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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走燕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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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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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陵都的雪还没有落下,这是陵都一年中少有的明媚时气。 皇城公主府内也一扫三个月的冷清,府中上下都有条不紊的为明日祭祀药师王做准备。每个人都真心实意的盼着明日的祭祷能让药师王大发慈悲,带走平乐公主身上缠绵三月之久的病气,也好让他们这些做侍从的后半辈子能得安稳。 平乐公主刘璎识是当今皇上刘冉一母同胞的阿姊,也是大邱朝内唯一一个上朝议政的女子。民间的流言蜚语虽然早被遏止,但是陵都百姓无一不知,刘冉得帝位,刘璎识功半。 就连他二人的母妃程氏,能从一介秀女升嫔升妃,给母家带来无上荣光,也多靠的是九公主平乐。 进入含晖院,那层热闹与欢喜悄无声息的褪去,一个身着绯衣的女子走向公主寝室,步伐洒脱,毫不拖泥带水。 晌午正值暖阳当照,但也没有一人敢像那位女子一样,绯衣中段掐腰向内收去,腰肢纤细劲瘦,从那身形看女子显然只着了单衣,洒扫的侍女看了眼立马低下头去。 那个女子是清辉阁最年轻的阁主。 有人说,她腰间的剑,至今未曾染血,只因她出剑快如鬼魅。 一个眨眼的功夫,她的剑下便多数个亡魂,等到被杀之人人头落下,才看见自己脖颈上喷出如涌的鲜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然身首异处。 这些人会在彻底说不出话前,给她想要的全部消息。 作为清辉阁主的她,任务便是将消息带给公主。平乐一个女子能在朝堂呼风唤雨,最大的助力便是只效忠与她的清辉阁。 所有人对此都深信不疑,认为此话即便有所夸大也绝非空穴来风。 清辉阁的那群人,剑上的森森寒气便是不懂武的人也能感觉到的。 冯若在外间散尽身上的寒气,抬步向内室走去,屋内的交谈声适时停下。冯若扫了眼,屋内除了平乐还有一年长男人,男人坐在屋内圆桌旁,从剑上的寒意觉察出来者身份,有些警惕的看着冯若,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两包药材。 “殿下”冯若俯身行礼。 平乐靠坐在榻上,目光从冯若身上带过,对屋内另一位年长的男人道:“她是本宫信得过的人,徐太医但说无妨。” 徐太医放下戒备,拿起自己左手边的药包,沉声道:“殿下,此药中马钱子、五倍子都有清热的效用,但这份药中是引息的剂量。” 引息,是毒。 冯若看向平乐,显然她对此并不意外,语气平淡“嗯,另一包呢?” “另一包是活血化瘀的药物,虽谈不上毒性,但长期服用血热妄行,损人心神。” 平乐平静的听完,让冯若将博古架嵌格中的折子和信拿给徐太医。 “您回宫后,皇上会派人去太医院,这两样东西您到时候交给他们。” “是,微臣明白。”徐太医将信件分别放在两个脉枕中,向平乐行礼退下。 冯若面色凝重,目光在桌上的药包停了很久,才看向平乐。 过去半年中,所有任务的接收都由清辉阁的专人接手,因着她的刻意躲避,已经半年没有见过平乐了。 榻上的人从前长发总是一丝不苟的高竖着,纤细的脖颈高傲的挺直,她站着时会像习武之人一样笔直,她没有习武之人那样健壮的躯体,却因为站在权力之巅运筹帷幄,身躯被无匹的心志重塑的刀枪不入。 可她现在,长发垂肩挡住纤长脖颈,身体无力的靠坐在榻边,苍白

