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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泊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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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送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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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正打算说什么,随着吱的一声。出去卖糖葫芦的大徒弟一边大大咧咧的把插糖葫芦的靶子一扔,甩着头发上的水。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和不夜侯,连忙转过身来行礼。

跟在他后面又进来一个人,道长看他有说不出的奇怪。他的头发看起来湿淋淋的,不像是淋了雨,而是在水里泡了无数个岁月一样。

“他是谁?”

“啊,他啊。”小道士说“我回来的路上碰到的,迷了路,这大下雨天的,我就先把他领回来了。”

“这位道长,实在不好意思。”那人说“我因为工作上的事儿来的这儿,可要找的地方实在太偏了,您能告诉我涌泉村往哪儿走么。”

“你这迷路的本事还真够大的。”不夜侯指了指窗外“涌泉村就在山下,亏你能找到这儿来。”

道长注意到那人从一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护着怀里头的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个陶罐子。看他脸上有副像是经常碰着死人的面相,不会是个土夫子吧。

“你说你是为了工作来的?”道长说“我们村这个小地方可没什么吸引人的生意。”

“哦,不是来作生意,我是华亭市福寿店的…”

“福寿店的!”道长一听是半个同行,立马就不各气了“这村里照顾逝者的活有我们这忙就足够了,就不劳烦你们福寿店来操心了。”

正在门外偷听的归鸿一惊“好家伙,这年头人人长寿,死人生意本来就不好作。在村里本来就有和尚神棍抢生意,现在又来一个福寿店,是真不让人过日子了呗。”

“不不不,这位道长您误会了,我们怎么赶和您抢生意呢”那人指了指怀里的罐子说“我来这儿是为了送这位客人回乡。”

道长看了眼罐子,全明白了,看来又是一个出门的人客死他乡,可最近也没听村里有传闻啊。

“我们村的人?最近也没听说出过啥事啊,你说他叫啥,我让我徒弟领你上他家去。”

“哦,这个我知道,他姓胡,他朋友好像都叫他大胡子。”

“什么,姓胡的小子?”道长吓了一跳“前几天还听说他快回来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说是在坐火车的时候遇上了歹徒劫车,被流弹给…”那人说“他在城里的同事和朋友委托我们操办了后事,因为不知道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好在他带的徒弟知道他老家在这儿,于是我老板就让我来这儿送客人回家。”

“哎,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走就走了。”道长叹了口气儿。大胡子是个孤儿,是在猎人老枪杆儿年轻的时候从山上捡来的,所以和他一个姓。童年全靠村里人接济,吃百家饭长大。因为在进城念书前一直住在道观里,和道长感情很深。

“哎,回来确实是回来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啊…”

随着闪电在一次划破天空,震耳欲聋的雷声也冲进了人的耳膜。

正在河边防汛的村民们不由得加快了手中干活的速度,好像怕被雷劈了似的。

防汛工作以经开始了好几个时辰了,疏通河道,加固河堤,开阀放水。该作的都作了,可水位一点都没降。村防卫队长联系了上面的人,没想到不止涌泉村,临进的几个村包括镇上都发了大水,上面派来的救灾队也分身乏术。

村长顶着大雨在村民们中间指挥着工作,头发和胡子被汗水和雨水打的有些凌乱。他心里明白,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些承包商们打开他们建的大坝。可那些人好像觉得发洪水也淹不到他们似的怎么说也不听。这怎么办呢,那可是私人建筑,总不能炸了吧。

防汛的村民中有不少人在干活的间隙中向伏龙山双手合十。一些上了年纪的村民们也说,现在会变成这样,一定是龙神发怒了。

“要我说,一定是因为那些什么狗屁承包商干的缺德事。”一村民说“我们上山找他们去,跟他们把事儿说清楚了,他们在历害还感得罪龙神么。”

