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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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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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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窈想了想,告诉他:“选择原谅还是不原谅是章平的权利,但道歉是你的态度。”

刘杰似懂非懂。

刘杰回教室后,孟窈在办公间坐着,她的桌上还有那时候没批改完的作业。孟窈拿着红色圆珠笔,还是忍不住去想章平这件事。

刘杰说章平妈妈不要他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刚刚其实想过问刘杰,但又不愿意再在学生面前提这件事。

中午吃饭时,有老师问孟窈事情解决了没有?孟窈说两个小孩子之间刘杰道歉了。

“那就行。”老教师说,“娃可怜。”

当时在场的学生有很多,事后其他的老师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冯笑问:“真像另一个学生说得那样?”

老教师说:“无风不起浪。”

孟窈抿了下嘴,没说话。

这一天孟窈总是会多留意章平的状态,小朋友闷头坐在座位上,也不去和同学玩。

下午放学时,章平待在教室不肯走。

上午打架时,他跟孟窈说想回家,到了放学的时间,反而又不肯回去了。

孟窈俯身和他说话,他也拒绝沟通。不见小孩回家,也怕父母担心。孟窈跟他商量:“那老师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好不好?”

章平也摇头。

他拽着孟窈的衣服,仰头看着孟窈,眼睛里有泪光,哽咽说:“我不想回去…我害怕。”

孟窈看着他,心里有点酸涩。

她问不出为什么害怕,觉得这或许对章平来说有点残忍。

她只能不停地安抚着章平,小声地哄着他,等他慢慢平静下来,又提出送他回家。

好久,章平才接受了这个方案。

送章平回家的路上,孟窈一直牵着章平的手。章平情绪低落,孟窈想转移他注意力,指着路边几簇蓝紫色的小花,问他能不能给老师解一下答,告诉老师这是什么花?

老师都不知道的东西引起了章平的注意。

他往孟窈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都不需要辨认,小声说:“龙胆花。”

“龙胆花?好漂亮。”

孟窈晃了晃他的手,说:“老师考考你啊,你知道什么是花语吗?”

“花语?”章平语气疑惑。

“嗯。”孟窈解释说,“很多花都有它的寓意,比如蒲公英,它的花语是自由。”

章平主动问:“那龙胆花呢?”

他来了兴趣,孟窈松了口气,说:“老师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们查一查。”

孟窈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百度,田野上信号不佳,页面好半天都没有显示。

章平的身高看不见手机内容,孟窈神色自如,说:“找到了,老师看看啊,龙胆花的花语是勇敢。”

“勇敢?”

“嗯,勇敢。”孟窈关了手机,说,“老师要摘一朵代表勇敢的花送给你。”

她说完,真就在路边摘了一朵小小的龙胆花,送给了章平。

章平收到老师的礼物,珍惜地捧在手里,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可惜这份笑意没能维持很长,到家门口时就消失了。

章平妈妈正好坐在门口的矮凳上择菜,看见章平和孟窈站了起来,章平将他妈妈看着,好像又要哭了。章平妈妈在旁边的竹竿上扯下一块抹布擦了擦手,没察觉出章平的异样,只是问孟窈:“老师有什么事吗?”

章平转头看向孟窈,很紧张的样子。孟窈沉默了下,摇头笑了笑:“没什么事,我散散步,顺便送章平回来。”

章平妈妈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落在章平身上,对他说:“跟老师说再见,快进屋写作业吧。”

章平乖乖地和孟窈说了再见。

他往屋内走,回头看了孟窈和妈妈几次。

孟窈知道他担心什么,又对他安抚笑笑,章平走进屋内,看不见他身影了,孟窈在犹豫是要和章平妈妈针对今天的事情聊一会儿,还是告辞。这毕竟是家事。

章平妈妈不是热情的性格,这点孟窈家访时就发现了,孟窈在犹豫的时间里,听她说:“老师我送送你。”

这句话,准确来说这个态度让孟窈惊讶了一下。

可能是受今天的事情影响,孟窈还是想侧面了解一下情况,章平就在屋内,门口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孟窈便没拒绝。

她和章平妈妈走在一起,各有思虑,走得很慢。章平妈妈不出声,孟窈想打破沉默,试探着问了声:“章平爸爸不在家吗?”

章平妈妈表情淡淡地说:“他在山上干活,很晚才回来。”

孟窈注意到章平妈妈一直在擦手,她手上有择菜时留下的泥土,她看上去很在意这一点。不止这,她手上还有干过农活的痕迹,是难以忽视掉的粗糙。孟窈转头更能看清,章平妈妈五官好看,但皮肤不再娇嫩细腻。

孟窈一直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违和感,即便在这生活了很多年也融入不了这座山村。

孟窈迟疑了下,告诉她:“章平今天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了。”

章平妈妈顿了下。

孟窈说:“原因是……”

她觉得有点难以启齿,章平妈妈接话:“是因为我和他爸爸的事。”

“小地方就这样,什么事都瞒不住,传得沸沸扬扬。”章平妈妈冷漠地说。

孟窈没接话。

章平妈妈又说:“我要走了。”

她的语气里有种轻松感。

孟窈一怔,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理解错误意思,转头看她。

章平妈妈看着前方,不带感情地回忆道:“我和章平爸爸是在广东的工厂认识的,那年我十八岁,没考上大学,在工厂打工时认识了他。当时年纪小,不懂事,看他长得好,人也好,就喜欢上了,说什么都要嫁。我知道他家穷,但那时候不管这些。我爸妈不同意,我铁了心地要跟他走,和家里断了关系,嫁过来没彩礼、没婚礼、连座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因为没到年龄,结婚证也没办。”

“我记得我第一次来这的时候,坐车坐得我腿都麻了,但我也欢喜的很。远又怎么样?穷又怎么样?”

“那时候我们感情很好,很快就有了章平。我以为这就是幸福。但是慢慢的,感情就变了。我怀章平时因为穷,没吃过几顿好的,这就算了,怀着孕我还得干活,洗衣做饭,照顾他爹娘……我记得生下章平后,有一次章平半夜发高烧,一直哭,我吓傻了,我让章平爸爸带他去医院,但是他说医院太远了,最后只找来一个村医。”

“那天我突然就觉得这个地方其实很恐怖,外面的信息很难传进来,里面的人也很难走出去。”

“每天不停地干活,我都快忘记我自己在来这之前是什么样的了,我开始想我爸妈,我一想他们我就怨,怨自己,怨章平爸爸。然后我明白了,喜欢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了感情,我突然就不知道我图他什么了。”

“孟老师。”她记得孟窈的姓,因为对这个新来的老师印象深刻。

她漂亮有气质、有文化,和这个山村同样格格不入。

孟窈陷在故事里,听见她叫自己,看向她。

“你们为什么来到这?”章平妈妈以过来人的口吻‘好心’地劝告她,“这不是一个好地方。”

“我听说过你们学校另一个女老师,她刚来村子里就在传了,她是追着谭鸿来的。”

“我听说这件事时,就觉得那女孩子和我很像。”

“她和我当初一样年轻,一样不懂事,她不知道,因为爱情来到这里是最傻的人才会做得事。”

章平妈妈语气里有种深深的悲哀:“贫穷会消磨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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