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雍先生可在?我家老爷命我讨先生几幅笔墨,还请到府上一展身手。”
来人身着青金绣袍,胸口处张牙舞爪地刺着一个“金”字,他双手负于身后,一副甚是倔傲的样子。
而江雍,正是江风父亲的名字。
江父走出院门,在他看到来人模样后,不屑道:
“原来是金家老爷来请,小民内人身体欠佳,今日恐不能应金老爷之邀了。”
还在和江风玩耍的沈小云听闻是金府来人,立即压低声音对一旁江风耳语道:
“我可听说,金家有两位老爷来着,还是两兄弟呢。哥哥名为金子昂,是朝廷特派的督察使,官可大了,好像城主大人都管不了他,但是在崇瑞城中不常能见他的尊容。其弟弟就叫金子扬!仗着他哥哥的官威,杀人放火,各种伤天害理的事他都干,你肯定也听说过吧!”
江风默默点了点头,他也听说过这金子扬,无恶不作,是整个崇瑞城的大祸害。
金家也不是第一次来请他父亲,由于江父甚为厌恶那金子扬,便一一婉拒了金家的邀约。
青年轻蔑地盯着江父,道:
“我家主子吩咐我,如若江雍再不肯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希望江先生掂量一下后果!”
江父一拂衣袖,怒道:
“那就告诉你家主子,我江雍就是不去,能奈我何?”
青年听到后冷笑一声,转身走出院子。
听得外头吵闹,江母走出院门,她攥起江父手腕,担心道:
“你要是得罪了那金家,怕是要引来大祸呀!”
江父揽江母入怀,温柔的说道:
“放心,你夫君怕过谁?不是说好了今天就陪着你嘛!”
江母依旧难掩担忧之色,脸色更为苍白了,她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
江父眸中尽是爱意,他怜惜地抚摸着江母的发丝,道:
“病人也快来了!我们可以准备开张啦。”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午在江父江母的忙碌,与江风和沈小云玩闹声中度过。
转眼就已来到了傍晚,江母已备好了一桌简单却精致的饭菜。
在江父的执意挽留下,沈小云也留在了书院吃饭。
饭桌上,江父乐呵呵地拉着沈小云道:
“小云呐,你可第一次在我们家吃饭呢,咱们这里饭菜虽然简单,可江风他娘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来!尝尝这个!”
江父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往沈小云碗中夹菜,
“小云呐,你这背书的能耐快赶上我了呀!不知道你家是作何营生的呀?”
沈小云闻言,喉咙里登时传出一个咕隆声。
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搁,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郑重的说道:
“叔叔阿姨,我没有爹,我娘死在了河边的花船上,现在花船就是我的家。”
江母听到后皱了皱眉头,瞪了江风一眼。
江风无奈地耸耸肩,自顾自地埋头吃饭。
但江父却是不以为意,他大咧咧的说道:
“这不算什么!古人云,“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小云亲近圣人经典,足见你气节高尚呀!身居何地又有何妨呢?”
江父说着,又狠狠揉了揉沈小云的脑袋。
有了江父的认可,沈小云内心窃喜,他捂着脑袋,讪讪笑道:
“叔叔过誉了!”
江风见父亲并无反对之意,便开心的笑道:
“老爹说得对!小云是真的白!”
江风说完,也狠狠地揉了沈小云的脑袋一下。
饭桌上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江母本在轻轻笑着,可她猛然间却捂着心口,似突然被什么东西击倒了一般,面色痛苦地倒在了江父的怀中。
见状,江父焦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呼唤着江母。
江风和沈小云也吓坏了。
江风从没见过母亲晕倒过,即使平时身体抱恙,而江母总是煎上几副药就好转了。
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手慌张地不停颤抖。
而沈小云虽也被这突发的情况吓得不轻,但他面色却也还镇定,他向江父喊道:
“江叔叔!阿姨突犯厥症,还是赶紧出门请大夫来看一看才是!”
江父却好似没听到一般,他不断轻抚着江母的脸庞,呢喃道:
“为什么?……为什么?”
此时书院内莫名吹进一股风,却好似只吹向江父一般。
房间内的油灯被吹的明灭不定。
江父衣袍略微鼓起,他呼吸紧促,刹那间两指并起,虚按在江母眉心。
片刻后,江母的脸颊竟再泛起些许正常的红润。
可她终究没能睁开眼睛。
江父好像一下苍老了许多,眼光也暗淡了。
只一声叹息,悠悠回转整座书院。
随后,江父轻轻把江母放在枕席上,他转过身,分别摸了摸围在旁边的江风和沈小云的头。
江父看到江风红肿的眼眶,他蹲下身来,刮去江风眼角残留的泪水,微笑道:
“好生看着你娘,我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