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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再度发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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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短的时间里,戚玉台真的能恢复清醒?

他是对裴云暎和纪珣有所忌惮,但,如今戚玉台的癫疾,反而成了他的保命符,就算为了戚玉台,戚太师也不会让他出事。

就在这极致的黑暗以后,远处的天边却渐渐亮了起来,长空出现一丝灰白,却把暗色吹走一些。

那不算个好地方,夏日闷热,冬日冰凉,席上常生跳蚤惹得浑身发痒,有时天气暖了,夜里还会有老鼠从身上爬过。

虽然效用并不算很好。

“整个盛京,戚家唯钦院使医术医德出众,是以玉台出事,总要有劳院使操怀。”

戚清看向崔岷:“恐怕不妥。”

崔岷蜷了蜷手指。

崔岷紧了紧身上外裳。

反倒是如今有了大宅子后,软绸榻,点熏香,夏日凉冰,冬日暖炭,却时常失眠不寐。纵是躺在榻上,常半夜睡意毫无。

一语成谶。

后来他做了院使,渐渐攒下银钱,在盛京买下宅邸的第一时间,便先让工匠搭制了这间书房。

一群杂草,乌合之众。

他走近,整个人在灯色中渐渐清晰,熟悉的眼睛鼻子嘴巴,五官却拼凑成一张陌生的脸,像是打算说些什么,却在看见崔岷的脸时瞬间哑然。

那些流言他也听过,传言都说戚玉台疯了。

“如今才止息不久,玉台再出事……”

戚清缓缓开口,“我儿,需在人前。”

他看过戚玉台的脉象,和从前确有不同。原先戚玉台虽犯癫疾,除了脉象细弱些,其他与寻常人无异。

半个时辰前,戚玉台终于睡下。

身后传来戚玉台拍手声,伴随惊怒吼叫。

一道身份,未来全然不同。

心腹惊讶:“院使是想……”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崔岷再也说不出话来。

戚清怅然开口,“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模样,分明是又发症了,且比上一次更严重。

……

那时他便憧憬,若将来有了自己的屋子,若能在盛京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处自己的书房,不必太大,只要能装得下他的医书,摆得下一方桌椅就好了。

仆从回:“陆医官回到西街后,一直在仁心医馆坐馆。今日医馆开张五十年,裴殿帅、纪医官和林医官都去西街道贺了。”

崔岷沉默。

他没有一丝把握。

“又为他安然长大,戚家修桥铺路,广行善事,以积德求福,未料苍天失衡,总让我儿陷于无妄之灾。”

崔岷一怔。

许久,戚清轻叹一声。

“苗先生。”

“虽用药渐有好转,然公子过去本有心血不足之症,遇火添一分血虚,如今再度惊悸失常,还是因脏腑虚弱,以致伤魂。”

起得早又爱洁的商贩早早开了门,拿竹帚将门前灰尘扫净,再泼上一盆清水,地面被冲洗得干干净净,只待日头升起,这里将会变得洁净又清爽。

崔岷微佝着身,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宛如身上什么东西也随着这枯败的背影也一并流走,只剩一具轻飘飘空壳。

苗良方僵在原地。

搭在膝头的手渐渐攥紧,崔岷喃喃。

“有狗!好大一条狗!会咬人的狗!救命,救命!”

风吹得院中树影摇晃。

“此乃下官职责所在,不敢称功。”

“说是戚家公子服过汤药,夜里醒转,晚间又开始发病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摇头,正要甩掉这莫名荒诞的错觉,忽然间,夜色里,有人脚步声匆匆响起。

崔岷低着头,眉眼阴仄。

当初点陆曈进春试红榜第一时,他就已让人打听过陆曈的底细。

医馆无人,左右两间铺面打通,药柜很大,靠墙四面摆得整整齐齐,桌上堆着几册医籍,一只风灯静静亮着,朦胧昏黄的光把药铺清晨晕染得昏暗无比。

陆曈是个天才。

“苗良方!”

