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顺流而下，分开河上的水雾，杨良负手立在船头，在骂声与歌声中渐渐远去。
“青阳，青阳……”
李老头抱着自己儿子，呜呜哭出声来。在他怀中的李青阳，伸出手来，用最后的力气道：“好诗，好诗……”
杨良扭过头来，见他已经奄奄一息。到这时候还惦记着好诗，大概也是个读书成痴之人，也怪不得会目中无人，痴狂成性。
杨良一打船篙，小船缓缓而行，两三里之后，才在河对岸停住。
李老头把儿子抱在怀里，嘴里呜呜出声，却已是哭不出眼泪来。
杨良低头看了一眼，见李青阳气息越来越微弱，他身上虽然没有伤痕，却有道道瘀青，两腮已经发青发肿。
这是用棍棒打出来的伤，伤在皮下，有血毒发不出来，便是神仙也难救。
“老丈，老丈……”杨良闻声道：“您要看重自己的身子。”
这时，李青阳伸出手，几根手指无力的指向杨良。
杨良俯下身来，只听他用微弱的声音道：“好诗，好诗，诗还没有完，读完与我听……”
杨良轻叹口气，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青阳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只等杨良念罢，他忽的双目圆睁，眼里冒出奇光来。
“好诗呐！”
接着，他像是泄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了下来，眼里的神光渐渐散尽。
“孬儿，孬儿……”
李老头唤起儿子的乳名，却再也没有任何回应。突然之间，雷霆一响，李老头整个人嚎啕出声。
“老丈，山水有相逢，这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着，您老人家节哀。”杨良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是多余，便鞠了一躬，道：“咱们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会。”
“壮士，壮士留步。”
李老头拍了拍身上的土，道：“壮士救我儿子出来，能让我父子再见上最后一面，壮士请受我一拜。”
杨良背过身去，不肯受他这一礼。李老头却一拜到底，他再抬起头来，盯着杨良的侧影，忽然呆呆发怔，口中呐呐道：
“好像，真的好像。”
杨良不解道：“老人家你在说什么，什么好相？”
李老头道：“壮士，能不能帮个忙，把我儿子抬下船去，给我儿子挖个坟？”
杨良点头答应，将李青阳抬下船去，李老头悲痛欲绝，就在这河边草草入葬。
一段时间后，杨良拍了拍身上的土，觉得自己该离开了。
“壮士，能不能再许我一件事？”李老头抹了抹眼泪道。
杨良心中已经有些不情愿，自己还有大事要做，要继续展开自己的亡命生涯，难道还要在这里给你养老送终。
“我家孬儿从小读书成痴，这次朝廷开恩科，他志在必得，必然是榜上有名，奈何天不假年，我这白发人，苦苦地要送黑发人。”
李老头抹了把眼泪，道：“壮士，我观你的相貌，与我儿子有七八分相似，能不能假借我家儿子之名，参加这次恩科，若是榜上有名，也能替我儿扬名。”
“这……”
杨良整个人一怔，心中如有雷震。
“唉……”
李老头长叹一声，声音中有说不尽的悲哀：“罢罢罢，壮士仍是人间活人，我儿已是阴间一鬼。况且，这是掉脑袋的事，壮士如何会乐意，是我疯魔了，说了糊涂话。”
“老丈啊。”
杨良同样深吸一口气，道：“伱这说的是什么话，大丈夫视钱财如粪土，视义气为大事。贵公子临死前听我吟诗一首，我们便是过命的朋友，是拆也拆不散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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