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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烟出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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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百足之虫 毒心薄望鄙妾害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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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薄云高义娇女救姐 射石隐羽侠君护妻 薛蝌自幼随父母游历。因他父亲说,小孩子没个好身体,再常餐风露宿地,怕就废了。 因此花重金请了两个文武先生,半日读书,半日演武练骑射。故他一副文秀书生样儿,却着实有些功夫。 绍祖原想略施气力,即可逼退薛蝌,谁知加到八九分力,薛蝌仍纹丝不动。 绍祖虽袭指挥佥事,却只在京郊卫所管理屯田,并未荡寇杀贼过。故而空有蛮力,却不会使巧劲儿。二人你来我往,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邢夫人见他两个对面而立,手搭着手,肩抵着肩,只当在掰腕子耍把戏。因笑道:“好了好了!还是小孩子么,仔细弩伤着。” 薛蝌手上不动,笑道:“孙姐夫,既然太太发话,我们放手如何?” 孙绍祖脸涨得通红,又怕一开口泄了气,只得恶狠狠瞪他两眼,点点头。薛蝌淡淡一笑,撤手先回。 贾琏宝玉见了,不约而同放下心来。贾琏又搭讪着请众人归座,命蓉蔷等挨次献茶。 贾蓉贾蔷俱是聪明人,据此一遭,哪瞧不出底下暗涌呢。忙呼喝着倒茶端果子,贾蓉又讲两个笑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薛蝌和贾琏宝玉并环、琮二人坐在一张花梨大圆桌上。说来也奇,这屋里许多人,他却总想看往那一处;周遭嘈杂切切,那人轻语声却分外清明。 趁着众人说笑,薛蝌偷偷抬眼,向对面望去。恰巧岫烟也正看来,二人对视一眼,俱含羞带笑将脸转开。 岫烟心中乱跳,又觉喜乐非常,自己发了回呆,就听宝钗宝琴唤“二姐夫”。看时,只见绍祖拿着杯壶,要笑不笑的站在席边。岫烟忙也站起,福身问好。 绍祖对宝钗姐妹略点头,又朝岫烟一打量。扯扯嘴角,“哼”一声看向迎春。 凤姐在他们进来之先,已被厨房管事的请去。尤氏虽瞧着不妥,但一来这是荣府家务,二来人家夫妻私情儿,不好插嘴,便也做看不见。 绍祖站了会,斟酒送到迎春跟前,道:“奶奶,我敬你一杯酒呀!”迎春咬着唇,缓缓接过。刚要喝,绍祖一声咳嗽,吓得她手一颤,酒全泼在衣襟上。 岫烟忙抽帕子替她揩,又道:“孙姐夫,二姐姐怀着小外甥,这酒不吃也罢。” 那红罗看见绍祖,正如狗儿见到主人,无故也要吠三声。因扭扭腰肢,娇笑道:“奶奶先还吃了,怎么这会子不行?爷又没投□□,还毒死人了不成?” 岫烟原要替迎春解厄,不料红罗刁钻挑拨,眼见绍祖竖起眉毛,忙道:“先时果子酒不醉人,这杯里是外头爷们儿的酒,如何吃得?”宝钗宝琴也都劝。 绍祖盯着岫烟,忽笑道:“这是邢表妹不是?上回在寒舍见过的。”岫烟淡笑道:“姐夫好记性。” 绍祖才与薛蝌竞力,落了下乘,心中老大不快。这会儿看见岫烟,知道她是薛蝌未过门的老婆,又想起莲花说的,当初劝迎春嫁宋家不嫁孙家,也有这蹄子一份儿。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会儿新仇叠上旧恨,便要给她表姐妹一个颜色瞧瞧。 因借着酒,一把抓过迎春,嚼齿瞠目结舌道:“爷好心敬酒,你哭哭啼啼地躲什么?没的叫人晦气!” 迎春被打怕了,见他抬手,忍不住发声叫,张手抱住小腹。 邢夫人蒋氏在厅那头的软榻上,听二姐三姐说家常,都未留神这边。猛听迎春大叫,俱站起来问缘故。 绍

