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 清音照常来到医院 , 昨天一整天心里都挂念着姚老太太的病情 , 虽然王主任经验丰富 , 是值得信赖的 , 可不亲眼看着老太太恢复 , 清音还是放心不下 。
这种感觉就像上辈子刚上临床那两年 , 自己独立管病人的时候 , 吃饭睡觉都在想那个病人用了药后会不会缓解 , 什么时候能恢复 , 会不会复发 …... 按理来说也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 出院也就相忘于江湖了 , 可清音因为太挂念 , 有时候在街上或者等电梯的时候遇到 , 还会多看几眼 。
后来 , 接触的病人多了 , 也就没了这份 “ 闲心 “, 但责任心是不变的 。
刚上五楼 , 姚主任从敞开的病房门口看见她 ,“ 小清 , 你过来一下 。“
“ 怎么了姚大姐 2“
姚主任不好意思的笑笑 ,“ 对不住啊 , 我听我妈说了 , 要不是你看病细致 , 说不定我妈的病就耽误了 , 昨天我还那么不信任你 , 真是对不住 。“
知道她的细致 , 也就知道了张瑞强的马虎 。 虽然清音什么都没说 , 但她干基层
工作这么多年 , 从别的实习生嘴里也知道张瑞强最开始下的诊断有多离谱 , 多草率 ,
简直就是误诊 ! 差点耽误了考太太的病情 ! 姚大姐昨天找王主任告了一状 , 好好的批评了张瑞强 , 搞得他今天干啶都灰溜溜的 , 更不敢往病房门口凑 。
清音笑笑 , 没放心上 ,“ 奶奶好点没 2“
「 好多了 , 也不怎么疼了 。 “ 姚考太太坐起来 , 自己说 。
清音也为她高兴 , 她一点也不觉得考年人省一点有嗝不好 , 她爷爷和顾妈妈也是这样的 , 只要能有口吃的 , 别说隔夜 , 就是隔月 , 他们也能面不改色吃下去 。 但有些时候不该吃的真就不能心疼 , 吃点剩菜剩饭省几个小钱 , 结果住院可就要花大钱了 , 关键还遭罪啊 。
别人怎么劝 , 考太太都不放心上 , 但现在小清医生这么说 , 她倒是连忙点头 ,
「 可不是咋 , 这半个月可差点把我者命弄没了哟 …...“ 最疼的时候都在炕上打滚 , 那冷汗珠子跟黄豆一样大 , 一开始她也不愚耽误闺女的工作 , 疼也忍着 , 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说 , 这不 , 闺女要给她送区医院 , 她还死活不来 , 说先到卫生所打打针看 , 说不定就好了呢 。
“ 妈你就是固执 , 当时要是听我的直接来区医院 , 现在说不定都早好了 , 还受这么多天罪 。“
姚主任家是姐弟好几个 , 姚主任是考大 , 那天背着考母亲的是最小一个弟弟 ,
别看凶神恶煞 , 其实今年才刚 32 岁 , 比姚主任自己的孩子也只大两岁 。 “ 我弟就因为得五大三粗 , 以前介绍那些相亲对象都给吓跑了 , 他一个人也照顾不好考人 , 我妈就跟我住 。“
看来姚主任也是个孝顺女儿 , 清音夸了两句 。
「 可惜啊 , 我这兄弟啸都好 , 就是外表不招小姑娘喜欢 , 不然他工作不错 , 在区公安局呢 , 穿上制服很帅气的 。“
姚主任夸着夸着 , 忽然话题一转 ,“ 你们厂的白雪梅同志 , 你觉得咋样 ? 有空的话让她上我们家玩 。“
清音就是再木讷也明白了 , 说半天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 推脱道 : “ 这我接触不多 , 但人品是不错的 。“
姚主任的弟弟跟白雪梅 ? 清音脑海里出现了美女与怪兽 , 她倒不是以貌取
人 ,
毕竟能当公安那人品应该不差 , 要是白雪梅不反对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
