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贾琏和林瑾踏上回江南的船,荣国府的新年算是过完,大事小情不再紧急慌张, 自从众人进京后赶场一样的日子终于慢下来。 “啪嗒。”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悦耳,迎春和探春慢悠悠对棋,边上几个大丫头时不时耳语几句。 惜春过完上元节就从宁国府回来,拿着几幅年节下无聊作的画修修改改,旁边薛宝钗不时提些建议。 林茈玉在忙着调琴, 面前桌上还摆着两本琴谱。 满屋子人聚在一处, 连同各自的丫头足有十几二十个,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好一副百美图啊。” 门口忽然传来调侃,众人不必回头都知道是贾宝玉来了。 薛宝钗迎上去“你今儿怎么得空” “夫子说出了正月再开课,我还有几日空闲。你们在做什么呢”说完,他就挨个往上凑。 下棋是两个人的事,余者观棋不语, 他看了几眼转到惜春那里, 见她画的都是府上美景, 兴致勃勃看了一会又去林茈玉身旁。 “你这是在干什么” “琴压在箱子里音都不准了,我调一调。”上辈子林茈玉就是个手工爱好者, 这辈子这手艺只能用在琴棋书画和刺绣上。 她鼓捣一阵子将琴弦挨个试过“差不多了, 把琴送去二姑娘房里, 让她再调试一下。” 就算林茈玉是个手工爱好者,但比林黛玉就是差点,这大概就是天赋差异吧。 贾宝玉一来就注意到林黛玉不在,忙问“黛玉妹妹怎么不在” “瑾哥儿和琏二哥回江南她悄悄哭了半宿,昨儿早起就病了。外祖母命人请太医,你在暖阁里没听见动静” “昨儿早起宝姐姐找我, 我们给太太请安去了,难怪我不知道。黛玉妹妹如何,严重吗我该去探病才是。” 说着话,贾宝玉转身就去追送琴的雪容。 两人一前一后到林黛玉门前,雪容说明来意径直进去,等贾宝玉赶到却死活进不去。 “我是来给妹妹探病的,你们拦我做什么” “太医说姑娘思念父母心神不稳,不叫旁人探病。二爷若实在想进去,等我们通传一声。” 往常守在门口的都是婆子,自从林黛玉把后院两个粗使丫头捡回来就换成她们看门。两个丫头的确比不上那些屋里伺候的丫头伶俐,但够憨厚,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太医说什么就是什么,死活拦着贾宝玉不让进。 贾宝玉都急了“蠢材,蠢材” 雪容从里面出来“二爷怎么来了好端端在门口吵起来,二姑娘都听见了,派我来瞧瞧。” “你出来的正好,我要进去探望妹妹,她们两人却不叫我进去。” 两个丫头被贾宝玉指着,低下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询问事情经过,雪容捂着嘴笑“她们倒没说错,太医说叫二姑娘静养,所以大姑娘才把琴找出来给她解闷。二爷还是回去和其他姑娘说笑,过个七日我们二姑娘好了再来,免得过病气。” 贾宝玉还要再说,雪容悄悄拉住他“二爷小声些,二姑娘方才吃了药,吵不得。” 贾宝玉立马闭嘴,小心往里面探头“睡下了” “还没呢,吃了药歇息一会,等晚些再找大夫来看看。二爷回去说笑吧,否则二姑娘心里过不去,病好得更慢。” “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了