祖高笑道:“无事,无事!我和媳妇闹着玩呢,她恼了,要打我。”说着狠狠拧在迎春后腰上。 邢夫人等见他夫妻并肩站着,也是寿宴上,再料不到他会当众挥拳,交待一句“你媳妇身子沉,别和她胡闹”,便撂手不理了。 众姐妹与他们离得近,这会儿又没鼓乐搅扰,自然看得真。惜春便拉黛玉湘云退后几步。再拉探春时,探春不退反进,走去斥着绍祖道:“二姐夫,这还是在我家里,你就这么....” 话未说完,已被贾琏拉开。贾琏朝探春努努嘴儿,叫她避让。自己来拽绍祖,道:“好兄弟,你看酒敬了,安也请了,我们出去罢。” 绍祖见薛蝌贾蔷都围拢来,只当他们以多欺少,暴怒之下,早把体统脸面丢到九霄云外,冷笑道:“好啊!好啊!三个打一个,这就是贾家门风。”说毕不分青红,扬臂乱扫。 女人们怔了一瞬,齐声尖叫,都拼命往后缩。 那红罗也随众人退到墙角儿,恰躲在迎春后头。见四个男人扭做一团,忽而一念闪过,想道:“一不做,二不休。不如趁机结果了那个孽障,等我孩儿落地,就是孙家大少爷。” 这时绍祖挣开一条胳膊,扑打着又要来够迎春,众人吓得又一阵乱挤。红罗瞅准时候,照准前头桌角儿,只把迎春狠命一推—— 只听一声锐叫,伴着“啪嚓嚓”瓷器淬地声,未及细看,忽而“铛铛铛哐哐”,碎瓷砾碗四下飞迸,众人俱以袖抱头,躲藏不已。乒乓未绝,又闻一阵“嘭嘭”拳脚击肉,有人呼喝叫唤。 众人恐摔坏了迎春,都忙寻时,只见迎春挂在岫烟身上,岫烟半抱着她,二人都被薛蝌扶住。 原来岫烟护着宝琴,将她塞在柱子后面。刚回头,就见迎春“哎哟”一声,踉跄往外扑去。宝钗宝琴看见,都唬地大叫起来,一边伸手去拉,哪里拉得及? 幸而岫烟就站在她身侧,手疾眼快扯住迎春手腕,使劲往回一拖,自己却用力过头,一跌倒下去。亏得另只手攀住桌子,还不至立时委地。 薛蝌一直留心这边,迎春扑出来时,他便欲飞身来救。谁知绍祖打红了眼,发性双脚乱踢胡踹,又抓起杯盏到处乱砸。 宝琴从柱后奔出,未及到岫烟跟前,已挨了好几下击,不得已儿,只好又退回去。 岫烟正欲蹲身,躲在桌子底下。迎春却猛扑上来,挡在她的前头。岫烟又惊又怕,叫声:“姐姐!”脚步一转,又把迎春推到身后。 薛蝌见状,回身使招“空城放箭”,倒翻绍祖在地下。一个箭步冲来,将岫烟护在胸前。 岫烟惊魂未定,略一回神,见自己后背贴紧薛蝌前胸,脸儿“轰隆”一下火烧起来,心跳得仿佛要冲出喉孔。 薛蝌看她脸红,自己也面上发热,忙退后两步,伸手来扶迎春,道:“二姐姐,你动动手脚,瞧磕碰哪里没。” 迎春连脸颊带嘴唇一片苍白,强撑着摇摇头。尤氏宝钗也都过来,半扶半抱将她安顿在椅上。 岫烟长吁一口气,正要问薛蝌可有受伤,忽地蒋氏冲来,又抚脸又摸头,又捏胳膊敲腿儿。见女儿并无大碍,开口骂道:“你这憨头狼!不好好躲着,在空地当靶子哩!” 迎春听见,撑着桌子站起身,对蒋氏行礼道:“舅妈,妹妹是为救我,才险些摔倒的。我....” 蒋氏先和邢夫人姊妹说话儿,并未留心这边。过后听见嚷,欲过来劝和时,谁知绍祖疯闹,阻得人近不了前。 眼见岫烟抱住迎春,背上吃了好几下打,蒋氏原有些怪

罪。这会儿岫烟既无事,又见迎春头发散成一绺绺,弯腰捧着肚子,欲哭不哭模样,不禁怜惜起她来, 道:“傻孩子,这事不怪你,都是那....”话出半截,想到那混账行子正是迎春男人,只得咽住。 邢夫人正在查看宝玉黛玉情形——这两个可是贾母心尖儿,差错一半点儿,自己吃罪不起。 那黛玉秉性柔弱,眼见几个男人在跟前打架,早唬得魂飞魄散。惜春也吓得哭,幸而探春勉力围护,不至损伤。 邢夫人安慰一番,正要叫女孩子们过去那屋,忽听宝玉“啊哟”大叫,贾环贾琮也齐声惊呼。 众人这一吓非同小何,看时,只见宝玉踝上突刺着一片碎瓷。想必扎得久了,伤口又深,把个月白掐金的夹纱袜子和蝴蝶落花鞋都染红半边。 邢夫人胸中一炸,一连数声叫道:“请大夫,请老爷,再请老太太!” 众人除过薛蝌贾琏——他们正按着孙绍祖呢,余者都围将过来,有扶宝玉坐的,有搬杌子与他搁脚的,有拿水给他吃的,有替他打扇的。 宝钗湘云姐妹虽不便靠近,都捂着嘴,咬着帕儿,垫脚从人缝里看。只有黛玉靠着壁板,险些儿哭晕过去。 宝钗又道:“大太太且别慌,老祖宗这两日不自在,告诉倒不好。怡红院有很好的七厘丹,可以叫袭人送来。 再姨妈才配了一种药,叫做十宝散,听说是个海外方儿,治外伤最有效的,不妨顺道取来,先给他敷上。” 邢夫人此刻六神无主,听这样说,忙道:“你想得很周到,就这样办罢。”说着换过个小丫头,如此这般,命令她去了。 这时门外又是一阵嘈杂,原来是贾赦邢忠德全几个,后头还跟着凤姐平儿。 邢夫人见了,倒后悔不该心急,为着贾赦发怒吓人,比贾母厉害得多。急中生智,先叫凤姐道:“凤丫头!你去厨房看添菜,怎么这么久?!你躲懒不打紧,倒害得宝玉受伤。” 凤姐见问,心下一片冰凉。她方才交代完事情,往回没走两步,就觉小腹一酸,继而下身湿了。 凤姐暗叫不好,忙唤来两个女人,扶她回到家里,褪下小衣一看,可不又落了许多红? 平儿替她换衣折棉纸,劝道:“这好早晚,那边戏酒也该散了,奶奶不爽利,还是歇歇得好。” 凤姐苦笑道:“大老爷要给太太做生日,却又不出钱,还寻趁上二爷和我。幸亏前儿当得那个自鸣钟,还剩二百两银子没用,今儿刚好用上。如今十步已走了九步,剩一步不走,可就前功尽弃了。” 平儿道:“如此,我陪奶奶过去。”于是匆匆泡过桂圆莲子茶,凤姐吃了一碗,又略垫补些饽饽,便带平儿过来。 这里邢夫人见凤姐不接口,只当她心虚,还要再说两句。那边迎春已身一歪倒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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