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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谋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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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终章 商人重诺我必践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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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辰对这一天的到来也早有心理准备,只是让他亲眼看着他的亲生父亲在他面前没了呼吸,那种巨大的压抑感还是毫无征兆地朝他压迫过来。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头昏脑涨。

洪若谷见他如此,马上给他施针,这才让他缓缓恢复过来。

洪若谷劝慰他,“殿下节哀,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还需要打起精神才是。”

拓跋辰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涌上心头的悲哀却无法抑制。

洪若谷见状,只能让偏殿的所有人都出去,让他独自和这个并没见过多少面,便要阴阳相隔的父亲,做一个告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殿中走了出来,吩咐着一旁守候的宫人说,“该怎么做,就按规矩做吧。”

当日,龟兹国国君薨逝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刚挂上去的红绸,马上被尽数扯下,换成了雪白如霜的丧幔。

明明是阳春三月,莺飞草长的季节,但整个龟兹国皇宫却如入了严冬十月一般,举目望去,尽是雪一样的洁白。

李珺乔的箭伤在洪若谷的诊治下,只休养了半个月,便大好了。

她看着外面悬挂的白色布幔,一次又一次等着拓跋辰前来探视,如此她便能与他一一诉说他们之间的过往。

然而,这半个月来,他一次都没有出现。

李珺乔的心一点一点地冷却下来。

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个连龟兹国都不要的弃妇,即使侥幸回到凉凌国,她也会如同污泥一般,终生无法洗白。

而他,则如冉冉升起的新星一般,光芒灿烂,即使她想要伸手触及,却只有徒劳。

而且,她看出了拓跋辰对她的疏远和提防,大概他也早就认定她这个和亲公主,就是凉凌国国君派来刺探龟兹国情况的奸细。

如今正好以国丧不能成亲为由,把李珺乔退回凉凌国便显得合情合理了。

眼见他果真全然不记得她了,她心中悲痛,身边却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这段时间,洪若谷隔天便来看她伤口的情况,她也能从他口中得知微乎其微有关拓跋辰的情况。

即使只是一点细末之事,李珺乔都听得异常认真,因为,那已经是她离开龟兹国之前,唯一能离他如此近的日子了。

洪若谷把她的痴情看在眼中,心中有感世间多情之人总被无情恼,庆幸自己此生未曾有过这般牵肠挂肚的时候。

因为在他看来,他当天没有任何有关拓跋辰的消息可以告知李珺乔时,她看起来比死去还要难受。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卧床休养的期间,拓跋辰的梦魇却越发频密。

他几乎每天都在做同一个梦。

梦中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在满是淤泥的藕塘中拼命挣扎,他都能感受到淤泥涌入鼻腔带来的窒息感和绝望感。

然而,梦中出现了一个和那个男孩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向那个男孩伸出了木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到了岸边。

那男孩满身泥污,正在嚎啕大哭。

那个女孩指着被他溅了一声污泥的衣裙,嘴唇动了动,仿佛在说什么。

每次那个梦到了这里就辄然而止,好几次他想听清楚那女孩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却一个字都听不到。

他不知道他为何会夜夜做这样奇怪的梦。

可惜天师已经死了,宫中再无人可以为拓跋辰占卜,这梦中到底是何含义,这让他十分不安。

拓跋辰尚未想到梦中女孩到底是谁,李珺乔回凉凌国之日却到了。

由于尚在国丧之期,李珺乔把所有钗环尽数卸下,身穿一袭月白色的海棠长裙,披着同色的羽纱帛斗篷,缓缓地走出住了将近一个月的寝殿。

她最后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眼中万分不舍。

但她知道,他是不会来相送的了。

因为洪若谷跟她说了,国丧之事甚为繁琐,而且拓跋辰才刚摄政,正是千头万绪之时,每日都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来用,自然是不得抽身的。

她苦笑了一声,登上了回去的马车。

马车缓缓地走在宫道上,先是经过了拓跋思齐所在的天宇宫,又经过了旭日宫。

然而所有的宫人就像对她的马车浑然不见一样,仿佛如此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马,全成了空气一般。

她自觉自己就像一只从天空飞过的雁一样,在这龟兹国了无痕迹。

旭日宫中,拓跋辰提笔在纸上描下了梦中那个女孩把男孩救出藕塘的情景,尤自出神。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杯碟碎裂之声。

他抬眸便看见一个捧着托盘的宫女,正在慌忙收拾地上碎掉的点心碟子。

站在门外的侍卫好心想去替她收拾,却不小心割破了手。

那个侍卫也是娇气,看到手指上正留着血,便直接撇下了仍在跪在地上收拾的侍女,只顾着捧着他那只指头大呼小叫。

那侍女眉头紧皱,“你堂堂一介男儿,为何这般娇弱?!”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打在拓跋辰心头。

他突然记得,他原本并不叫拓跋辰。

他的本名乃是李景焕,他爹李承恩是一个医术极高的郎中,时常悬壶济世,不收分文。

他也记得了那日掉落藕塘,被藕枝所伤的人,正在他自己!