的脸无力撑出任何神色,只有眉间一缕倦意长久盘亘。 冯若很难从现在面前的人身上找出与从前那个野心勃勃的帝国公主的影子。 平乐也在看冯若,半年的时间,让这个十六岁的孩子又长高了些许,面上稚气不复。 “那药从哪来的?” 平乐看了眼药包,淡淡道:“一副是苏虞房中找到的,一副是他带来的侍从房中找到的。” 冯若眸光闪动绷着脸问道:“你的病?” 平乐点头“秋末我总觉身乏无力,食不甘味。他知道后,便给我拿来了药,那时我们关系刚有所缓和,我便没有设防。” 平乐的手轻轻抚着肚子“我对他不设戒心,也并不懂那是有孕的症状,他端来的药一连喝了数月。” 冯若怔然看着平乐的腹部。 平乐的声音有些涩然,露出脆弱的神色“十月末已经没了。” “苏虞知道吗?” 平乐沉默了一会“也许吧。” 过去三个月内,来公主府问诊的太医是苏虞的人还是苏家的人,平乐已经不想去想了,结果都是一样的。两份药,苏虞房中是损人心神的药物,苏家侍从那里是毒药。苏虞是否知道她有孕,苏虞知不知道那份毒药的存在,于她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冯若捏紧剑柄“我替你杀了苏虞。” 平乐面色凝滞片刻“留着他,他需要用来对付苏家。” 冯若没应声。 平乐继续道:“阿若,别去想苏虞该怎么死在你的剑下了。” “解药在哪?” 平乐没有回答,引息之毒,如今无药可解。 “阿若,还记得阿姐从前教你的《河湟书事》否?”平乐语调斗转,对冯若眨眼。 冯若看着神色飞舞的平乐,被那声阿姐的自称扰乱思绪,怔怔的随着那声阿姐的自称将思绪放回她五岁那年。 她是无父无母的小乞儿,不懂皇城规矩,溜进了俱是达官贵人居所的桃花巷,快被打死的时候平乐将她带回了宫内,教她读书认字,告诉冯若在私下里可以叫她阿姐。 刚被带进公主府的时候,冯若别说认字了,话都讲的磕磕绊绊。 平乐很有耐心,只要有时间就教冯若说话习字。她没有教导孩童的经验,就按照太师给她教学的方式教导冯若,找了本诗集让冯若每天背一首。 冯若从没接受过这样铺天盖地的知识,被平乐的阵仗吓得愣是一篇诗文也没记住,直到那篇《河湟书事》。 平乐看着面前背不出书,紧张提溜着眼瞅着自己的小丫头,意识到自己方法有误,给冯若制造了太大的压力。随意翻开手上的书,正好落在河湟书事那页。 “阿姐现在不逼你背书了,你仔细听着阿姐念,不懂得就问阿姐。” “波斯老贾渡流沙, 夜听驼铃认路赊。 采玉河边青石子, 收来东国易桑麻。” 冯若当时不懂其意,但听见平乐柔和的声音后,就好像见过流沙,听见驼铃声声似得。 平乐念了一遍诗,声音落下,眸色微亮期待着等着冯若的回应。 冯若睫毛微颤,躲开那道目光摇了摇头,“没有印象了。” 平乐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落,却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很美不是吗?总之从前咱们说过,一定要去看看这首

诗里写的地方。” “披朔北狂风,走楼兰古道,赏漠北沙浪。”平乐越说越激动,带着一股莫名的豪情。 冯若只当平乐是在回忆过去,站在一边嗯声,细细思索着如何处理苏虞。 平乐没等到冯若的回应,继续道:“明日咱们就启程。” 冯若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回想平乐上一句说了些什么,启程什么?启程干嘛? 平乐自顾自安排着,“明日祭祷开始后,他们鸣鞭的时候,咱们溜出去,到时候苏虞的人肯定会放松警惕。你在走之前,安排好清辉阁,皇上会派人接管他们。最后一件事......” 冯若终于意识到,平乐不做公主了,她在下一个命令,让冯若带她万里走黄沙。 冯若打断平乐“殿下,朝堂您不管了?”她知道,平乐从前心血全在朝堂之上。 “我已经安排好了,皇上会有自己的安排的。” 冯若想起刚才拿给徐太医的两样东西,原来平乐早就准备好了。 “殿下,您先养病。等您好些我安排清辉阁的......” “冯若,没有解药,如果因病痛而失去意识的时间也算或者,那我还剩五个月。” “何事?” “烧了苏虞寝殿,那里放着我与他的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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