,叫她快些好起来最要紧。”贾宝玉点点头,不放心地又看两眼,蹑手蹑脚跟在雪容身后离去。 林黛玉确实病了。 她不是林茈玉,她没有经历过中学寄宿,也没有经历过大学长住异地,这是她十几年人生中第一次远离父母,却有可能再也回不去。 初到京城姐姐、弟弟都在,说说笑笑还没什么感觉,等林瑾一走,她才真真切切感觉到她是离开家了,弟弟能回去她却不能。 不过她的病也没有表现出来这么严重,躺在榻上昏昏沉沉伤心了两天,吃过药睡一觉再醒过来就恢复不少精神。毕竟她与父母只是生离并非死别,而且身边还有亲姐姐和亲外祖母,不算孤身在外。 精神略微好些她便在屋里弹弹琴做做针线,旁人听着她思乡愁音只当她还沉浸在伤心中,丝毫不怀疑她的病情。 刚过完十五,新年的热闹还没有完全散去,贾宝玉每日都要过来问问“黛玉妹妹还没好吗明天宝姐姐生日,她可能出来” “昨儿太医说没有大碍,想必能出来。不过天气寒冷不敢叫她在外面多待,宝姑娘的生日怕是去不成。”林茈玉坐在桌前缝手帕,指使小丫头给他倒茶。 贾宝玉谢了茶叹一声,在林茈玉对面坐下“去不去倒不要紧,身体好了才要紧。这几日唯独不见她,我心里怪想念的。” 才说两句话,袭人从外进来“二爷怎么跑这来,叫我好找。有人从外面送东西,二爷快回去看看。” “我才不去,必定又是哪个禄蠹巴结老爷。” “哎呦我的好二爷。林大姑娘你快帮我劝劝,人家前边来客人送东西,他这样我怎么回话” 林茈玉抬头,满脸事不关己“我才不劝,他是哥哥我是妹妹,只有他管我没有我劝他,今儿他失礼,明儿我只管跟着学,不管谁来都闭门打出去才清静。” “你们姐妹俩这张嘴,真是一应地不饶人”贾宝玉点她两下,面上咬牙切齿,转身高高兴兴就出去。 袭人无奈“这个人,软硬不吃,非要呛他两句才高兴。” 说罢匆匆行个礼追出去。 两人一走,屋里的丫头们立刻收拾茶盏、摆放桌凳、关门等等。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外头又来人。 “茈玉姑娘,二奶奶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林茈玉回应一句,将绣了半截的手帕随手放在旁边,另拿一个没绣花的常用帕子出来。 “你们二奶奶可说是什么事” 等在门口的人是平儿,她笑道“倒不是什么大事,二、三月里咱们家过生日的姑娘多,刚过完年姑娘们怕打赏了不少,二奶奶特意备些料子给姑娘们选。黛玉姑娘不舒坦便劳烦茈玉姑娘替她一并选了,我还要请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去。” “原来是这个,我正巧没什么事,跟你一起去吧。” 平儿是个好姑娘,林茈玉很乐意给她几分面子。两人说着话,带着几个小丫头,按照齿序将三春寻来,一起往王熙凤那边去。 走到半路,忽然听见骂人。 “家里这么多兄弟姊妹哪个玩不得,我平日怎么跟你说的你哥哥才刚走没几天,早知道你这么不成器,就该把你也带去,叫你在外头风吹日晒,治治你这没刚性的毛病” 这泼辣的声音是王熙凤无疑。众人刚认出来是她,就听见又骂“好歹是个正经爷们儿,站好了去拿五百钱来给他。再叫我知道你做出这等没脸的事,嘴撕了你的” <
/br> 里面骂得一套一套,众人愣在原地,然后就看见王熙凤撵着贾环出来。 探春连忙上前“二嫂嫂,可是环儿又闯祸了” “他倒是没闯祸,叫人骂了个没脸”王熙凤边说边在他身上拧了两把,恨铁不成钢。 贾环一抹脸“三姐姐,莺儿骂我。” “你说谁骂你”探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在宝姐姐屋里跟莺儿投骰子,后来我说不玩了,她就骂我不是爷们儿,宝姐姐还向着她,宝玉也骂我。”贾环说不清真哭假哭,但抹着脸实在不像样。 屋里赵姨娘躲了半天,见到探春来仿佛有了主心骨,掀起帘子出来“我们娘儿仨低贱,比不上人家大小姐,人家的下人都能骂我们,这荣国府里真是反了天了” “姨娘你快消停些”有这样的生母和兄弟,探春只觉头疼,却又不能不管,便训贾环。“你哭什么既说你不是爷们儿,就该拿出爷们儿的样子来,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赵姨娘叉着腰“我还说不得了姑娘也该睁开眼瞧瞧,人家可没拿咱们娘儿几个当正经人。