他还记得当时一脸稚气的李珺乔看着他在那里嚎啕大哭,颇为生气地怒嚎了一句,“你堂堂一介男儿,为何这般娇弱!”

他记起来了,他全都记起来了。

他猛然从座上站了起来,直把侍奉笔墨的宫人下了一跳。

“殿下,你怎么了?”

拓跋辰猛然转身问了句,“李珺乔现在在哪里!”

那个宫人半天才反应过来拓跋辰口中所指的那人,正是凉凌国的和亲公主,便回答说,“殿下让她今日出宫返回凉凌国的啊,殿下不记得了吗?看着时辰,大概已经出发了。”

那个宫人的话还没说完,拓跋辰已经像疯了一般飞奔出去。

“殿下!殿下!”殿内的人俱惊,连忙追了上去。

只见拓跋辰沿着出宫的路一路寻找,都没能找到李珺乔的身影,他情急之下捉住所遇到的宫人来问,但得到的答案均是公主已经出宫了。

他心急如焚,因为他知道,只要李珺乔离开了龟兹国国土,回到凉凌国,只怕再想要寻回她,就难了。

再说了,凉凌国是绝不会把一个曾被龟兹国退回的和亲公主从新送回龟兹国的,这对于凉凌国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所以,要是他这次失去她,便真的失去了。

他一边漫无目的地在宫中寻觅,一边想起当日她一身红衣,在众人面前呼唤他做“阿焕”,但他当时却没有认出她来。

甚至,在她身中箭伤的时候,也只是任由她躺在他人的怀中,而他只顾着入旭日宫寻找那份至关重要的诏书。

甚至,在她留在龟兹国皇宫休养的期间,他一次都没有过去看过她!

他不知道她是以怎样的心态度过这半个月。

此刻,他只恨自己为何如此不争气,不能早早记起她。

她眼中的悲痛、不甘、委屈,流淌在脸庞的泪,无一不在刺痛他的心,他只觉得整个人马上就要昏厥一样。

就在此时,他远远看到了他的母妃,正牵着一匹黑马往他这般走来。

这个饱受半生折磨的女子,在经过半个月的调养后,身子已经大好,容颜虽不复从前那般,身骨也不如从前听罢,但她的眼睛却从未被利欲所蒙蔽。

她看出了李珺乔对拓跋辰的重要性,于是她把那匹马的缰绳,交到了拓跋辰手上。

“我儿啊,一生所爱难求,你就用这匹马去把她追回来吧!”

拓跋辰手中紧紧拽住那条缰绳,“但是,如今是国丧期,我不能离宫。”

他的母妃却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笑着推了他一把,“这里还有我呢,去吧!”

拓跋辰因母妃的这句话而生出勇气来,一跃上马,头也不回地往宫外追了出去。

所遇到的宫人纷纷给他让开了路。

甚至在宫门之前,他也无需减速,直接越了过去。

他从未试过像此刻那般心中没底,他此刻要寻回之物,可是比江山还要重要得多。

他的马上功夫很好,即使穿行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也如入无人之地。

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他依然一无所获。

就在他调转马头的时候,他赫然看见送亲的人马就停在了一家客栈旁边。

他欣喜若狂地跳下了马,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体统礼仪,他迫切地想要把她拥入怀中。

然而等他掀开马车的帘子时,却发现李珺乔并不在里面。

他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马上问及旁边的侍女,“你家公主呢!”

那个侍女不明所以,见拓跋辰如此焦急,便指了指客栈里面。

拓跋辰马上丢下这些人,往客栈内飞奔而去,险些还绊倒了脚。

他已经顾不脚上的疼痛,正抬眸时看到李珺乔指着陈列在食橱的点心,让掌柜都给她每样包上三四件。

他看着她就像宝贝一样把这些包好的点心抱在怀中,还不忘念念有词地说,“把这些龟兹国点心带回去江南,大概今夕便会原谅我了吧?”

