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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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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 12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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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这步摇落在了地宫里,事后她想去玉真女冠观找寻,可如今道观非圣人手?谕不得进,她没能如愿进去,而且那地宫千变万化,这样??根小小的步摇遗落其中,论理?早就找不到了。

蔺承佑他?……

步摇的光芒映在滕玉意的漆黑的眼眸上,她胸口起?伏,顾不上脸颊仍旧火辣辣,两腿往床边??伸,蔫头搭脑趿鞋道:“准备衣裳,我即刻出门??趟。”

碧螺和春绒微讶互视。

滕玉意匆匆盥洗完毕,坐到妆台前?梳妆,忽然想起???事:“把我头几日做的那几盒鲜花糕拿过来。对了,还有我给阿爷做的那件佛头青夏裳,也拿过来。”

拾掇好出了外屋,果然瞧见卧在廊下的小黑豹。

“俊奴。”滕玉意高兴上前?。

小黑豹面前?围满了好奇的小丫鬟们,它矜持地搭着两只大爪子,碧荧荧的眼睛里满是不屑,听到滕玉意唤它,懒洋洋回眸。

滕玉意把食盒递给阶前?的端福,蹲下来摸摸俊奴的脑袋:“走,同我出门??趟。”

二话不说牵起?俊奴项圈上的金丝绳,飞快朝外走。

俊奴难得听话??回,起?身乖乖跟上滕玉意的步伐,在丫鬟们惊羡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绝圣和弃智??早就来了,宽奴也在中堂候着,蔺承佑对俊奴的灵性很有信心?,但也怕它在滕府捣乱,临走前?特地交代宽奴,让他?过来指导滕府的下人如何喂养这头豹子。

“滕娘子。”绝圣和弃智欢喜地围上来,宽奴在旁恭敬行礼。

“昨晚俊奴听话吗?横竖这些日子我们会?住在贵府,喂养它的活交给我们来做就是。”

“它乖得很。”滕玉意和气地开腔,“宽奴,我有件东西忘记给世子了,知道你家?世子大约何时启程么?”

宽奴朗声道:“世子早有交代,若是滕娘子想亲自送他?,让小人带路便是。”

滕玉意哑口无言,他?怎就能料到她想亲自送他??蔺承佑这过于自信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要不是——

罢了。

“那就快带路吧。”滕玉意清清嗓子。

路上,绝圣和弃智赧然道:“又得叨扰滕娘子??阵了,师兄有交代,在他?回长安之前?,我们得寸步不离守在滕娘子身边。”

滕玉意笑说:“说什么叨扰,我求之不得呢。早就想邀你们到府里住了,我让程伯把上回你们住的小院拾掇干净,你们在府里自管随意,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告诉我。”

弃智憨笑??会?,瞥见滕玉意腕子上的玄音铃,忙从怀里掏出??块石头样的物事:“师兄这??走,就没法再听到玄音铃示警了,师兄本想把这块应铃石给师公?,可是师公?年岁太大了,思来想去,只好放我这来了,师兄说我比绝圣睡觉轻,放我身上,滕娘子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察觉。”

绝圣道:“往日师兄把这块应铃石放在怀里,所以?每回滕娘子有什么事,师兄那边立马就能知道。”

滕玉意接过应铃石轻轻摩挲,车厢里异常安静,两人看她只顾望着石头不说话,也不好再开口。

宽奴??个劲地催促车夫说:“走芳林门。”

神策军囤兵在城北龙首原,出征自是也要从城北出发,天色尚早,路上行人并不多,犊车??路疾驰,飞??般驶向芳林门。

等他?们赶到城外,到底晚了??步,神策军分守于京畿地区及关内道,除了长安,另分布于奉天、扶风、鄠县、陕州诸镇,此去平叛调走五万兵马,尽管圣人前?日就下了密召,也需至少两三日方能将麾下军士集齐。

蔺承佑身为?神策军主将,应该是天未亮就拔营出征了。

好在当今圣人政化开明,只要不是秘密行军,朝廷都准许将领们的家?眷在城门外眺望相送,滕玉意不便混到送行的女眷中,只好把车停到城外不远处的??处山丘前?。

等他?们爬上山丘,刚好瞧见那渐行渐远的大队行军。

朝廷有意让淮西道误以?为?平叛主力为?神策军,故而此次出征声势浩壮,夏日的晨曦照耀那金戈铁马,照射出??大片耀眼光辉,那壮丽无垠的金色光芒,堪比喷薄而出的朝阳。时值初夏,微凉的风从龙首原上方刮过,行军的旌旗随风猎猎招展。

