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毛球给姜妧打好洗脚水，便脱了鞋袜。
一双白嫩如藕枝的小脚放进盆子里，主仆二人一同泡起脚来。
姜妧饶有兴趣地踩踩她的小肉脚，毛球一边躲一边皱皱鼻子。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二姨娘房中的鲜花，味道过于上头？我下午闻了，直到现在鼻子还不舒服呢......”
姜妧抬起的脚丫僵了一瞬，再放下时，她已面色凝重。
“二姨娘房间里放的什么花？还记得吗？”
毛球支起小脑袋，大眼睛迷茫道，“山茶花吧，这个时节，山茶花开正好呢。”
姜妧思索起饮茶时，闻见的那缕异香。
不，山茶花不是那种味道，她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鲜花，出自供花的花房......
姜妧猛然一惊，睁圆了眼睛。
她来随园时，跟从她而来的小翠和小碧，正是被云水绵安排进了花房里。
而她们是大夫人的人！
姜妧立刻踩着湿漉漉的脚，便要去告知云水绵。
她就说大夫人才不是吃了亏，闷不作声的主儿。
毛球也立刻净脚，穿好鞋袜，“姑娘你别急，不是什么烈性的药物，要好一段时间才会发作呢。”
姜妧边穿鞋边道，“你怎么知晓这些？”
毛球不可察觉地怔愣一秒，随即就乖乖地笑了，“我之前被卖到的有户人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跟着那家公子，学了些皮毛。”
姜妧一心挂念着二姨娘和云水绵，不疑有他地点点头。
二人一路来到云水绵的院子，却见月影重重下一个丫鬟都没有。
姜妧略略惊疑，走到门前，正欲敲门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云水绵的声音。
清清脆脆，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晰。
“阿娘，你神神秘秘的，还把下人都支走了......到底要说关于四妹妹的什么事啊？”
姜妧一听是关于自己的，推门的手不由停在原地。
她与毛球在昏暗中对视一眼，就听房间里传来叶红珠的声音。
“你还记得方小娘之死吗？”
云水绵不解，“怎么？难道另有隐情？”
姜妧闻声，心跳骤如擂鼓，下意识贴紧了门扉。
好半晌，叶红珠的声音才接着响起。
“那日，我看见方小娘掉在地上的药包了，发现里面是砒霜后，我便知道这是谁给方小娘的。”
她的声音满是紧张，“但趁四姑娘出门接大夫时，我还是将药包重新塞回了她的身上。”
“并在她耳边说了‘她会拖四姑娘后腿’的这种话，当时，我看见她眼角有泪水滑落......”
叶红珠的声音透着一股害怕，显得神经兮兮，“她，她都听见了。”
有椅子“噗通”倒地的声音，接着传来云水绵踱步声。
“阿娘！”云水绵的声音无比慎重，“此事，绝不能让四妹妹知道！若让她知晓，她小娘离世有你从中做了推手，她定不会，定不会善罢甘休！”
叶红珠突然带着狠劲。
“我怕她？笑话！我略施恩惠，她现在不乖乖听你我二人的话？”
“若不是我坚定了方氏赴死的决心，四丫头怎会无依无靠同我们亲近？”
“若没有她与大夫人斗得鱼死网破，我又如何现今掌管全家，坐收渔翁之利？”
“但凡方氏犹豫几日......她女儿这么争气，她可就彻底过上好日子了，那我怎么办？”
“阿娘！不要再说了。”云水绵痛苦道。
叶红珠起身掐住云水绵的胳膊。
素来妖媚如水的温柔面庞，此刻扭曲至极。
“我现在将这事告诉你，就是让你知道，你们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姐妹！你时时刻刻害怕她会知晓此事，才会对她永远存在芥蒂，而不会头脑一热对她掏心掏肺。”
叶红珠忽然放软声音。
“乖女儿，不要相信任何人，你才会过得比谁都好。这是你出嫁前，阿娘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
“后宅只有死斗，哪有什么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