他等着她转身,便能看到了他。

然而,她只是把点心拿好了,便往客栈出口的方向走去,明明就在拓跋辰身边走过,但她的目光却未曾在他身上停留,反而径直走上了马车。

眼看马车即将开动,拓跋辰忍不住脱口而出喊了一句,“啊乔!”

然而马车上的人却毫无反应,马车依旧缓缓地往前开动。

拓跋辰以为她没听到,连忙让送亲的队伍停下来。

没想到那么多随从之人,没有一个愿意听他的。

甚至有一个胆大的侍女更是明言,“殿下,我们公主是被你们退回去的,如今你让我们走就走,让我们停车就停车,岂不是把我们凉凌国的颜面放在泥土中反复践踏?!”

拓跋辰自知自己做错,便对着那辆马车说,“啊乔,要是我愿意以半壁江山为聘,娶你作我独一无一的正妻?”

“你若愿意,你马上便成了独一无一的太子妃,不久等到我登基,你就是独一无二的皇后!”

“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叫你这般难受,但如今我全部都记起来了,我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我!”

眼看那辆马车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开得更快了,这无疑让拓跋辰更加焦躁。

他自觉把所有的好话都说尽,奈何李珺乔依旧不打算原谅他,这让他颇有些手足无措。

当时他知道,要是让她走了,那再多的悔疚的话,也就只能对着空气说了。

于是,拓跋辰干脆夺了身边行人的马,骑着马追了上去,待到越到了李珺乔的马车后,横在马车前面,试图截停了她。

然而由于惯性,李珺乔的马车一时刹不住马,竟径直往拓跋辰的马撞了上去。

随着一声马的低鸣声,李珺乔的马车这才停了下来。

驾车的马夫见拓跋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怕得要死,连忙惊叫一声,“公主,我们的马车撞到他了!他就这样冲出来,不要命那样,我也拉不住马.......”

马车内的李珺乔感受到马车急停已觉不妥,如今听到马夫所言,更是急得不行。

她也顾不上责备马夫,连忙跃出马车,奔到了拓跋辰身旁。

只见拓跋辰双目紧闭,平躺在地上,那匹被马车撞翻了的马正吐着血沫,看起来命不久矣。

李珺乔急得泪都出来了,抱着拓跋辰对着身后的送亲队伍大叫,“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来救他!”

然而,随从的人却偏偏没有会医术的,所以大家只是面面相觑,却不敢上前。

李珺乔抱着毫无反应的拓跋辰,悲痛大呼,“不是说让我做太子妃吗?你这般柔弱,被马车撞了一下便重伤如此,如何能让我不久便成皇后?”

“啊焕,你醒醒!不要再吓我了好不好!”

“我们不玩了,你快点睁眼吧!”

李珺乔一声声地呼喊,直到声嘶力竭。

良久,她才感受到怀中的人深深呼了一口气,竟像缓过来了一样。

她听到他对她低低地说了句,“要是不这般柔弱,如何能套得住美娇妻?”

李珺乔这才意识到他并未受伤,刚才这般全是做戏。

她觉得拓跋辰在戏弄她,生气地把他放开,不管不顾地抛下他往马车上走。

拓跋辰却一把拉过了她,不顾众目睽睽,直接吻上了她。

李珺乔只觉得羞愧难当,下意识想推开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反抗却更激起拓跋辰更深的禁锢。

他径直把她拦腰抱起,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他对李珺乔的啃咬脚踢丝毫不在乎,反而饶有意味地对她说,“从前你不是嘲笑我娇弱嘛,如今我就会让你见识一下,当日娇弱的男孩,如今变成怎样的模样。”

李珺乔忍不住脸上一红,手上轻轻挠了他一下,“光天化日之下,我竟不知道你成了会说出这番狼虎之词的流氓!”

拓跋辰脖上微微吃痛,但他生怕不安生的李珺乔会从怀中跌落,便又把她往怀里搂紧了些。

“如今才发现我是流氓?未免太晚了些。”

李珺乔见眼前人竟变得无赖起来,干脆沉默不言,以免助长了他的火焰。

拓跋辰见她没有回应,故意说,“不过,我们龟兹的人向来不做勉强之事,要是啊乔不愿意,也还是可以回凉凌国去的。”

李珺乔一下子怒了,“李家女可为太子妃,你既刚才许诺了,天下人皆知,那就断然不能反悔了。”

拓跋辰低头亲吻她,“我定然践诺,甘之如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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