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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山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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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少年往事(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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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实在是不知当如何自处。”李元岐神色颓然,缓缓站起身,走至院中佛塔一侧,右手重重捏住佛塔上覆着的青苔,泥土苔藓散落一地,直至五指死死摁到了塔身的青石上。

看着右手指节因力道过大而隐隐肿胀的少年,陈喻章轻叹一声。随后也自佛堂前台阶上起身,走到了少年身旁,用手轻轻扶正少年身子。

李元岐与陈喻章面对而立,却死死低着头。

“家族衰落、亲人离世、负罪流落,对于这世上之人来说,确实是一道道难以逾越的关隘,可你终日陷于其中,对已经发生的事会有何改变吗?你才十二三的年纪,却是暮气沉沉,若不是元溪那小丫头还在,给了你心头一些挂念,只怕你的心神早就塌了。”陈喻章开口说道,声音醇厚。

李元岐忽然抬起头,此时的他早已泪流满面,双目布满血丝。

他死死捏住双拳,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骇浪,嘶哑开口:“我不明白!二位叔父在外征战殉国,家族只因莫名传来的‘兹事体大’四字而秘不发丧。我不明白!父亲只因挂碍祖父会落得“家朝堂”的恶名,便辞官终日游乐沦为京中笑柄。我不明白!我自幼时,祖父教我待人处事、忠孝礼义,在朝堂上为南明鞠躬尽瘁,为何“叛国”二字会将他、将我们李氏全族尽数诛灭……”

“咚!”此时少年重重跪在斑驳地面,放声痛哭。

眼见少年模样,陈喻章垂在身侧的右手此时紧紧扣了扣指节,复而又松开。

一刻之后,李元岐跪在地上微微仰起头,看向面前的佛堂,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沉沉低语说道:“……我最是不明白,为何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我们,却还是留我们兄妹二人在这世上苟活……”

少年身躯一歪,倚着佛塔瘫坐在地,眼神空洞。

这一切对身旁的李元岐来说,是不是太早,也太沉重了。

陈喻章心中如是想着,静静站立在少年身边,九天之上的星辰明灭交替着,不知过了多久。

……

“轰隆!”天际极远处一阵雷声突然传来。嘉元城放开了数日的绮丽晴朗天空,此刻铅云汇集涌动。

镜州全境,似是又要开始下雨了。

陈喻章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厚重铅云,复而低头看着身旁的李元岐,没由来地说了一句:“起来吧,好似要起雾了。”

少年毫无反应,状若失魂。

陈喻章叹了一口,轻声说道:“有人一直暗中发力,掩盖你们兄妹的踪迹,是真心存续李氏,或者留你二人作棋局奇手,尚不得而知。但你们既然还活在这世上,便要竭力争取,总不能一世将命途交予他人掌控。”

“元溪还年幼,能明白这些的,只有你了。我既认了你这个弟子,也自会竭力护你。”陈喻章看着李元岐,眼神澄明。

听闻妹妹的名字,李元岐颓败的身躯微震,而后缓缓抬起头看向身前的陈先生。

陈喻章笑了笑,冲着少年开口:“你的师父我,年轻的时候可没几日是安分的,护得住你的。”

此时,李元岐轻轻握了握拳,陈喻章目光温和。

佛塔边的师徒二人,再未多言,亦无需多言。

……

嘉元城西的观云阁顶楼,一身黑衣的林仕之凭栏而立,黑白相间的长须被夜里的风吹得飘来荡去,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城外天云湖的远方,那堵即使是在黑夜还是令人胆寒的擎天“黑墙”。

“林相,披上吧,变天了。”

身形魁梧的楼震甲从阁内走出,右手担着一袭黑色袍子。

林仕之点了点头,接过袍子披在身上,恰好低头看到了从观云阁一楼走出的关太甫、淳于锋二人,随后开口问道:“与他们俩说清楚了?”

“说清了,但在下仍是觉得林相亲自开口会更合衬些。”楼震甲答道,脸上带着苦笑。

林仕之转头看向他笑了笑,并未言语,继续看着远方的云岭千峰,口中轻轻哼了几句几十年前在边境小城听卖艺戏班唱过的戏词,楼震甲只模糊听见其中一句“……恍惚间十载岁月,犹记得血雨淋身……”

数刻后,楼震甲早已回到阁内,林仕之低头眯了眯眼,自言自语道:“这回,该轮到我交代在这儿了吧。”

他负在身后的手中,捏着一块儿红色木牌,是在离京之前云宣义交予自己的。

……

次日清晨,天上阴云密布却未下雨,李元岐早早便来到了羊肉铺,却发现铺门大开,遍寻不到李万川身影。

少年生火烧水,磨刀宰羊,静等李万川归来,便要开始今日的营生了。半个时辰之后,羊肉铺子外传来了脚步声,想来是出门的万川大叔折返回来了。

可越过门槛小步跳到铺门前的李元岐却是一愣,门前站的人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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