只是白雪梅也才刚从赵和文的事情过来几个月 , 想这些太早 , 她愿不愿意还不知道呢 , 清音赶紧打个哈哈溜了 。
姚考太哟吧哟吧嘴 ,“ 那赵家真不是东西 , 这么好的闺女给糟蹋了 , 一开始我也不大乐意 , 但你弟这样子 , 看着是不好找咯 , 那个白雪梅虽然名声差点 , 但父母人实在 , 咱们待她好点 , 以后也会跟你弟踏实过日子 “
「 不过 , 就是不知道做了那么多手术 , 经过那些事 , 生孩子会不会 …...“ 这可春当妈的最为关心的问题 , 虽然自家儿子也都三十出头了还要啸自行车 , 但她不愚自家儿子绝后啊 。
姚主任把稀饭一勺一勺的喂给她 ,“ 你怎么也跟外头那些没文化的老太太一样 ,
动不动就会不会生 , 咱们妇女同志最大的价值就是生育吗 ? 得了吧 , 你还想挑人家 ,
人家说不定还看不上你儿子呢 。“
“ 也是 , 就你弟这样的冷性子 , 能找到个不嫌弃他的 , 我就烧高香咯 。 “ 姚老摇头 ,“ 算了 , 吃不下 。“
“ 咋 , 还不舒服吗 ? 我去叫医生 。 “ 有点担心是不是刚才自己把话说太重 。
“ 别 , 人家也挺忙的 , 屁大点事不值当麻烦人跑一赵 , 待会儿吧 , 睡一觉说不定就好了 。 “ 说着考太太拉起被子 , 倒头就睡 。
俩人都以为 , 病了那么长时间 , 身上没力气 , 吃不下东西是正常现象 , 所以也没麻烦医生 。
一整个上午 , 清音想办法把陶英才管的那两个病人给办了出院 , 确实没啶大碍回家就能养的 , 又跟着帮他管床的医生收了两个新病人进来 , 同样是最轻 , 最无关痛痒的 。
嘲 , 很好 , 大家好像都习惯了照顾陶医生 。
清音也好多年没管过病床 , 不敢拿大 , 谦虚地跟着学了半天 , 终于把出入院 ,
下医嘱等操作给学熟练了 , 抽空还能帮护士打打针啸的 。
护士们工作很忙 , 总有顾不上的时候 , 她总能主动搭把手 , 关键事情还做得挺漂亮和熟练 , 一点差错也不会出 , 护士站的人都很喜欢她 。
大家也不叫她秦医生 , 或者实习生 , 而是叫清音 。
“ 清音 , 你真是学中医的 ?“ 到了下午 , 又出了几个病人 , 护士站也不怎么忙了 , 几个护士坐一起聊天 , 话题自然聊到清音身上 。
「 对 , 我跟着父亲学的中医 。“
「 那你西医还懂得挺多 。“
清音笑笑 , 学西医是迫不得已 , 想要在综合医院待下去 , 纯中医是吃不开的 。
「 那你会号脉吗 ? 给我看看我有啶病 。 “ 说话的是护士长 。
清音也不推辞 , 将手掀上去 , 沉吟片刻 :“ 姐你的例假过期一个礼拜没来了吧 ?“
「 对啊 , 不是 , 你咋知道的 7“
其他护士就打趣 :“ 哎哟 , 张姐不会是有了吧 ?“
「 那咱们就提前恭喜张姐啦 ! “
姓张的护士长也有点意外 , 工作忙 , 例假偶有推迟 , 她倒是没往这方面愚 , 但她和丈夫确实是从两年前就没避孕了 , 前头阀女已经六岁 , 她也想再给生个弟弟 。
“ 真有了 ? 小清快帮我看看 , 是男是女 。 “ 夫家三代单传 , 自从闺女出生 , 她亨知道自己肯定还要生的 , 能拖到两年前才解除避孕 , 已经是她抗争的结果了 。
看吧 , 石兰省作为重男轻女大省 , 那观念是根深蒂固的 , 即使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卫生工作者也不能免俗 。
然而 , 清音还是要让她失望的 : “ 是不是半个月前吵过一场大架 7“
“ 对啊 , 跟我家那口子 。 “ 还是因为备孕两年没消息吵的 , 他嫌她工作太累 , 妙嫌他喝酒 , 反正都觉得这些生活习惯不利于备孕 。
“ 是不是乳 . 房胀痛很久 , 小肚子也坠坠的 7“
“ 啊对 , 从上个礼拜开始就这样 , 以前都不会的 。“
清音收回手 ,“ 那你这不是怀孕 , 就是普通的例假推迟而已 。“
“ 啊 ? 1 “ 护士长很是失望 。
