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瘦身影敏捷下车,苏却真搭在他伸过来的手心,问道:“怎么了?”
“我太兴奋了,都忘了给家中透个气,完了完了,我铁定要被骂死。”苏步熹看着她,“这个点老头早就到家了,他们肯定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苏却真看着门口一左一右两个大狮子,后仰头望着上方写着‘苏府’的牌匾。
“我本以为我会渐渐忘记这里,可是只是走到门口就已经忍不住感慨,竟然一点都没变了。”
“当然了,前两年君上赏了我们家一处新宅子,但娘亲说怕你找不到我们就没搬,也不曾有大变动。”
为避免有心之士看到并乱说,下车之前苏步熹就给苏却真戴好兜脸的帷帽,门口守着的侍卫也在不久前听到车夫与自家夫人的谈话自是不会太意外她的出现。只是说不期待是假的,但当触及一张被遮掩的面容时,他们几人面露肉眼可见的可惜。
帷帽遮住她的面容却也使敞在外的部分备受关注,比如玲珑有致且不突兀的少女曲线。
苏却真由苏步熹亲自牵引着入府,听到这话,纱幔挡却视线,也给她形成了一道自我屏障,好像将自己的世界隔离开来,外面嘈杂,我心依旧寂静。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本以为少爷会带个女子回来已是稀奇,没想到竟还这般小心翼翼。
苏步熹瞪了一眼这群盯着他阿姐不放的男子。
侍卫讪讪收回视线,心里却想:得,还挺护食。
苏却真有些口干,“步熹……”
却怎么也没听见下文,苏步熹还是从自己掌心捧着的手窥见一点端倪。
他暖心一笑,“我说了,这里什么都没变,人也一样,感情也一样。”
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庭外一路上都没见着一个人影,还是在正厅门口撞见他的小厮劾童。
劾童见到这个时候回来已经见怪不怪了,“少爷回来了。”
苏步熹左右看看:“府里的人呢?”
“好像是有事出去了,我也刚回来,不太清楚。您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
“我这就让厨房弄点,厅里吃还是端到房里?”
苏步熹看了苏却真一眼,隔着纱也看不清神色,“你觉得呢?”
劾童这才看向少爷身边的女子。
一席青衣白纱,不见音容,身姿已然曼妙不可多得。只要一想到这就是他们从前那位二小姐心思就忍不住活络,面上却不显。
主动提议道:“少爷和这位小姐长途跋涉定也是累了,府里两边的浴池都已经放好了,先去梳洗,等弄好想来饭食也差不多了。”
劾童在打量她的空隙,苏却真亦在打量他。
正觉得闷热呢,只觉几年不见这位小书童果真稳重不少,处事甚是有章法。
苏步熹道一声“行”便领着人走向她房里的浴池。
没瞧见他们转身后,劾童并未急着走,而是驻足回望了好久。
嘴里喃喃着:“这般一看,当真如那句女大十八变。”
苏府宅子并不大,还不及江南顾府的二分之一,也正是如此君上看苏首辅劳苦功高住宅却是这般“逼仄”,大手一挥赏了一座大宅子。
就在隔壁。
苏却真听到苏步熹说到这里,正好走进住宿的院子前。
其实苏府也不算小。只是格局比之常人稍有不同,是有两个四合院样式中间用一方露天庭院连接,正门进来的四合院有待客厅,书房等,庭院花草葱郁,有一方开满荷叶莲蓬,会见水下有锦鲤游过一方池塘,再往前走就是他们住的地方看了。标准又不太标准的苏州园林风。
四进四出,刚好一人一间主屋。外有一台木阁楼,中央有一棵百年大树。
夏天可以坐在木质平台在树下乘凉,能听见知了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会有种世间嘈杂又安宁的惬意感。
苏却真光是这般回忆,就忍不住放松起来。
“你的房间每日都会有下人打扫,物件摆放也不曾变过,衣橱和首饰盒每个季度娘亲都会给你重新清出来再填上当季的,因此都是干净的时下正流行的,放心穿便是。”苏步熹道。
进到这个区域,一般人是不会来的。
苏却真摘下帷帽,纱障褪去,映入眼帘地是整洁华贵的女子闺房。
这么多年陈设都没变化,只是缺少人气显得有些空荡冷清,就连淡紫的帐子和床角悬着的铃铛都别无二致,且纤尘不染。
一切照旧,一切如昨。
还是那几句话,本以为记忆早已淡去,但只需要一眼,她还是可以确定当真如苏步熹所言分毫不曾动过。
是有人细心呵护过这里啊。
或许说,是大家一起小心保护着这里。
作为叶筠音唯一的女儿,她自小受尽宠爱,美食珍馐比之天子也极近奢华,住得地方当真是谁也比不上的,洒金帐根本入不了她的屋。罗帐是千金一匹的缙云绢,枕头是塞了粟米的软锦京绣,珠帘是一颗颗圆润的东晋珠,屋里用的摆的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
世人瞧不起商户,但论会享受的,还得是这些有钱人。
在叶筠音的麾下耳濡目染,她从小就在这样环境长大,好看的人她也见过,其余的当真在她面前炫耀不起来。
不过,看着自己满衣橱的美衣玉饰,苏却真突然就想起了即便是在江南还是个丫鬟的时候,也有那么一个人会偷偷填满她的首饰盒和衣橱。
其实她一直都不缺人爱的啊。
见她看得入神,苏步熹也没有打扰。
她蓦地出声:“这些是什么?”
两个个红木箱子摆在墙边,不知撞了什么,有一个肉眼可见装得溢出,有些合不上,隐隐露出一封封纸质的东西。
“书?”
苏步熹面色有些古怪,“……倒也差不多。”
苏却真看了他一眼,一边走过去,一边确定自己从前的房里是绝对不会有这些的。
不需要多用力就掀开,箱子里的东西落入眼前。
苏却真震惊了一下,“这些是……信?”
指腹交叠捏起一封,看过上面的署名字迹,一看就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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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珍珠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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