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三)
顾延最是沉住气, 他在京中斡旋多时,未曾显山露水,人人道他是惊才绝艳的新科状元郎, 鲜人知道他是江南顾氏嫡系,知道他是顾家子弟的, 又未必知晓他内力深厚, 难测深浅。
一善于隐藏的人, 必定是极善忍耐的人。
所以即便美色当前,酒香醉人, 他也依然保持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理智,他的思绪一既往地清醒,冷静。
他知道陆沉就要到了, 或许此刻已然到了屋外,一刻便会推开这两扇在寒风中瑟瑟作响的单薄朽木, 禁卫军会随鱼贯而入,将他团团包围住。
他知道, 眼最聪明,最稳妥的做是什么。
——放怀中这娇贵漂亮的小殿,尽早离去, 保全身, 找寻翻盘的时机。
可是, 他这样理智的人,总己所愿放弃的骄傲。
今日, 他虽然棋差一着,费心费力全是为他人做嫁衣,但他是败给了陆沉,而是因为他的这位多疑善变的小殿选择了陆沉, 他才落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倘若他今日就这般狼狈离去,在沈承昕眼中,他大抵就是狼子野心,居心良人,永远也会把他放在心上,永远也会拿正眼看他。
他宁可被他怨恨,也想以这般丧家犬的姿态离去。
他想,既然沈承昕给了他一“意料外”,所以,他也理所应当还给方一“意料外”才是。
他要让这尊贵无双,目中无人的小殿知道,这世上并非所事情会他所料地那般进行,总会失算的时候。
他没放开臂弯间的纤细腰身,而是狠狠扣紧,含着清冽酒香的温软身躯蓦地跌入他怀中,分明已然虚弱到了极点,那双含水的桃花眸妩媚异常,这世上倘若真邪祟,大抵就是这般,叫人浑然觉地受他蛊惑,能拔。
“殿以为顾某会吓落荒而逃?”
沈眠微微些诧异,随即扑哧一笑,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地点了一男人的胸膛,与男人外表的文弱同,指尖是结实而富弹性的触感。
“原是孤小瞧了顾大人,”沈眠笑道,“既然你决心走,那还等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啊顾大人。”
他这话时微微含笑,话语里丝毫掩饰调侃意,分明是笃定了顾延什么做成。
顾延的声音听上去冷静至极,道:“世子爷的脾气,殿想来比顾某清楚。”
沈眠挑眉道:“那又何?”
“殿曾过,世子爷性子木讷古板,大好相处。”
沈眠道:“孤的确过。”
顾延道:“殿在世子爷眼中,大抵天边皎月,瑶台玉璧,冰清玉洁无瑕疵。他那样的脾性,倘若心上人遭到玷污,想来会万分恼火,真假然也就来及思索。”
沈眠意识到什么,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叫顾延一把拖进怀中,动弹。
“殿竟也会害怕。”
顾延钳住他纤白的手腕压在床榻上,纯白的雪貂毛毯上散落一头墨发,水墨画一般,他面含薄怒,眉目精致已极,叫顾延呼吸骤然沉了一瞬。
沈眠道:“顾延,休要无礼!你这是以犯上,孤可以治你一大敬罪!”
“顾某岂敢敬殿,殿己肯爱惜身子,顾某替你爱惜,岂正合殿心意?”
“你!……”
顾延抚上他染着酒渍的粉瓣,“此,你的眼中总该我了。”
“啧,顾延你真是好很,好很。”
沈眠暗平复呼吸,手碰了颈侧上的牙印子,疼他龇牙咧嘴,他怎么就没想到顾延是这等卑鄙小人?
大晋礼教森严,哥儿或女子倘若叫人看了身子,是要嫁的,他这样的,和失了贞操并无两样。当然,他己是在乎这些的,只是依照陆沉那脾气,若是发现了,只怕的折腾。
那人断会相信顾延只啃了几口便离去。
沈眠己敢信。
寿数所剩多,这时候偏偏节外生枝!
一阵浩荡的马蹄嘶鸣破空而来,大地放佛震动起来,显然援兵已到。
顾延已经在亲信的护卫离去,剩的是些拖延时间的死士。
沈眠艰难地坐起身,他原先就病没什么力气,借着酒劲逗了会顾延,没想到那人这么禁逗。
床上富贵来铺床的精美绸缎,他赶忙把己包裹严实,原先蔽体的衣物在方才的拉扯间已经损坏能再穿。
准确来,是被顾延生生撕扯坏的。
身上的印记倒好糊弄,今是寒冬腊月,多穿些衣物就能遮蔽,唯唇瓣红肿堪,好糊弄。
正想着何应,那边木门已然叫人推开,朽木门“砰”的一声,隐约能看到木头间裂开一条细缝,可见来人是何等焦躁。
陆沉身着一袭深色华服从夜色中走来,手握黑剑,大步踏入屋内。
他沉默地走近,在床前一米处停,单膝跪拜在地。
“陆沉救驾来迟,望殿恕罪。”
那人微垂着头,姿态恭谨,唯握着剑柄的手背跳动的青筋暴露出他强忍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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