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了。
“推我的不是你。”
“可却是因为我。”
谢然试图把自己的五官调整的尽量柔和，可他最近都没有过那种表情，都忘了怎么去做。
“你是受害者，我不怪你，但你不应该欺骗我。你手里有证据，却想借我爸的手把证据送给谢昆，我没有你的脑子，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做。”
谢然身形一僵，在沈稚那双黑眸的注视下，他无处藏匿。
“苏家不会放任本家的丑闻被公布于众，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监视之下，只有脱离苏家的监视圈，苏箐自己露出马脚才会有机可趁。我找了个证人，原本对方已经答应里应外合但最后却害怕了，所以我选了另一个人。
沈叔是一个各种意义上的外人，心软善良，和苏家没有往来，不会威胁到谢昆的利益，是谢昆会信任的人。
起初沈叔觉得太冒险并不同意，可还是选择帮我，选择帮那个记忆里憨厚老实的占有。我骗沈叔让他把证据交给谢昆，并把我摘了出去。
可我和你说过，谢昆，是给刽子手递刀的那个人，他会告诉苏箐。”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沈稚打断他，几天不见，他的嗓音嘶哑地像换了一个人，脸颊也消瘦的明显。
“是，我了解他们。我知道苏箐会亲自来，她不找到证据是不会走，而我则回到B市，趁她离开后，找到了不少物证和她转移财产的地方。只她在保护圈之外，我就能扳倒她，然后”
谢然没在说下去，之后的事达到的效果超乎想象，可却是以一种他根本不想的方式。
沈稚轻轻地说道：“怎么不说了？然后呢？你为了骗她来Q市骗了我爸爸，你算到苏箐到Q市，就没有算到她不会放过沈家吗？我听爸爸说，苏箐已经被警察局拘留，这样应该更方便你的行动，你成功了。
苏箐说你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可你却把所有人都了解的一丝不差。”
要是以前她不会相信自己嘴里会吐出‘怪物’两个字，她把自己想的太高尚了，她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可我不明白，我在你的计划里担任的是什么角色，我没有任何作用，不值得你花心思讨好，也不值得你监听不是吗？你其实不用在我身上花时间的。不对，你让宁见君待在这里，制造你在Q市的假象，我相信了，去你家找你，现在苏箐身上又多了一条罪证这是不是也在你的算计里？”
身体上的疼痛把她的眼泪都消磨光了，现在心口的那一丝丝疼痛，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然无法否认沈稚说的是事实，苏箐现在还留在拘留所就是因为伤害未成年的罪状。
他也不能否认猜到苏箐不会放过沈家。
他把一切能算计的都算计了，他想沈家也许事业上会受到一些阻碍，但是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和苏箐的胆大妄为。他没想到苏箐敢公然放火并且知道保险箱密码，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间，沈稚会与她碰上。
沈稚的意外受伤更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并不能掌握一切。
“这不在我的计划里，沈稚，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可却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是我错了···”
“谢然”，沈稚打断他，声音在颤抖，“你捡的狗，是怎么死的？”
掩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的真相，像是一把悬在半空中的刀，时间久了竟生出些麻木，她甚至会想，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可另外一个念头也随之而来。
谢然的感情，是不是也是假的？
至少，她要弄清楚这一点。
就算是麻木，她也不要被蒙在锅里。
“是我。”
沈稚闭上了眼睛，他的谎言和欺骗一环扣一环，她拼命想要抑制住翻涌的情绪，可心理和生理上的疼痛却在叫嚣着愤怒。
她双眼通红，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谢然，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喜欢谢然，很喜欢很喜欢。
和谢然在一起的心跳不是假的，喜欢和谢然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假的，在意谢然有没有开心，担心谢然会不会难过更不是假的。
可，如果这一切里的谢然是假的，是装出来的，那她该怎么办？
她咬咬牙可以忍受谢然欺骗她，哭几场也能忍受谢然不喜欢她，可如果喜欢的人其实是根本不存在的，那叫她如何去面对？
谢然低垂着头，眸子暗淡下来。
沈稚喜欢的那个谢然是他装出来的吗？
答案是，是的。
真正他远没有那个谢然完美。
“我是真实的，可我远没有你喜欢的那个谢然完美，但只要你喜欢，我愿意”
他喜欢她，心甘情愿去做她喜欢的类型，不是为了利用，只是想让她高兴，可这似乎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沈稚的眼神，冷漠地像一把刀子插在他的胸口。
“这不一样，你没有感情。”
她不再克制自己的眼泪，憋的太久，心痛好像成倍的增加了。
谢然不想让她这么难过，却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稚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苍白地好像一碰就会消失。
这一瞬间他觉得，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彻底消散了。
剧烈喷涌而出的情感，使他眼睛里积满泪水，眼眸一眨，便流了出来。
谢然蹲下身，额头贴到沈稚的手背。
她的手背上，滴落了温热的水渍。
离得近，她能感受到谢然身体里爆发出的，强烈地悲伤，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沈稚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谢然。
她不想问了，不想问她是不是因为苏理尘才跟自己告白，不想把自己搞得更加难堪。
两个人的恋爱连开始就是一场骗局，那就毫无意义。
“12岁那年苏箐给我打了药，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戒掉，很痛苦以前我如果这么说，你都会可怜我的。”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请你再等等我。”
“很快的，很快就结束了，我会让苏箐付出代价，等等我，很快的”
谢然语气里含着他都没注意到的恳求，在这条孤独前行的道路上，他失去的太多了，他不想连唯一想要拥有的东西都抓不住。
眼前少年微颤的嘴角，泛红的眼角，脸颊的泪滴都深刻地刻在沈稚的心里。
良久，她听到自己沙哑的拒绝。
“不，我不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