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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言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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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天青等烟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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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也是个识趣的,缩着脖子一步一挪地过来一把抱住了老翁的腿,仰起头拿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嘴巴一嘟道:“外公,山里的老虎要吃我啊!哇啊啊!”

老翁皱眉定了定神,终归还是没忍心责骂,抬手揉了揉小童的脑袋,余光又一次瞥见少女手中断了气的大虎,眉头皱得更紧。

“方才在谷中可是姑娘护着我孙儿?”

这打虎的少女是何人?可不就是领了新案出门的萧谨言。

“老先生,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不要让他一个人出门玩耍了,山谷中野兽颇多,适才若不是我刚巧遇上,孩子就要被这恶虎拆吃入腹了。”萧谨言言语中有几分不满,回想起一刻钟前的惊魂一幕她仍是心有余悸。

方才她急着赶路,没等迷雾散去就进了这回川谷。谷中羊肠小道纵横交错,迷障又重,萧谨言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时忽闻小孩儿尖叫,还伴着低沉的虎啸之声,当即便运了轻功往声源而去。

穿过一片矮林,萧谨言就看到那扎着冲天小揪的娃娃挂在一棵老银杏上,四肢都死死地扒着树干,树下一只半人高的老虎重复着撞树的动作,几近疯狂。

萧谨言观这大虎神志癫狂,不敢拖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便想制住那老虎,怎奈那老虎真真狂躁,见有人阻挠是越发凶狠,横冲直撞。

萧谨言这次出远门,为了轻装简行和低调行事,没有带着鹤翎刀,只得自腰间摸出了唐宁送的银骨鞭,纵身一跃压上猛虎后背,双腿紧紧夹住虎腹,银鞭一甩稳稳环住了老虎脖子,鞭尾随着惯性破风飞回,萧谨言精准地握住飞来的鞭尾,快速在手上缠了一圈,双手交叉猛地向外拉扯。那黄黑花的大老虎剧烈地挣扎想要将她甩下背来却是徒劳,这才渐渐失了力道直至窒息而死,待到萧谨言喘着粗气确认大虎没了气息,她的双手也已被银鞭勒出了血痕。

所幸孩子一点没有受伤,还领着萧谨言熟门熟路地出了山谷。这名叫陶泓的小娃娃带着她一路走到谷外,指着成片的草庐说是他家,隔着蒙蒙细雨也能隐约看到草庐中有长烟滚滚。萧谨言看着觉得不寻常,又不放心小孩儿一个人走,索性陪着一道来了。

远远地萧谨言就看到草庐门前站着一长身玉立的年轻男人,身量颀长,身形挺拔,一袭靛蓝圆领锦袍被雨水沾湿,有些重又有些贴,更显宽肩窄腰的身材,丝毫不见泥泞天气里的狼狈。

再看那年轻男人的面容,可称得上是面若冠玉、剑眉星目,每一处轮廓线条都清晰冷硬如刀削斧刻,又明明是一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却黑白分明自有一股不羁凌厉之感,随意地将墨发挽于头顶,只以天青色发带束之,作马尾散在脑后,不过十八九岁,像是个少年游侠。

此人独立山水间,静极,美极,整个人的气质似是世家公子的优雅矜贵与江湖侠客那份自在洒脱的激烈碰撞,矛盾又奇异的和谐。

美人世人都爱,萧谨言自然也多看了一眼,并不清楚此人为何孤零零立于草庐前,当然这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陶泓安全到家了。

“孙儿顽劣,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小老儿无以为报。”

老翁抱拳一礼,萧谨言及时地出手扶住了他,这一抬手旁边的年轻男人就看到了萧谨言手掌的伤痕,不由眉头微挑。

“老先生不必客气,我也是恰巧路过,人生地不熟,还要多谢您孙儿领我出谷。”说起这事萧谨言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要一个奶娃娃带路,“不知老先生可识得往澎城去的大路?”

“姑娘你去澎城啊……”老翁皱眉望向西边泥泞的土路,叹气道,“这路怕是一时半会儿赶不了。”

萧谨言微怔:“此话怎讲?”

老翁伸手指向西侧的密林道:“穿过这片林子就是诡溪,去澎城必要渡这诡溪,虽称之为溪,却有两人多深,水底乱流密布,非水上栈道不可渡也。”

“既有栈道,为何不可赶路?”萧谨言疑惑了。

“咳咳。”

这回听了半天闲话的年轻男子有话说了:“姑娘有所不知,今日我便是从那溪上栈道过来的,雨天木板上青苔湿滑,我的马脚下打滑……不慎踹断了中段的栈道。”

年轻男子就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少女缓缓歪头,一双本就圆润的杏核眼瞪得越发滚圆,满脸写着四个大字—真!有!你!的!

摸了摸鼻子,年轻男子也尴尬得端不住了,赶紧错开了少女的视线,老翁便开口打圆场:“平日里这回川谷就鲜有人来,只有附近村寨里的药农会隔三差五进来采药。现下适逢阴雨,药农也要等雨停了才会进谷,到时才有人力修复这栈道,姑娘不妨在寒舍歇下脚,待明日重新架上了栈道再赶路吧?”

萧谨言略一皱眉,抬头看了眼雨势,虽不是大雨,但细细密密的雨点仍然能浸湿衣衫,在这初春时节极易感染风寒。

“也只好如此,那今晚就要麻烦老先生了。”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快里面请。”老翁登时笑眯了眼,将萧谨言引进了草庐中,也不忘拉上年轻男子一道进屋。

因着多了萧谨言这个救娃恩人,老翁晚间做了好一桌菜,连带着说不叨扰人家的年轻男子主仆也沾了光,吃了个肚儿圆。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萧谨言是被一阵叮当声闹醒的,像是瓷器碰撞的响动,声响不大,只是萧谨言出门在外,警醒得很,再躺也睡不着了,心心念念着案子,索性换好了衣衫打算出门去看看。

草庐的小院中可以远望群山,天边山棱处不过初绽白光,山中万物尚在好眠,周遭静谧无声,只除了忽隐忽现的噼啪声响,如铁轮碾冰,如风铃摇曳,清脆空灵。

萧谨言凝神静听片刻,只觉心绪都宁静了下来。

“是汝瓷开片之音。”

清冽的男声乍起,萧谨言略一偏头,小院对角的长廊拐角处站着昨日的年轻男子。

他依旧是一袭靛蓝的圆领袍,抱臂立于廊下,那双精致的桃花眼眸此刻阖着,掩去了曜石般的光华。

“开片?”少女淡淡开口。

年轻的公子蓦地睁眼,如半山云霭骤散,山涧流光盈盈,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流转的是旭日朝阳般的温柔。

“嗯,是汝瓷特有的技艺。”说着,缓步行至堂屋前,此处鸣罄之声更甚,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便轻轻推开了陈旧的木门。

萧谨言好奇,左右不过几步的距离,快步跟上,就见昏暗的室内尽是多层木架。简陋的木架上工工整整摆满了各式瓷器,那清灵似碾冰的声音便来自于此。

不由自主地跟着男子走进室内,萧谨言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满室瓷器都呈或深或浅的青蓝色,最浅的色彩几近月白,而这些瓷器表面无一例外都有着蝉翼般的细密花纹。

“这原本是上了釉彩的瓷胚于焙烧下产生的一种缺陷,称之为崩釉,釉面形成裂纹的时候便会生出鸣罄之声,而制瓷的工匠通过他们的技艺将这种难以控制的釉病转变成了瓷器独一无二的自然装饰,可谓巧夺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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