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些懵然。言慢似笑非笑的目光转到陈成脸上，看着他。陈成先明白了过来，言慢是在回答方才蒋飞廉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原来她听到了。陈成脸上方才消下去的通红瞬间又涌了上来。他和蒋飞廉都以为方才说话的声音足够小，她肯定没听见刚才他们说的悄悄话。蒋飞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再也忍不住，大笑了出来。言慢定定地看着陈成，不知为何，有种恶作剧得逞后的隐隐窃喜。会客厅外，说要参观房子装修，实则都竖着耳朵偷听的三位长辈听到蒋飞廉爽朗的笑声，十分满意地笑着互相点头。之后的聊天一直以蒋飞廉大笑，陈成脸红结束，言慢全程表情都没怎么变过。陈成渐渐觉得，蒋飞廉说的话确实挺有道理。他的脸皮，确实薄。十点过半，言慢觉得蒋飞廉应该笑得脸都有些僵了，但是看陈成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时，陈成的舅妈周梅又朝里边儿探了探头。言慢当机立断，开始赶人，“我看你舅妈好像有点儿累了，要不......”陈成意会，抬手看了看表，怀疑时间是否开了倍速。轻咳一声，陈成道：“是挺晚了。今天打扰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言慢点点头，站起来，“我送你们。”说着要“回去”，陈成却没动，反倒是蒋飞廉站了起来。见陈成的屁股还黏在凳子上，蒋飞廉识趣儿地道：“我去外边儿等你。”陈成点点头。等蒋飞廉走出会客厅，言慢看着他似是挣扎了一会儿，然后见他缓缓拿出手机，站起身，有些不确定地询问她，“能加一下你的微信么？”言慢定定看他一眼，颔首，“当然。”见蒋飞廉出来，三位长辈这才注意到了时间。等陈成走出会客厅，几人寒暄了一阵，陈芬便准备带着几个人离开，一只脚已经跨出大门，还拉着手跟言慢嘱咐，“慢慢啊，房子的事儿，你上上心啊。”既然刚刚已经当众应下，言慢自然便不会反悔，遂点了点头。走出大门后，陈成回头瞧了言慢一眼，但没有说话。彼时，大门上的暖黄色挂灯忽然闪了一下。一瞬之间，明暗更替，言慢没有看清陈成的表情。是以，言慢有一瞬间恍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看向她的时候，眼里有些若有若无的笑意。“不好意思啊，这个挂灯很久了，有的时候会突然闪一下。”陈芳赶忙解释，“我之前以为是灯泡的问题，还换了个新的，但是治标不治本，看来我得找人来把整条电路都检查一下。”几人只是浅笑，陈芳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我送你们出去。”言慢跟着陈芳将几人送到大门口。他们的身影一不见，陈芳便拉着言慢道：“怎么样？这次是真的帅吧？”言慢笑笑，“二姨难得有没眼瞎的时候。”陈芳瞪她一眼，她急着想知道言慢的看法，又问，“你们聊了那么久，是不是觉得还不错？”言慢半眯着眼，不想跟她多说，故意逗她，“不错不错，两个都不错。”陈芳一掌拍在了言慢的后背上，“你这孩子！”言慢吃痛得“嘶”了一声，不再理她。坐了一晚上，腰都酸了，言慢伸了个懒腰，转身上楼，她要去洗个热水澡，然后躲被窝了。而陈芳则是第一时间摸出了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喂，老言，我跟你说啊，你女儿今天晚上见的这个小伙子，真的挺不错的耶......”“跟咱慢慢同年，也是大学生，马上就回市里上班了。是跆拳道教练，听说现在已经是高级教练了。”“他家跟咱们家挺近的，就在祥康路那块儿......”彼时言慢还没走远，听到陈芳的说话声无奈地笑笑。一上车，周梅便开始激动，“阿成，舅妈我这次可没骗你吧？我瞧这姑娘挺好的，长得漂亮啊，虽然看着不太爱说话，但是瞧着还是很懂事的。你觉得怎么样？”陈成觉得才见第一面不好说什么，只是跟之前一样的反应，笑着道：“舅妈，我们这才刚认识。”周梅倒也没打