打狗也要看主人,陆曈背后有人,他又何尝不是?

各凭所仗而已。

“那就怪了,莫非是未曾好全?”

他在桌前坐了下来。

崔岷心中咯噔一下。

“下官一定尽快治好公子……”

正想着,冷不丁右眼皮跳了一下。

仁慈温和的话。

……

崔岷冷笑一声。

戚玉台被按住良久,终于力竭,不再乱动,然一双布满血丝的眼仍惊悸看向屋中人,时而清醒时而发狂。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崔岷眼睛一亮。

戚家已同他下了最后时日,大礼祭典时,戚玉台必须清醒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而如今他连头绪都找不到,先前的方子对如今的戚玉台毫无效果,可是新方要如何做出……

看见崔岷,女子目色一怔,似是也意外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深夜的太师府,嘈杂更甚白日。

天刚蒙蒙亮时,西街就响起扫地声。

新方……

不过很快,她就平静下来,把手中簸箕装着的草药往桌上一放。

他喃喃:“你说什么?”

或许,他是真的老了。

却是如此可怕的要挟。

他看向床榻。

天章台祭礼至今,不到两月时间。

平人在皇城生存,总要寻一座靠山,对女子来说,没有什么比攀高枝更容易的了。

心中不祥预感越发浓重,他起身,死死盯着面前人:“发生何事?”

他猛地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去西街,仁心医馆。”

门前被清水泼过,润湿一片,崔岷提袍,以免袍角被污尘沾湿,迈过石阶,走进医馆。

崔岷脸色难看至极,心腹便道:“戚公子症状,先前分明已有好转,突然犯病,可是再受刺激,以致失调?”

宽敞、明亮,满架医书,窗前好风景。

而他脸色比碎掉的瓷片更白。

他年少时,于药铺给人做伙计,那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更勿提书房。药铺关门后,在柴房里铺张席子,睡觉吃饭,读书认字都在里头。

忽地,从铺子更深处,传来一声“哎”的应和声,紧接着,像是有什么重物在地上戳动,发出“咚咚”闷响,随着这声音走近,毡帘被掀起,从里头钻出个人来。

若他治不好戚玉台……若他无法在八月十五祭典之日治好戚玉台,他的子女,或许将比现在的戚玉台还要凄惨。

“有劳院使。”

瓷白药碗落在地上,残留汤汁与雪白瓷片混在一处,灯色下模糊看不清楚。

但她又很愚蠢,否则也就不会当着众医官的面,不知死活地举告自己偷窃药方罪名。

人犯起癫疾来,原本孱弱的人力气也会陡然增大。戚玉台虽不算强壮,到底年轻,发起疯来不管不顾,又因太师公子的身份,屋中仆从皆不敢用力阻拦,不免被他打伤。

天还未全亮,黑夜与白昼的分界尚且混沌看不清楚,那片浓重白雾似要包裹万物,风灯里,暗沉黄光却像是要照亮一切,冷冰冰的,把二人面上每一丝怔忪与惊惶都照得无所遁形。

“崔院使,玉台,就交给你了。”

屋子里,戚清面沉如水。

他在崔岷肩头一拍,慢慢地去了,背影枯败而老迈,似截古怪行走的僵木。

他皱眉,又喊了两声。

“惩病克寿,矜壮死暴。老夫只一双儿女,玉台自小身体孱弱,正因如此,常年精心养护,以免出一丝差错。”

他并不是毫无退路,当初治好戚玉台时,为给自己备下后手,陆曈举告自己剽窃医方时,他也只是仅仅将对方停职。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倘若戚玉台再度病发,至少还有一个人可用。

“……白日时还好好的,黄昏时服了药,上了榻,晚间就不对劲起来。”婢女低着头,正对匆匆赶来的崔岷解释。

“崔院使。”

陆曈绕过里铺小几,款款走到他身前站定,温声开口。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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