“ 您待会儿喝一杯红糖水 , 要热热的 , 半个小时应该就能来了 。“
护士长闷闷不乐 , 还想 “ 挣扎 「 一下 , 毕竟小清年纪小 , 看走眼也正常 , 万一一己真是怀上了呢 ? 闺女也大了 , 是该生个弟弟了呀 。
清音见她纠结 , 也不多说 , 倒是一旁的另一名护士递过来一杯红糖水 ,“ 啶 , 张姐 ,
我刚泡的 , 还没来得及喝 , 你就试试呗 , 清音说半小时就能来 , 咱们看看真不真 “
这年头红糖水可是好东西 , 能舍得贡献出来 , 其实也是想看看清音说的准不准 。 年轻人嘘 , 都有好奇心 。
“ 就是 , 那些实习生都说清音厉害 , 也让咱们开开眼呗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忻愫 , 护士长只能喝下 , 然后顺便去厕所看了一下 ,“ 现在是三点半 , 还没来 。“
清音从脉象上已经知道她这是典型的肝郁气滞 , 但例假已经如决堤之水 , 现在就差一道闸门了 , 一旦闸门打开 , 很快就能顺流而下 , 而且量还会比以前都多 。
果然 , 半小时后 , 张姐忽然 “ 哎哉 “ 一声 ,“ 不好 1“
“ 咋啦 “
“ 张姐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
“ 我感觉应该是来事儿了 “
很快 , 五分钟后 , 她神色复杂的从厕所里出来 。
“ 怎么样 , 来了没 ?“
‘1B, 7
这下子 , 整个护士站都沸腾了 !
「 好你个清音啊 , 真这么准 , 说半小时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 “
“ 你这医术比很多考中医都厉害了吧 2“
“ 我姐上次不来例假 , 找咱们院中医科的主任看 , 药都吃了十几副还没来 , 哎哟早知道就找你看了 。“
“ 快帮我看看 , 看看我有没啸毛病没 …...“
清音一时间被她们围住 , 只能认命的挨个号脉 , 而每说一句 , 都说在了她们的症状上 , 无论谁都听得连连点头 , 惊呼不已 。
这 , 可是比她们肚子里的蛔虫还了解她们啊 !
一直闹到快五点 , 大家再次核对今天的工作 , 交接一下准备下班 , 忽然遇到姚主任急匆匆过来 ,“ 护士 , 你们王主任下班没 ?“
“ 还没呢 , 王主任 ,3 号床家属找 。“
王主任出来 , 习惯性的推推眼镜 ,“ 什么事 ?7“
“ 是我妈 , 我妈又吐了 。“
王主任心说这都治疗三天了 , 对症的针水都打这么长时间 , 不是不痛了嘛 , 咋还在吐呢 ?
“ 其实这几天一直都会吐 , 但因为不严重 , 我也就没说 , 刚我正准备回家给她带
饭 , 说起吃的 , 她就恶心 , 把中午吃的都给吐干净了 。“
清音忙跟上王主任的步伐 , 也往病房去 , 按理说胆囊炎也不算什么难治的病啊 。
地上 , 吐了老大一滩 , 一股恶臭传来 , 大家下意识的摄住鼻子 。
“ 中午吃的喇 2“
“ 我给熬的稀饭 , 都是现熬的 , 很新鲜 , 也没放其它东西 。“
王主任在姚老太腹部检查一会儿 , 问痛不痛 , 她都说不痛 ,“ 那可能是偶发性的 , 我先给你继续打消炎针 , 今晚观察一下 , 明天再看 。“
不知道具体原因 , 叉没哗明显异常 , 确实只能观察 , 清音虽然好奇 , 但也只能看看 。
谁知星期五早上刚来到科室 , 还没来得及进去问情况 , 清音就听见护土长指挥人 : “ 输液的先暂停一下 , 赶紧去把 3 床的呕吐物收拾好 , 病房里其他人都有意见了 。
原来 , 姚老太这两天又吐了几次 , 但好在胃里没东西 , 吐也只是清水 , 谁知今早吃了半碗稀饭 , 前脚刚喊进去 , 后脚又稀里哗啦全吖出来 。
叱也就姓了 , 关键还特别臭 , 清音赶紧去门口看了一眼 , 呕吐物居然是黑红色的 !