“可拉倒吧你,那些都是村里的年轻人,都是不敬神明忘祖先的。”又一村民说“还记得老五儿子不,就那个考进首都大学的,说我们都是迷信,带着一群人又上庙里闹,又上观里闹的。说不弃了这些我们村永远都是穷酸地方,他还想砸真人留下的石碑,听说他家黄仙的牌位都给他丟水沟里了。”

“啥,黄仙可是和真人一起来的仙家,还是全村的保家仙,他还真敢啊。”

“可不是么,还说我们村是穷酸地方,在穷酸也是他老家啊,有些人可是连个穷酸的老家都没了。”

“你说老五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年轻人不都这样么,也不知道是变聪明了还是变傻了。”

“傻了,绝对是傻了。”扛着沙袋路过的吴爸说“上回我去学校开家长会,小刘老师就说过这个问题,我觉得很有道理。他说,检验一个人智力是否上乘,就看他的头脑能否同时容纳两种相反的观点,并且无碍于处世。不能因为在物质研究上取得的重大进步而认为除此之处一切都是虚假的。世界包罗万象,我们所知道的东西还太渺小,多点敬畏也没有坏处。现在还有很多人在研究所谓主流之外的东西。我们祖先们留下的有糟粕,也有精华。如果有人只知咬着糟粕不放而不去发现精华,不是傻是什么?”。

当所有人都在边干边聊的时候,在最上头推小车的老秦似乎发现了什么。老秦手搭凉棚观望了一会儿说。“你们看那儿好像来了个人儿。”

吴爸也学老秦手搭凉棚“那不在百花谷那儿养蜂的养蜂佬么,怎么上这儿来了?百花谷已经被淹了么?”

养蜂佬在河边喘着气儿扯着嗓子大喊。“出大事儿了,老五他……老五他。”

“老五?老五咋了刚还聊到他呢。”

“他能出啥事儿,前几天还在镇上见过他呢。”

养蜂佬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老五快不行了,快来救人啊!”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丟下了工具,一股脑儿的跟着养蜂佬跑了。

大伙儿跟着到了不远处的百花谷,这百花谷是一处好地方,靠山临河,因长满各种野花得名。早年有好几户人家在这儿养蜂酿蜜,不过如今也只剩下一养蜂佬一个了。

等众人赶到养蜂佬说的地方,无不到吸了一口泠气,几个胆儿小的差点儿叫出了声。

老五己经死了,是从山路上滚下来摔死的,全身早就没一块儿完整的地方,那模样是真的吓人。他那辆卖栗子的小推车也躺在一边,应该是一早上镇上出摊,结果出了事儿。

“出什么事儿了,一个个跑那么急。”村长好不容易才赶上来,推开人群看了一眼。“这,这怎么回事儿,快快,赶紧找个东西盖上。”

围观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前两天还打过招呼呢,怎么就…”

“从山路上掉下来?不可能,这掉路我们都走了几十年了。”

“这两天下大雨,老五身子骨也不利索,说不准就。”

“都别吵吵了。”村长大喊“先把老五抬义庄去,别让他淋雨,联系下他儿子好准备后事儿。那谁家那小谁,上镇上把皮匠叫来。在来几个人,跟我和队长上山看看去。”

不一会,村长便领着一群人上了山,大家很容易就找到了出事的地方。地上两道清晰的车辙印,山壁上长的灌木被一路压断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直沿升到山脚下。

“啧啧啧,太惨了。”

“五叔这得受多大的罪啊。”

一同上山的人无不叹气。

“当时我就在窝棚里呆着听广播。”养蜂佬说“就听外面很大一声响,我寻思不会是那伙人又炸山了吧,结果出去一看,老五就躺那儿了。于是我就赶紧上河边来找人来了。”

村防卫队的老队长蹲地上看了眼,立刻发现了不对。“这地上脚印都成一片儿了,看来当时不止老五一个人啊。”

“他是说老五是被人推下去的?”村长说“谁会这么狠心下这死手?难不成是山贼?”