今儿骂环儿,明儿就骑到你头上,家里还有咱们娘儿几个的位置” “姑娘、哥儿怎么样自有老爷、太太教导,方才我说的话你当是放屁不成环儿就是被你教的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你若不想安生,我早晚叫你如意” 王熙凤一发威,赵姨娘立马偃旗息鼓,看探春不想帮她说话,嘴里念念叨叨又退回屋里去。 “你也就仗着三姑娘心软,否则凭你是谁”看在探春的面子上,王熙凤到底没说出下流话,但仍在窗口骂了两句才解气,转头看见贾环低头抹脸,手指恨不得点到他脸上。 “凡你争气些,我和你三姐姐天天烧香还不快走” 贾环挨了两顿骂得了五百钱,擦擦脸找贾琮、贾兰玩去了。 挨骂的人都走了,王熙凤立时温柔下来“之前都是林家哥儿带着他们几个玩,如今林家哥儿回去,他们越发无法无天。不说这个,我带你们挑料子去。” 说着,她特意挽住探春“我知晓你是个好的,不跟他们白生气。除了布料还有些花样子,你琏二哥不在家我用不上,正好给你们小姑娘使。” 赵姨娘上不得台面是整个荣国府人尽皆知的事,人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多都是看在贾政和探春面子上。 王熙凤给了台阶,探春顺着下“既是给我们使,怎么不叫宝姐姐来” “她素来只说不爱花啊粉的,我叫她做什么你们只管挑你们的。” 一行人前前后后往王熙凤院里去,林茈玉拉住平儿落后两步“梨香院招惹你们了” 平儿左右瞧瞧“两位姑娘住在与凤楼,楼里物件都是奶奶添的,姑娘可知道” “自然知道,她是管家奶奶,她不添谁添” “梨香院的摆设也是我们奶奶添的,不过宝姑娘住进去却说不爱这些富贵之物,许多东西都收了。” 林茈玉恍然大悟。 她只知道进大观园的时候有这事,没想到梨香院也有。这样明着打脸,王熙凤高兴才怪。 进到院里,里面各样料子早准备好,王熙凤引着众人去挑。 “逢年过节、过生日,姑娘们的东西都是有定例的,今年多了两个妹妹,老祖宗特意吩咐加厚两成,你们只管选自己喜欢的。” 挑选自家的东西,三春都不客气,很快就按照自己的喜好选好。
林茈玉也挑了两匹自己喜欢的,又给林黛玉选了两个鲜艳颜色“这些就够了,我们来时带着料子还没用完呢。说起来还有些预备在船上做帕子的绢布纱巾,回头你们也去我那里挑。” 千金小姐的手帕都是消耗品,除了少数贵重、特殊的,其他都很随意。 探春晃着手上帕子“正好,我这帕子早旧了都没舍得扔,回头去你那挑挑。” 看她手上的帕子虽然半新不旧,但材质花样都算珍贵,大约是过年期间为符合身份拿出来的。 “你是姑娘小姐,我可没短你的,别是都叫人收拢走了。”王熙凤似是而非地哼一声,格外每人多给一匹,又指着剩下的。“平儿,挑两匹给宝姑娘送过去。” 平儿依言挑了两个偏稳重的颜色,调笑道“咱们家姑娘的没短,人家也不短。” “你也跟着她耍嘴皮”探春斥她两句,却没真生气,和众人说说笑笑商量做什么衣裳,而后又一起去与凤楼挑纱巾。 说来贾家三个姑娘都是贵族千金,却都不富裕,别人随手就能舍弃的手帕、珠花等物,在她们手里都要盘算着。 不是王熙凤不给,而是她们各有难处。 迎春管不住屋里奶娘、婆子,她们连累金凤都敢偷何况别的探春性子虽然强,却还有拎不清的生母、兄弟时不时要补贴一二,几个月才能攒下来几吊钱。惜春领着荣国府的月例,又是贾珍的妹子,却看不上宁国府肮脏龌龊不肯伸手,以至于自己作画的颜料都不全。 相比之下,贾敏和林如海简直算得上溺爱。 林茈玉知道她们难处,干脆叫人把箱子直接搬进来。里头小块料子可以裁成手帕,大块不拘拿去做什么,剩下针头线脑赏了几个随行来的丫头,总不叫她们空手回去。 