滕玉意沿着山坡的陡势往上急追,只恨没能瞧见蔺承佑的身影,绝圣和弃智??面抻着脖子张望,??面跺脚:“这可怎么办。”

滕玉意抱着怀中食盒踮脚眺望,忽然看见??队骑兵从城内驰出。

最前?头是??位英姿勃发的少年将领,戎服櫜鞭,红巾抹额,身背金色长弓(注1)。

这少年谈笑风生,在赤金色的朝阳下疾驰而过,端的是美?若天神。他?这??出现,立即引来城墙下女眷们的低呼声:“瞧,那是成王世子。”

“蔺承佑。”滕玉意又惊又喜,迅速回身往下跑,然而她的这声低唤,转瞬间就被那冲天而起?的鼙鼓声给淹没了。

鼙鼓声声震人心?脾,俨然在为?出征的战士鼓气。

或是前?方军情有边,蔺承佑路过城墙下时未作停留,径直奔向前?方广阔的陵原。

??时间,烟尘滚滚,鼓噪震地。

滕玉意追了??晌,眼看蔺承佑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大队行军中,只得抱着食盒停下来。

这时候,蔺承佑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冷不丁控缰停马,回头往后看。

滕玉意大喜过望,再次拼命往山顶上攀爬,然而相距太远,没法瞧见蔺承佑的表情。

蔺承佑的确什么也没瞧见,因为?他?注目的是芳林门,按照往日风俗,家?眷们通常会?在城墙下依依相送。

他?仔仔细细回望半天,没能捕捉到熟悉的身影,不免有些失落,不过这也打击不到他?,昨晚滕玉意醉得不轻,此刻说不定还没起?来,只要她醒了,??定会?前?来相送的。

可惜军情有变必须在今晚之前?赶到陕州,没法再等下去了,他?迅速收敛心?神,刚要回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移,改而望向远处??个不起?眼的山丘。

然后,他?就看到了山丘上的几个小黑点。

蔺承佑唇边扬起???抹比朝阳还要明耀的笑,尽管没能看清那行人的模样,但他?很自信地认定其中就有滕玉意。

他?这??回头,最前?头那个人影突然开始快速移动?,风??吹,那人的身后飞扬起???抹渺远的绚丽色彩。

那是小娘子臂弯里的巾帔。

蔺承佑这下愈发确定了,那就是滕玉意。这??眼,对他?而言比蜜糖还甜。没有言语,没有打照面,甚至连表情都瞧不清,但这??幕像??幅画,深深烙印到了他?的心?头,相望??晌,他?留恋地向那个身影投去??瞥,果断拽动?缰绳,回身策马而去。

滕玉意留在原地,目送那身影离去,蔺承佑应该是看见他?们了吧,然而不是很确定,更遗憾的是,他?惦记了那么久的玫瑰糕没法到他?手?中,来晚了,再送有败坏军纪之嫌。

日头渐渐升高了,夏风吹得人浑身舒爽,随着旌旗的消失,龙首原上逐渐回归宁静,滕玉意眺望着军队消失的方向,久久未曾挪步,忽听到山丘底下有人道:“俊奴?”

“绝圣弃智?”

滕玉意惊讶往下望,山丘下有??条进城的小路上,迎面行来??队宝钮犊车,单看辎重和仆从,便知来者身份贵重。

某辆犊车上有位小公?子正搴帘往外看,方才?说话的就是这小公?子:“阿爷,阿娘,你们瞧,山坡上是宽奴和俊奴。”

??望之下,滕玉意便猜到这行人的身份,果然听到宽奴欢呼道:“王爷、王妃、二公?子。”

绝圣和弃智也高兴地往山下跑。

跑了??晌又转回来:“滕娘子,那是师兄的爷娘。”

滕玉意只好带着端福和俊奴下山,犊车前?立着??匹千里马,马上端坐着??位身着石青色襕袍的男子,年约三十多,气度出尘,俨若冰玉,那清如山泉的眉眼,让滕玉意??下子想到了蔺承佑。

蔺承佑的美?貌,??半源自这男人。

宽奴早在??旁为?主人做起?了介绍。

听了宽奴的回禀,成王开始认真打量面前?这孩子。

“你是滕娘子?”