“队长,你看这个。”小警员从地上拣起一个烟头。

“嗯,很好的证物,可惜我没带塑料袋。”

“等会,我认得这个牌子的烟。”一村民说“那小黄毛就抽这个,他和我们显摆过。”

“对,没错,我也记得。”

“哟,我想起来了,他从城里回来以后不就一直跟着那些承包商么。”

“可不是么,一天天的堵山道上不让人进山,动不动就打人。”

“对,老五一定是被他们搞的,才会摔下来。”

一说到这里,村民们立刻群情激奋。

“这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反正我是不忍了。”

“对,不忍了,他们都敢杀人了,还有王法吗。”

“必须讨个说法,五哥不能白死。”

“现在都快发大水了也都是他们害的,他们要是把闸开了还用我们挖河道。”

“还找他们开闸,我真接去把大坝炸喽。”

“替老五报仇。”

“炸了大坝。”

……

涌泉村,星期天,仍然是下雨。今天村里的气氛格外的沉闷,连街上行人的脸上也写了哀字。也难怪,必竟不大的村里一连要办两起丧事儿。

案理说作为外乡人,旅人本不用去,但闷在屋里也没意思,就当了解一下情况吧。吃席就算了,自己也交不起帛金。

仰善就不一样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收到了讣告。于是改变计划,沾仰善的光去吃席。

送来的讣告随手甩兜里面,随便收拾一下就出门了。一道道菜肴将长桌铺满。菜多量足,厨艺也很不错。可是在认真吃饭的只有旅人一个。

很多人都放下碗筷不禁在感叹,这些美味已与逝者无缘…

老五家的小院今天满座客,以前从没那么热闹过。由于老五大儿子还没回来,所以在座除了俩还在念书的小儿了没有一个直系亲属。

正忙着往嘴里塞饭的旅人应该没注意到,在座的其他人眼里除了悲痛就全是愤怒了。

院外的树上几只乌鸦赖着不肯离去,鼓乐队的唢呐声也一直没停。

旅人正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坐他身边的仰善早起了身。

“你上哪儿去。”

“上另一场去。”仰善说“这儿接下来的事儿我不想参与。”

“你等会儿,我和你一块儿去。”

旅人记得,在进门前就听见村里那神棍叫唤。

“各位乡亲都知道我本事,教训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我今天晚上就上山去…”

旅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是很想知道,他现在最在乎的是第二顿饭。

“奇了怪了,这家人咋这么少。”刚到胡家门外,旅人就看出不对“刚那儿那鳏夫家还这么多人,这老胡有老婆有儿子,为啥就这么冷清咧。”

“先不说他一年每几天在村里头,地位准没老五高,别人也得去完上家才能来啊。”仰善说“而且大伙还有事儿要商量呢。”

“商量啥呀?”

“今儿晚上炸大坝。”

“……”

“怪了,按理说老枪杆应该早到了,难不成没得消息?”

“你说那猎户儿?他来干啥。”

“老胡当年就他从山里捡来的。”

“…”

此时猎户正在林子里打量着面前的一堆死人,在见到他们前,就已经闻到了血腥味。应该有六七个人,他心里盘算。不过尸体被砍的四分五裂,很难算出准确数字。他们的兵器散落在地上,看上去像劳什子一样没用。

“这些不都山贼么,绺子被捣了?”

他屈膝跪下,用指尘沾了沾地上的血迹。

冰凉的触感,凑鼻子前一闻,铁器的味道,稍微有点生?,甜美中带点苦涩的芬芳。

这场杀戮过去用段时间了。

猎人踢开一截残肢,散落的内脏散发出腐烂的味道,让他想起了菜市场水沟里的下水。换一班人早吐了,好在他的肠胃远非常人能比。

“到底是谁,或什么能作到如此。”猎人想“不过如果这是那玩意儿的作风,那追踪起来应该不会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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