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
不过是一句夸赞,为何他的心跳得如此快。
直到躺到床上,与黎槐一人占了一半枕席,穆白也没能把这问题想明白。
他侧目去瞧黎槐,眸光中像是有极浅的星辰闪烁。
这一眼却正好看见黎槐摸了个瓷瓶出来,往掌心里倒了个小药丸子,仰头塞进嘴里。
“嘎嘣嘎嘣——”
这声音听着还挺咯牙。
黎槐停下了咀嚼,偏过头对上穆白探究的视线,坦然冲他晃了晃手中瓷瓶,而后眨眨眼笑了起来:“陛下也想来一个吗~?”
“那是什么?”
黎槐满脸认真:“是糖豆噢~”
被少年以“你看我信吗”的眼神盯着,黎槐心中生出点心虚来。
于是她摸了摸鼻梁骨,讪讪然改了口:“好吧,其实是长生不老药,吃了能飞升仙界。”
穆白:……
这忽悠人的借口未免越说越不走心了。
黎槐把手一摊,叹了口气,情真意切:“陛下不要为难臣妾啊,人总有些事情是不能……”
“五百两。”
“不是银子的问题,臣妾觉得真诚比什么都重要。”
黎槐正色,仿佛刚才为难万分的人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其实这是药丸子!缓解病症压制毒性的!”
穆白眸光暗了暗没再问话。
刺客组织向来冷心冷情,为了能牢牢掌控手下的人下药也是常有的事。
要想活命就得乖乖做事,背叛就只能乖乖等死,毕竟解药的配方是独一份的,绝无外泄的可能。
也就是说黎槐手中那是解药,而等到解药吃完……
感受到穆白的面色逐渐变得阴沉,黎槐心里自然是知晓小暴君在想些什么。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照顾金主的情绪或许也算得上她的职责?
于是她叹了口气将穆白搂在了怀里,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臣妾不会有事,别担心。”
小暴君指尖轻轻拽住了黎槐的衣衫,然后搅了搅,勾紧了些,垂眸将目光尽数收敛。
穆白明白了如擂鼓的心跳,明白了一切的雀跃和欢欣,也明白了此刻压抑狰狞的内心。
痴迷到了极致,才会连一丁点可能的爱意都视同至宝。爱护到了极致,才会连一丁点可能的伤害都无法容忍。
他这只恶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宝藏,可这份宝藏竟有旁人妄图损毁抢夺,他不允许。
“陛下,就寝吧。”
“好……”
“所以陛下,银子什么时候结……?”
【银子!银子!银子!急急急急急……!】
穆白:“……?”
黎槐语气满是小心翼翼,眼神还盈满了期许,穆白被这句话一噎,顿时连心中的感伤都散去了些。
他没好气看了黎槐一眼:“明日便结。”
“陛下英明!”
真是险些给人气笑了。
他堂堂一国之君,还会克扣她银子不成?
……
摇曳的烛火逐渐昏黄,而后散在如墨的深夜中。窗外雨未停,反而下得更大了些,隐隐有瓢泼倾城之势。
许是二人手上沾染的鲜血太多,又许是这雨夜惊雷太甚,这一夜穆白与黎槐皆是睡得不安稳。
梦魇来势汹汹,直将人往深渊里推。
穆白再一次梦见了十三年前,那一日亦是大雨磅礴,他在污秽与肮脏中抬头,第一次与“姐姐”相遇。
“你就是那位三皇子?”
小姑娘偏着头瞧了他半响,而后咧嘴一笑伸出手:“你跟我走!以后我罩着你!”
她精致得好似玉石雕琢而成,连发丝都泛着微微的光。
黄昏的光透过门扉渗进阴暗潮湿的废弃宫殿之中,却又被小小的身影挡住,只投下一片阴暗将穆白笼罩。
他的光好似是被挡住了,却又好似以另一种方式撒进心中,微弱地漾动着。
如若便这样被拯救,那该有多好?
可穆白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瞧见簇拥的宫人因为那一句“三皇子”慌乱到手足无措,瞧见那位虐杀他母亲、将他折磨至不生不死的仁德皇后正瞥视着他。
也瞧见……皇后宠溺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好,只要我的小阿桑高兴,怎样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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