滕玉意恭谨行礼。

“好孩子,不必多礼。”成王面容沉静,目光却很和暖,端详滕玉意??晌,侧过头,温声对车里道,“瑶瑶,这孩子便是滕将军的女儿。”

滕玉意暗想,成王的声音低沉缓和,与阿爷??样,??开腔便有着让人心?定的力量,那种巍峨如山的品格,并非天然就有,而是随着阅历和年岁的增加,慢慢沉淀到骨子里的,每??言每??行,无不让人折服,仿佛这世间天大的事到了他?们面前?,也不足为?惧。

犊车立刻有了动?静,车帘??掀,先钻出??位绯袍金冠的小公?子,年约十三四岁,相貌跟蔺承佑有点像,只是眉眼尚未长开,身板也有点单薄。

但是那聪明绝伦的神态,倒是与蔺承佑如出??辙,小公?子??笑,让人如沐春风,他?友好地望了望滕玉意,又好奇地看了看滕玉意脚边的俊奴,端端正正对滕玉意行了??礼,回身掀开车帘。

很快,又有??位美?貌少妇下车,便是成王妃了。这位王妃全?无架子,说下车就下车。

滕玉意莫名有些局促,以?前?也见过,可惜离得太远,这回隔得近了,才?发现成王妃皮肤莹净如雪,??双眸子更是清妙绝伦。滕玉意想起?那些关于成王夫妇的传言,实在想象不出这位王妃亲自动?手?教训儿子的场景。

成王妃身姿敏捷,下车立定了,望见滕玉意,眼睛便是??亮,与丈夫含笑对视??眼,冲滕玉意招手?:“你叫玉意对不对?我是蔺承佑的阿娘。来,让我好好瞧瞧你。”

滕玉意胸口??暖,成王妃笑容诚挚,这??笑,仿佛能暖到人的心?窝里。再看端坐于马上的成王蔺效,虽然并未像妻子那样笑容满面,但目光里的暖意也好似能融化初雪。

滕玉意倍感亲切,笑出两个梨涡,上前?敛衽行礼:“见过王妃。”

两月后。

淮西战况愈演愈烈。

彭家?自盘踞淮西以?来,不遗余力鼓动?麾下兵士与当地百姓缔结姻亲,??晃数年过去,军中现有不少将士在淮西道安家?落户,为?了能在父兄长辈面前?多尽孝道,部分将领甚至将远在关陇的亲眷接来??同生活。

彭震这??反,不论兵士们愿不愿意,都得跟着彭家?卖命,因为?亲眷们的性命都握在彭家?手?中,敢与彭家?唱反调,??律会?被屠灭三族。

而在笼络军心?方面,彭家???向做得极体?面,自去岁开始频频犒赏士卒,往日也常在军中论功行赏,光是冲着这些厚重币帛,也有不少人死心?塌地追随彭震。

威逼加上利诱,战鼓这??响,淮西道可谓上下??心?。

除此之外,早在数年前?,彭震就以?“淮西兵力??缴,淄青、山南东道必危”为?由,不断游说临近蕃道的节度使与其暗中互为?奥援,几年下来关中四镇已有守望相助之势。

前?脚,神策军和镇海军击溃盘踞在太阴仓的五万彭军,后脚淄青的刘正威和山南东道的王世彪便先后举起?反旗。

刘正威阻兵襄阳,王世彪遣兵帮助彭震扼守徐州涡口。

邓襄这??线,上至邓州下至涡口,横贯中腹,扼守要冲。比之陈颖水路,地理?位置更关键,??旦叛军得逞,不但平叛之征大受打击,整个南北运路也陷入困窘局面。

按照彭震这番精密的布局,原本该所向披靡,可惜他?遇到的是他???直以?来的劲敌——本朝第??战神滕绍,不仅如此,还碰上了用兵如神,从不墨守成规的少年将军蔺承佑。

加之有人提前?泄漏了天机,彭震事先埋下的几步棋招都被????窥破。

从占尽先机变为?被动?防御,往往只在??役之间,彭家?接连失利,不到两月,滕绍就成功克下襄州和徐州,蔺承佑所率神策军也接连夺回埇桥、涡口。

彭震折戟沉沙,不得不率领残部退据蔡州。刘正威和王世彪派出支援淮西道的本就是老弱病残,吃了几场败仗后,再看到神策军和镇海军的旌旗,无不望风而溃,刘正威和王世彪为?免殃及池鱼,主动?向朝廷递上“罪己状”,说自己绝无反心?,先前?之所以?借兵给淮西道,只因被彭震的谎话所蒙蔽。

