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并未看到，裴姮走到自己的位置跪坐下去。
武帝的脸依旧是沉的，他道，“刚才中书令来禀报，说二皇子的家臣昧下贡品，乃是太子的人故意引诱。”
他忽然叹了口气，“孤这几个儿子，个顶个的聪明、勇敢，却从未想过他们会将聪明才智用在这上头。”
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武帝忽然道，“传孤的旨意，左将军韩申的次子素有勇谋，封步兵校尉，可进雁山营历练，御史台有个万志义，就让他到江阳去做个刺史，至于张高，夷三族，斩立决。”
一连串的升贬下来，饶是一直在旁伺候的康内侍，一时也有些迷糊，倒是裴姮，在武帝说完后便拱手道，“陛下舐犊情深，太子和二皇子若知陛下此举深意，定然能兄友弟恭。”
有康内侍做对比，便更显出裴姮的聪敏来。
武帝多看了裴姮一眼，没有说话。
待下午，裴姮要回司籍司时，才出了含元殿门，康内侍就从后面追出来，高声道，“裴司籍，且慢。”
裴姮停了脚步，回头道，“可是陛下另有吩咐？”
康内侍摆摆手，“倒不是陛下有吩咐，是我有几个疑问想请教裴司籍。”
裴姮笑道，“不敢当请字，康内侍但说无妨，裴姮定当知无不言。”
听到这话，康内侍眼神闪了闪，忙说了两句哪里，又说，“是今日陛下的旨意，我到现在也没琢磨出陛下的意思，这不是来问一问司籍的高见。”
他道，“韩将军是二皇子的岳丈，他的次子入雁山营，这可是在给二皇子递兵权，二皇子的事情是御史台告发的，万志义正正好是石御史的直系下属，此事大大落了太子脸面，莫非陛下更青睐二皇子一些？”
康内侍心里清楚的很，裴姮虽然与他同在含元殿做事，但说不定那天就进了后宫，陛下跟前最得脸的内侍还是自己。
只是今日武帝的旨意才一说完，裴姮就领会了其中的深意，让康内侍心里也起了几分不舒服，这才有这会儿的对话。
“康内侍伺候陛下最久，自然最知陛下心意，我怎敢在内侍面前班门弄斧，只是康内侍已经开了口，我倒不妨说一说我的拙见。”
裴姮给足了康内侍的面子，才道，“这件事起因是张高，如今张高一死，一来对廷尉司有个交代，可以此结案，二则有张高为例，日后自然没有人敢做这样贪赃枉法、谗言媚上的事情。
且外头人都知道张高是为二皇子做事的，他关押期间二皇子从却从未出面替他说话，如今张高的三族被夷，只怕二皇子一脉人心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陛下两边的打板子，可见是在生太子和二皇子的气。”
至于雁山营，裴姮曾在上奏武帝的一封奏折中瞧见，虽然兵符在武帝手里，但营中一应事宜不报武帝却全报予宋州处理，可见那雁山营并非皇家军队且十分排外。
这样一个武帝都拿不下的军队，一个勋贵公子进去，就算真能吃苦拼命，只怕也得不了太多好。
不过是一张大饼，哄着二皇子高兴，不会一时情急做出大罪过的事情来。
康内侍也不蠢，裴姮的话头听到一半，脑子就已经转过了弯来，同裴姮道了声谢，便笑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