正热热闹闹的,林黛玉扶门进来“我在门外就听见你们说话,什么事这么高兴” “正说要攒纽扣,你怎得出来,可是病好了”三春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围过来。 林黛玉咳两声“原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心里堵得慌,昏昏沉沉几日闷得难受,出来走走。” “正是,病了也该走动走动,不能总在屋里闷着。” 三春扶着林黛玉过来坐下,桌上是几人正在挑选的针线。 “这不是船上的东西,拿出来做什么” “这么些东西咱们两个用不完,索性拿出来大家分分,正赶上都在这几个月过生日,也算应个景。”林茈玉说话就捡起两块手帕对着林黛玉比划,然后摇摇头扔下。“这颜色不好。” “不过是个帕子,什么好不好的我恍惚记得有个湖水蓝的。”林黛玉笑两声,伸手和众人一起翻找。 不多时外面有人报,说宝姑娘来了。 薛宝钗进来瞧见众人,便笑“凤丫头使人给我送料子,就知道你们定在这里。” 说罢走进来,边与众人说笑,边一起挑选。 挑选完毕,众人聚着做了会子针线,说了会子话。到晚饭时,林黛玉病情初愈要去给贾母请安,林茈玉陪同,其余人等各自回去。 贾母看着明显消瘦的林黛玉眼眶微红“当初你母亲走时我也哭了好几日,不高兴只管跟我说,别在心里憋着。” 她本就宠溺儿孙,何况是面对独女的女儿心肝肉叫了一通,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又给了许多药材银钱,才叫她们回去早早歇息。 林黛玉同样红着眼眶道谢,第二日起来又陪贾母请安说话,然后才去赴薛宝钗的邀约。
r> 等她们姐妹赶到梨香院时,李纨、三春、贾宝玉都已经到了。 “大家都在等着,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薛宝钗热情来迎,命莺儿看茶。 梨香院不算大,十来间屋舍小小巧巧,若只有薛宝钗母女居住自然是够的,奈何还有个薛蟠。薛蟠是男子,又不像贾环、贾兰那样年纪小可以跟着母亲住,本就不大的梨香院要分出一大半给他。 众人虽来赴约,却只能挤在薛宝钗的屋子里,主子、丫头、婆子十来个,满满当当。 薛姨妈瞧着不像样,将众人引到外间厅上。 “你们坐着说笑吧,我去太太那里。” 她们在厅上坐,薛姨妈就不好留下,陪她们说笑几句寻个借口往王夫人那去。 在场唯一的长辈离开,贾宝玉立刻来精神“今儿宝姐姐生辰,我备了礼物,不过来时忘了拿,晚些时候我叫麝月送来。” “连礼物都忘了,还说给我过生辰,等会先罚你一杯”薛宝钗含笑训斥。 贾宝玉也不在意,转头凑近林黛玉“昨儿听说妹妹好了,我原想去看看,但天色太晚老祖宗不许我去。妹妹果然大好了” “哪有那么快不过有了些许精神出来走动走动,好过在床上挺着。”说话间,林黛玉又轻咳两声,弱弱地带着三分气音。 “妹妹也咳宝姐姐不是有冷香丸最神奇,不如拿出两丸给黛玉妹妹试试。” “你又说混账话,药是能混吃的” 冷香丸和金玉良缘的故事,就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去的,林黛玉与贾宝玉相处时间尚短,感情远没有原著中那样深厚,并未吃醋,睨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贾宝玉只看着她笑“不吃冷香丸就罢了,我还知道个神奇方子,赶明儿我想法子给你弄来试试。” “宝兄弟知道的尽是些稀奇古怪东西。”一句话定性,薛宝钗命莺儿拿来棋盘、笔墨等,招呼众人玩乐。 一局棋没下完,王夫人派人来贺薛宝钗生日,送了两件半旧衣裳,两件半旧首饰。 第二局棋刚摆上,薛蟠回来,大大咧咧往里进“妹妹,妹妹” 满屋子女眷吓得往屋里钻,贾宝玉赶紧出去拦“薛大哥回来了。今儿宝姐姐生日,我和几个姐妹过来庆贺。” “我也是为妹妹生日特意回来的。”