七月中,踞守宋州的彭震副将刘云浩为?营中军士所杀,军士们将其首级传至京师,举州向朝廷投降。

宋州??降,蔡州??郡七邑便悉数暴露在镇海军和神策军的马蹄之下,只等克下蔡州,天下不日可平。

消息传来,朝野内外备受鼓舞。

滕玉意每日起?来第??件事就是打听淮西道的战事,只要听说战事不利,便会?心?生忐忑,若是听到捷报,又会?高兴??整天。

这两月,她未去香象书院上学?,滕绍为?着女儿安危着想,早在出征前?就向书院替女儿请了假,滕玉意白日有大把工夫,时常同绝圣弃智出门除祟。

最近长安城外常会?冒出些奇怪的邪祟,例如上回那种罕见的七欲天,又在南城外冒出来了,只不过这回盘踞阵中的并非蟒蛇精,而是??只花妖,凡是路过那地方的商贩,几乎都着了道。

那日,成王妃听闻此事,就与清虚子道长前?去收妖,碰巧滕玉意被阿芝邀请到成王府玩耍,王妃顺便也带上了滕玉意和绝圣弃智。

滕玉意激动?地揣着小涯剑上了车。

可真到了杀妖那??刻,滕玉意远不如在蔺承佑面前?自在,成王妃性情再随和,总归是长辈,滕玉意性情再大方,在长辈面前?也有种天然的拘束感。

绝圣和弃智呼哧呼哧帮着收妖,回头??望大觉奇怪,滕娘子智勇双全?,砍杀邪物时从来都是凶相毕露,今日却不同,斯斯文文的,看着像拿不动?剑似的。

“滕娘子,你是不是生病了?”

“滕娘子,你以?前?都是杀气腾腾的,今日怎么这般秀气?”

滕玉意额角??跳,从前?总看蔺承佑骂师弟,今日算是明白原因了。当着成王妃和清虚子道长的面,她好意思“龇牙咧嘴”杀妖么。

成王妃??句话未说,走近握住滕玉意的剑柄,帮她用力往前???送。

噗地??声,出招干脆利落,面前?那只吃了好多人的蜘蛛精,登时化作??滩脓水。

滕玉意顿觉自己的“扭捏作态”有点多余。

“绝圣弃智都告诉我了,你不但曾经?亲手?斫下树妖的??只爪,还帮佑儿锯过尸邪的獠牙?”成王妃含笑注视着面前?的孩子。

滕玉意讪讪说是。

“很好。”成王妃欣慰地拍了拍滕玉意的肩膀,无论语气还是动?作,都充满了鼓励的意味,就差当面说“我很欣赏你了”,做完这??切,成王妃利落回到清虚子道长身边。

绝圣和弃智捂嘴偷乐,滕玉意笑瞪他?们??眼,闹了这??出,她也不好意思再假装斯文,手?起?剑落,??口气清了不少小煞物。

这波怪物??除,长安城表面上消停不少,那之后阿芝常邀请滕玉意到成王府玩耍,滕玉意也常约阿芝来滕府来用膳。

闲暇时,滕玉意会?挖空心?思做些精致的点心?,除了例行给姨母和姐姐品尝,还不忘给青云观和成王府做上几份,然后将其盛入锦盒中,细致地装裱??番,或是托阿芝带回府中,或是作为?回礼亲自送到成王府和青云观,几次下来,连清虚子道长都对滕玉意的手?艺赞不绝口。

这日,滕玉意和杜庭兰受邀去成王府参加诗会?。

打从上回尸邪闯入成王府,阿芝郡主的诗会?就中辍了,休整了几月,阿芝又兴起?了作诗的念头,赶上爷娘和二哥哥也在家?,此次诗会?空前?热闹,除了诗会?里的成员,还邀请了香象书院的众学?生,连国子监太学?的几位番邦王子也在应邀之列。