清音刚想说这会不会是胃出血 , 就见一名短发女同志风风火火走来 ,“ 等一下 ,
呕吐物样本送化验室看过没 “
大家一听这才想起来 ,“ 好咖柳副主任 , 现在就送 。“
清音记得 , 这就是柳志强的大姐柳红梅 , 这几天一直没见着人 , 今天见到果然如原书中描写的一样 , 外栖内刚 , 做事干练果决 , 很有领导派头 。
注意到清音的视线 , 柳红梅也侧头 , 笑了笑 : “ 小清 , 我就听说你来了我们医院 , 怎么样 , 能适应不 2“
「 还好 , 谢谢红梅姐关心 。 “ 面上依然人畜无害 。
“ 行 , 以后有什么就来找我 , 有不懂的多问多看 。 “ 她像一个知心大姐姐 , 拍 #
清音的肩膀 , 又对护士台几个护士说 ,“ 这是我们一个大院的妹妹 , 你们可不能看她 /
就欺负她 , 我可不饶 。“
不知道怎么回事 , 清音感觉几个护士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 。
柳红梅又叮嘲几句 , 就风风火火忙别的事去了 。
清音却一点也没放松 , 在原书中 , 柳红梅可是个厉害角色 。 柳家姐弟几个互相成就 , 可成就最大的 , 还得是这位大姐 。
因为姚考太病情急转直下 , 以前都没遇到过 , 科室里还专门组织召开一场讨论会 , 不仅所有实习生留下 , 就连醉不醒的陶英才也被叫了过来 。
「 大家说说 , 这情况该怎么处置 7“ 王主任的视线在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 , 最 5
停留在副主任身上 。
柳红梅翻着病例 ,“ 是比较特殊 , 现已电解质紧乱 , 继续呕吐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 不行就上氮丙嗪 , 先观察 。“
这年代辅助检查技术有限 , 尤其是区县一级的医院 , 很多设备都没有 , 上点止吖药看看 , 要是能止住 , 那电解质紧乱的情况就能纠正过来 。
其他人也都附和 ,“ 对对 , 先上氮丙嗪吧 “
王主任看了一圈 , 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 正想说散会 , 忽然张瑞强插嘴 :“ 主任 , 不如让清音说说吧 , 这病人是她收进来的 , 她最了解情况不是 7“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清音 。
清音心说 : 我谢谢你个狗东西 !
但面上她的腰背依然挺得直直的 , 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 只不过也没接口 , 她要说也是等着主任发话才说 , 懒得给赵瑞强脸 。
王主任皱眉 , 心说自己这实习生真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 这种时候打什么岔 ,
但清音是老秦亲自交代过要好好观察的实习生 , 自己也想趁机试试她的深浅 :“ 那就 /
清来说说吧 “
清音点头 ,“ 各位老师 , 那我就抛砖引玉说一点浅显的看法 , 我觉得这个情况蚀然看着危急 , 但可以从利尿方面考虑 …...“
“ 什么 , 利尿 ? ! “ 柳红梅一贯沉稳的脸也维持不住了 , 她因为最近被公安找 #
问话 , 又被院领导谈话 , 心里正是不得劲的时候 , 看病也没什么心思 , 都是把病人推给手底下的小医生 。
但她不关心病人 , 不代表她能接受这种离谱昆荒谬的言论 !
“ 你居然要给病人利尿 ? “
赵瑞强反对得最大声 :“ 清音你摘清楚 , 现在病人的情况是吐得太多了 , 口口丢失 , 你还要给她利尿 , 这不是要她命吗 7 “
“ 就是 , 利尿不是让她雪上加霜吗 7 “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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