破砂锅问到底，她自己有眼睛会看，“好好好，那就等再认识认识再说。”陈成点头。周梅还在兴头上，“哎呦，我就跟你舅舅说得让你多见几个姑娘，总能找着好的。他还说我逼你，一会儿回去我看他说什么......”陈成扯了个笑，没说什么。很快，陈成将周梅送到了家门口，看着她进门后才驱车离开。只是，开出去一段路便停了下来，但没熄火。蒋飞廉似乎并不意外，反而松了一口气，将窗子全打开，右手搭上窗台，让空气钻进来。须臾，蒋飞廉转过头去看陈成，眼角带笑，“哥们儿？这从来都是姑娘们找你要微信。跟兄弟分享分享，找人姑娘要微信是什么感觉？”陈成瞥他一眼，找了个词儿，“还挺......让人紧张。”“呦。”蒋飞廉兴致高涨，“我说你今晚怎么回事儿呢，被人一姑娘说得一晚上脸都是红的，都能煮鸡蛋了。”陈成稍稍吁出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竟然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姑娘弄得手足无措。轻咳一声，陈成忽然想起言慢说过的话，觉得用来回答蒋飞廉的问题正合事宜，遂学着她的语气道：“不是你说的嘛？我脸皮儿薄。”蒋飞廉眼里的笑意更深，“怎么样？这姑娘挺特别啊。”清楚蒋飞廉话中的意思，但是想到两人今天才刚见面，陈成只是轻笑了一声，“这才刚认识，什么怎么样？”见他竟然又接了他的话，蒋飞廉兴致大起，“怎么着儿？听你这话，是想多见几面了？”陈成看他一眼，没吭声。蒋飞廉继续道：“有机会啊。你看，人家还答应帮你找房子呢。”陈成想起言慢当时的反应，笑道：“那是人家客气。”“人姑娘是个摄影师。”蒋飞廉不理会他的话，摩挲着下巴，蒋飞廉继续道：“说真的，成成，你俩要是成了，搞不好你那不喜欢对着镜头的毛病也能给治好咯。”陈成瞪他一眼，“别瞎说，影响人家姑娘清誉。”蒋飞廉眸中的笑意横飞，“呦，这就开始护上了。”陈成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确实挺特别。面上一直淡淡的，但是说话有趣且直接，他似乎从未碰见过这样的人。而且，他莫名地觉得，他应该在哪儿见过她，他觉得她的那双眼睛有些熟悉。陈成回到家时，他妈妈孟璇正在跟他哥哥陈晨和嫂子叶知秋视频。两人前年年底结的婚，去年在家里过的年，今年去了叶知秋的老家。卫生间有水声传出来，是陈成的爸爸陈业择在洗澡。陈成简单道一句“我回来了”，孟璇递了个眼神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一瞬。须臾，陈成垂下眼睑，凑到手机前跟陈晨和叶知秋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就转身离去。孟璇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视线更快一步跟着陈成到了房间门口，于是便没有多言。母子俩的交流仅限于陈成进门后的那一个对视。视线还没回到手机屏幕上，陈晨的声音传出来，“妈，你要是有什么话想跟阿成说，你可以直接告诉他的。”孟璇闻言微怔，未答，转而又继续方才的话题：“你和知秋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陈晨笑笑，“妈，这事儿急不得。”没一会儿，陈业择洗完澡出来，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道：“我听见关门儿声了，阿成回来了？”彼时孟璇已经结束了和陈晨的视频通话，正坐在沙发上出神，闻声，点点头。陈业择面上露出些好奇，“怎么样啊？说没说今天见的那姑娘怎么样？”孟璇看了一眼陈成的房门，摇摇头，“没说。一回来就回房间了。”陈业择“啧”一声，“你怎么没问问啊？”孟璇咋舌，磕巴道：“我……我咋问啊？再……再说了，你儿子那样，我就算问了他能跟我说？”“你……你这……那你也不能......”陈业择紧接着“哎”了一声，看了一眼陈成紧闭的房门，丧气道：“恐怕是又没戏了。”孟璇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真是让人操心。”陈业择叹一声，“怪
咱们，从前只想着监督他学习用功，从没关心过他这方面的事儿，都不知道他不喜欢跟女生来往。”孟璇睨他一眼，“明明是怪你，学习上不操心，生活上也不操心，还同意他报考什么H大。他那个成绩想像晨晨一样上A大是不行，但是上C大哪个专业不行？像晨晨那样上个综合性大学多好，偏偏上了个理工科学校。”见她老毛病又犯了，陈业择有些烦闷地看她一眼，“这说阿成的事儿呢，怎么又扯到晨晨了？”“......”语塞一瞬，孟璇强行将话题扯了回来，“我这就是在说他的事儿啊。综合性大学男女比例平均，哪像理工科大学，那么多男生，怎么找得到女朋友？大学四年也没见他跟哪个女同学更熟络点儿。”陈业择觉得孟璇有些不讲道理，辩解道：“去H大是阿成想去，我还能拦着？再说了，这事儿都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