诗会?进行到??半时,南诏国太子顾宪突然离席而去,滕玉意手?中的酒盏停在唇边,对凉亭外的端福使了个眼色,端福会?意,不声不响退了下去。

半夜,??座格局精巧的宅邸内。

屋角点着??盏藕丝灯,旖旎光芒幽幽照亮房中的布置,窗扉紧闭,金螭香炉幽香袅袅,屋内无人说话,床上却不时发出暧昧又急促的声响,许久过后,屏风后雨歇风停。

安静了没多久,有个男子低喘着说了几句话,换来女子??声羞恼的惊呼。

有人跌跌撞撞从屏风后出来了,赫然正是顾宪。

他?眸光散乱,脸上似有些醉意,身上蟒袍大开,里头襌衣也半敞着。

他?奔到桌边??边穿靴,??边愧悔地思索着什么,穿戴好后并未离去,而是怔立在桌边,等回过神来,再次绕过屏风,半跪着对床上的女子低声说了句什么。

床架轻轻响动?了??下,女子似是娇懒地翻了个身。

稍顷,女子断断续续开了腔。

“你走吧。”女子的声音比少女还要酥软,说话时仍有些喘意,“你来探望我,我原本很高兴,要不是为?了款待你,我也不会?多喝这几杯,怎知你——今晚我只当你酒后失态,往后别再来找我了。”

说到最后开始低低啜泣。

顾宪仿佛有些不知所措,轻声细语说了几句话,忽听门外婢女怯怯说:“太子殿下,阿赤塞有急事找。”

屋里??默,顾宪歉疚地对床上女子说:“你别怕,??切有我。明早我来看你。”

说罢从屏风后绕出来,走到门口,留恋地回头望了眼,掉头匆匆离去。

顾宪离去后,女子并未立即下床,而是娇声唤婢女送水,婢女红着脸送了盥盆和巾栉进屋,女子不假人手?,吩咐婢女们将东西搁到??旁,便让她们统统退下。

女子自行拾掇好后,款款从屏风后出来,灯光如水,照亮她慵懒的身影,但见她发髻散乱,眼酥唇红,胸前?雪白丰满的曲线若隐若现,惹人无限遐思。

她眼角明明含着眼泪,嘴角却微微翘着,仿佛完成了??桩心?事,又像是狩猎者终于捕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猎物。

喝了半盏茶,女子弯腰吹灭桌上的藕丝灯,待要回床歇息,身后的灯突然又亮了。

女子骤然望见投射到帘幔上的光亮,不由大吃??惊,回头望去,就见屋里多了??位少女。

少女端坐在桌边,正似笑非笑望着她,那盏已经?熄灭的灯,不知何时又亮了。

女子刚要惊声叫嚷,??个高大的黑影如鬼魅般欺身近前?,??下子封住了她的穴道,随后,??把寒光凛凛的匕首格在她的喉咙上。

“别来无恙,邬莹莹。”少女和颜悦色同她打招呼。

邬莹莹惊疑不定盯着少女。

少女好心?提醒她:“别喊,喊的话,这把匕首会?立即要你的性命。”

邬莹莹很识趣,忙喘息着点头。

滕玉意示意端福替邬莹莹解穴。

邬莹莹低喘着说:“你是——滕将军的女儿?”

滕玉意笑道:“记性不错。本想过来探望故人,没想到撞到这般香艳的??幕。“

邬莹莹脸上红??阵青??阵,??边张望屋内??边道:“不对,你分明早就藏在屋中了。”

换言之,今晚她与顾宪的种种,全?都被滕娘子瞧见了。

她恼恨不已:“你到底想做什么?”

滕玉意耸耸肩:“我来瞧瞧我们家?当年这位老朋友近日在忙些什么,不枉我令人暗中盯梢了快两月,??来就叫我瞧见了不得了的东西。如果我没记错,新昌王是顾宪的小叔叔,也就是说,你是顾宪的婶婶?”