薛蟠大手一挥,两个小厮抬进来口大箱子。 薛宝钗跟着出来,打开箱子看见里面木偶、泥人,嗤地笑出声“这点子东西也值当你跑回来” “今儿你生日,我特意买回来给你做礼物的。”薛蟠虽占了大半梨香院,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厮混,倒难为他还记得自家妹妹生日。 三人翻看箱子说了好一会子话,贾宝玉惦记屋里的姐妹,便道“今儿姐妹们都在不方便,改日我请薛大哥吃酒。” “哈哈哈,好,那咱们就说好了。”呆霸王大大咧咧地来,风风火火地走,半点不拖泥带水。 贾宝玉看看箱子,招呼小厮“你们去吧,另叫两个婆子来抬。” 等两个粗使婆子来将箱子抬进屋里,贾宝玉将人打发走,才进屋将李纨等人请进来。 薛宝钗领着众人到箱子旁“我这哥哥虽不成器,倒还惦记我,你们若有瞧上眼的只管拿去玩。” 李纨扫一眼“这是你哥哥给你的礼物,我们怎么拿何况今儿是你生日,该我们送你东西,怎么能从你这里往外拿”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拿来玩罢了
。你们既不肯要,我这里还有掌柜送来的璎珞。” 众人这才各挑了两个收下,又送上准备好的礼物,不外乎是些笔墨纸砚、荷包吊坠之类。 林茈玉送了两支笔,与林黛玉送的砚台正好合成一套。 “我又不缺什么,原不该收你们的东西,可今日过寿不好不收,我就先收下,等你们好日子,必少不了你们的。”薛宝钗客套两句,一一收下。 腊月、正月里梅花盛开,现今正月底梅花尚未完全凋谢,众人在屋里说笑片刻就涌到花园里去,铺开画卷,预备做一副雪中红梅图作为给薛宝钗的贺礼。 一副画数尺长,几人合力到晌午才画完。因为薛蟠这个外男在梨香院,便在后院摆宴,席间以“梅”为令,吃酒吟诗,热闹半日。 正月底气温尚未完全回暖,未到天黑众人便散了。 贾宝玉还有几日要开课,但功课还没做完,散席后提前告辞。林家姐妹并三春以薛宝钗是寿星为由,将她送回梨香院门口,然后互相告辞。 辞别薛宝钗又辞别三春,林家姐妹俩回去时,院内已经有人来点灯。 “白天进屋的就是薛家大哥吧瞧着是个憨的,倒不像弟弟说的呆霸王。”林黛玉对薛蟠的所有了解都是从林瑾口中听来,而林瑾对薛蟠的了解则是人命官司。 “你连个正脸都没瞧见,就知道他好了” “倒不是知道他好,只是宝姐姐年幼丧父,唯有这个兄长依靠,我是盼着他好呢。” 小姑娘今天好明天恼,那些没有牵扯到根本利益的小嫌隙并不放在心上,林黛玉边说边叹,真心为薛宝钗担忧。 林茈玉偏头看她。 若是她知道在她原本的轨迹中,父母早已病逝,幼弟更是三岁夭折,双生姐姐从未存在过,不知她该是何等心情。 “他们举家进京不住在自家住处,也不住到王家,却跑来住到贾家,就说明他们心中都有成算。放心吧,宝姐姐可比你聪明,你也就是沾了父母的光。” “我担心宝姐姐,你却要贬我几句,当真是亲姐姐” “自然是亲姐姐。我就是沾了父母的光,你当然跑不了。”若没有贾敏、林如海这样的父母,林茈玉几辈子也过不上呼奴使婢、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她很坦然承认,把手一摊。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林黛玉想啐她两口又怕不小心将父母带进去,不啐她又觉得不能出气,干脆抬手追着她打。 两人在前边闹,丫头、婆子在后面,一群人涌回与凤楼去。 却没人看见,她们刚拐进后院门,围廊下王夫人和薛姨妈就走出来,身后还有贾宝玉。 王夫人看着姐妹俩走远,眉头紧锁“跑跳打闹不像样,哪有大家千金的风范果然半点不如宝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