴看出他的心思,劝慰道:“公爹既选择先行而去,自有他的道理,他一向足智多谋,你且宽心。” 陆沉的粮秣官随她进帐,细说此行所带粮草兵马。 “得想办法把程旦的粮草补给毁了。”陆沉点了点舆图上雁城所在,道:“程旦背靠雁城,那些塞外蛮子不知道会不会伙同他来袭,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程旦便是雁城外的驻军都尉,明面上是雁城守军,辅助北塞,但他暗中给陆大将军使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也是圣上默许的事情。 她又撇撇嘴,道:“早说了程旦存不臣之心,皇帝老儿就看他与我爹不对付,硬要将他安在雁城,如今引狼入室了吧!” 粮秣官听见少将军如此不敬之语,面不改色、恍若未闻。 “终于能好好整治雁城这群在背后捅刀子的小人,哼。” 陆沉将标的插入雁城,面上显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 何

氏家眷在陆沉兵马驻地暂且安下数日,除了第二日陆沉来向何夫人打探情况,后边再无他人打搅。 他们在陆沉营中,尚可称得上一句岁月安好。 诸晴无事便在营中闲逛,根据驻扎营地的规模,她推断陆沉此行带来的兵马应有数万,只是她对此不精,也估不出更准确的人数。 前几天陆沉半夜领兵出军,将睡中的诸晴惊醒,她不曾去探查情况,只躺在榻上数着时间。 待帐外完全安静下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诸晴正估数儿呢,一翻身被睁着眼睛的何如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啊,吓我一跳!”诸晴小声嗔道。 何如笑道:“看你在想事情,所以不曾出声。” 诸晴又恼怒的轻拍了他几下,侧身睡去。 第二日诸晴便发现营中只剩下千余人守兵,也不见包括陆沉在内的几位军中将领。 没几天陆沉就回来了,军中上下一派喜气洋洋,晚间还举行篝火烤肉,眼看着胜利在望。 又几日,陆沉正在帐中议事,有人来报营外出现几人作商贾打扮,要见陆少将军。 陆沉一琢磨,估摸着是何城乔装改扮遛出了雁城。 ——他本就是商贾出身,扮作商贾算是轻车熟路。 她出了营,老远就看见何城那张慈眉善目的脸。 旁边站着的那几位让陆沉有些面熟,他们看起来颇为拘束。 而另一边,何家那几位亲眷也具出来,何夫人见到夫君安然无恙,很是激动。 陆沉看向诸晴,诸晴朝她微笑示意。 这些天诸晴暗中窥探早有人上报陆沉,她没当回事,没想到今日哨兵才刚来报,诸晴就已经带着家人出来了。 陆沉将何城一干人等放进营中,何城同妻、子交待了些话后,便领着他带来的人进了主帐。 他们说了什么诸晴不知道,何城同何夫人、何如说的话也不过是些简单的宽慰。 闲来无事的诸晴便回忆着方才的场景。 ——陆沉看何城带来的几人,眼神并不全然陌生,而何城带来的那些人与何家并无关系。 至少诸晴从未见过那些人,那些人只能是雁城官员。 他们虽拘谨不安,但神色坦荡,何城也并未对他们有限制之举。 她又想起何城危急关头让何夫人与他们先走,自己出了官邸,不知去向。 看来这些日子何大人是去雁城捞城中难得的几位“莲荷之物”。 何如已经习惯了诸晴突如其来的沉默。 他见诸晴垂眸不语,就知道诸晴又在想事情,也知道这时候不可打扰她。 诸晴若真生气了,也不对他打骂,只瞥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这比打他、骂他还叫他难受。 何如盯着诸晴,想她在想些什么。他也不晓得同样是这么大个脑袋,怎么诸晴的脑袋里就装满了他想不通的东西? 一旁的何夫人还在念叨着“菩萨保佑”“谢天谢地”,不知道她身边的两个小辈各有各的思绪。 只在帐前徘徊了一会儿,何夫人就打算依何城所言,回自己的帐子里等他。 她的动作让诸晴回神,诸晴又看了眼有士兵把守的大帐,随何如一块将何夫人送了回去。 待晚些时候,何城出了主帐,终于有时间同自己

夫人耳鬓厮磨一番。 何夫人独自面对夫君时,总有些小女儿情态,虽已年近不惑,却总还像是当年追着邻家少年的小姑娘。 她与何城说了些私话,又想起那两个小辈,叹道: “我近来总觉得阿如同阿晴生分了些,阿晴不会是因正月里我提纳妾之事,连带着怨上阿如了吧?” 何城安抚她道:“哪里的话,他们自有他们的过法,为他们操心什么?何况正月里的事情,怎么有现在怨上的道理?” 何夫人与何如一样,烦心事从不存在心里,想不通便不去想了。 没大会儿便揽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夫君又喜笑颜开。 . 过了芒种,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诸晴也减少了出帐闲逛的次数,同何如窝在帐里等着外边的消息。 何城也不知道从哪搞到的雁城官员与程旦勾结北蛮的信件,寄往闵都。 五月初陛下的诏书便到了,任命何城为临时监军,随陆沉剿灭雁城叛贼。 这段时间帐外时不时会传来整兵出击的动静,因为雁城中尚有百姓,陆沉并未不遗余力的攻打。 诸晴听闻她抓了程旦偷偷运出雁城的家眷,正在同程旦谈判。 而陆大将军稳守北塞,又派兵防范北蛮自东来袭,程旦当时联系的北蛮兵马攻不进来,无计可施。 他们试图伙同北蛮,咬下雁城这块大安咽喉之地的狂妄愚蠢之计完全泡汤。 雁城内的叛官们也吵得不可开交。 ——许多人只觉得不过是卖了些马给北蛮,怎么忽然就被拉上了谋逆的船? 况且这船还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掌舵人还悄悄把自己的家眷送了出去! 又拖拉了几日,程旦终于松口,同雁城叛官投降。 风卷残云,诸晴站在伏埕山上眺望着陆沉驻扎在雁城外的军队拔营起寨。 她喃喃着:“十月鹰出笼,草枯雉兔肥。” 何如看向她,道:“现在不是才五月吗?” 诸晴瞥了他一眼,笑道:“是,才五月,但是鹰已经飞出来了。” 何如本顺嘴想问一句“哪儿有鹰”,但他忽然福至心灵,想通了诸晴的话,道: “是雁城这个牢笼破了,陆家这只鹰放出来了?” 诸晴挑眉,看向何如,只说了:“是呢。” 何如看着诸晴神采飞扬的模样,仿佛她也是一只被放飞出牢笼的苍鹰。 他忽然想起刚来雁城时,诸晴说过的话。 “你叫一只吃着风沙长大的猎鹰随你舟车劳顿、千里迢迢的赶往潮湿温润的闵都,这不是要它的命吗?” ——按理来讲他应该早忘了的话,如今却浮现耳畔。 他垂眸,敛下眸中的失望。 可惜他没有这个牢笼的钥匙,放不飞这只渴望翱翔的猎鹰,只能让她熬在温湿间,慢慢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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