邬莹莹原本羞恼到极点,不知想到什么,忽而又??笑:“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滕玉意自顾自打量屋子里的物件,鸬鹚杯、舞鸾青镜、瑞光帘……这都是价值不菲的罕物,新昌王身后留下再多财产,恐怕也经?不起?邬莹莹这样挥霍。

听说南诏国每年分给皇室女眷的例钱是有限的,邬莹莹并无子女,丈夫??死,往后她在南诏国的待遇只会?每况愈下。

若是邬莹莹过惯了先前?那样奢僭的生活,是得为?自己的日后好好谋划谋划。

滕玉意将视线挪回邬莹莹的脸上,不得不承认,邬莹莹的容貌胜过世间大多女子,许是并未生育的缘故,肌肤依旧如少女般吹弹可破,身形也比寻常女子更丰腴诱人。

记得那回邬莹莹在西市的粉蝶楼买香料,顾宪专程跑来接邬莹莹,当时她就有些奇怪,纵算礼数再周全?,??个做侄儿的,也鲜少会?在自己婶婶面前?如此殷勤。

她早该猜到顾宪恋慕邬莹莹。

算起?来邬莹莹今年二十多岁,没比顾宪大多少。

“这两月顾宪??共来找过你七次,每回都只身前?来,连扈从都不带。到了今晚,更是足足逗留了??个多时辰才?走。”滕玉意笑道,“之前?我就猜这??切是你默许的,今晚果然亲眼看到你在他?面前?半推半就,顾宪是南诏国国王唯??的儿子,日后会?继承他?父亲的皇位,他?今年刚二十,却恋慕你多时,你和他?有了这层关系,日后他?当上国王,也会?在暗中关照你。你想要的荣华富贵,会???直有人替你维系。”

邬莹莹盯着滕玉意,事到如今她早已看出对方是有备而来,??味否认只会?逼对方甩出更多证据,要想知道对方的目的,不如坦荡承认,于是干脆浅浅??笑:“既然今晚你早来了,该知道从头到尾都是顾宪向我求欢,男人么,无论老少,都是如此。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死了丈夫就不许再嫁人,我还这么年轻,凭什么像木头似的活着?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便是不图荣华富贵,我也愿意有个替我暖床的郎君,他?自己送上门来,我可没主动?过。”

这些话听得人脸红,滕玉意忍不住清清嗓子。她虽憎恶邬莹莹,但这话还挺有道理?的。

邬莹莹不动?声色瞟了眼窗外。

“我呢,对你们这些事丝毫不感兴趣。”滕玉意讽笑道,“不过我得提醒你,现在这座宅子外全?是我的人马,来之前?我就已在信上告诉了阿爷此事,若是你们敢耍花样,明日就会?有人把你们的事传到南诏国去。这段时日盯梢你的不只我们滕家?,证人要多少有多少。当然,只要你乖乖配合我,这件事到我这儿就打止了。”

邬莹莹面色变幻莫测,显然在权衡利弊,思来想去,奈何被对方掐住了要害,瞟了眼滕玉意,笑叹道:“小小年纪这般有手?腕,我算是怕了你了。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滕玉意面色??沉:“那日我阿爷过来找你何事?”

邬莹莹嘴唇轻咬,似在犹豫要如何说。

“为?了南阳之战的事?”

邬莹莹脸色??下子变得很难看:“你知道南阳之战?”

忽觉皮肤??凉,邬莹莹才?意识到脖颈上还架着??把匕首,只要再前?进半寸,利刃就会?划破她的颈子。

“玉儿,说起?来我也是你的长辈。”邬莹莹勉强笑了笑,“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兵戎相见,快、快叫这位壮士把匕首拿开。”

“你是我哪门子的长辈?”滕玉意冷冷笑道,“今晚便是杀了你,也没人能查到我们头上,要是不想死,你最好痛痛快快说出来,说,我阿爷前?来找你求证何事?”

邬莹莹沉默良久,幽幽叹息道:“我不是不想说,只是这件事太过残忍,你是滕老将军的后代,听了未必好受——”

匕首又逼近??分,邬莹莹花容失色:“我说,我说。你阿爷问?我,当年我有没有把南阳之战的真相告诉你阿娘。”

滕玉意从宅中出来时,整个人乱得像刚从炼狱中爬上来。

邬莹莹的话语,??字??句凿在她心?坎上。

“我没到你家?之前?,你阿娘就病了好些日子了。听说她夜间睡不好,总是做些骇人的怪梦。”

“怎会?没想法子?滕将军请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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