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苑盉三十六年,秋。
“太子殿下说什么?”
裴誉似乎有些不忍心,可一想到方才靠坐在雕花廊厅房圆柱边的那位,
当时的她好似娇滴滴的花般在风中摇摇欲坠,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帕子,满眼泪水地对他道:“裴誉哥哥,初儿多希望能陪你赏一辈子的夜景、圆月也好、残月也罢、只要初儿...咳咳...能陪着你便好。”
沉思片刻,裴誉一咬牙,终究还是张了口:“张太医说,你与初儿有着血缘至亲的关系,你腹中的胎儿,若是做了药引,能救...初儿。”
“这是她的意思?”
“起儿,这是本宫的意思。”
念云起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看着她的郎君。
方才不是这样的,方才的裴誉明明还满心欢喜地走进屋子捧着一盘葡萄让她尝尝,说这样又大又甜的葡萄,若不是金域进贡而父皇又赏给他几盘,可是没有机会尝到的。
只是一瞬间,怎么就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烛火恍惚地闪烁着,照得裴誉的脸,一会清晰,一会模糊。
“你要用我们的孩子,用殿下的亲生骨肉,去救她的命?”
“起儿,她虽是你叔父的女儿,可是她好歹也是你的妹妹...你当真打算见死不救?”
念云起笑了笑,平日里一双明亮的眸子此刻没有一丝温度,那明亮仿佛就在刚才那一刻,湮灭了。
半晌,轻声说出一句话:“那我又算什么呢?我们的孩子又算什么呢......”
轻轻的语调如鸿毛般重重地落在裴誉的心里,砸得心口处生疼。
可又想起张太医的话,若无此胎儿做药引,侧妃的病则回天乏术。
“这不过是我们的第一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们...以后生好多好多孩子好不好?”
她安静地听完他的话,裴誉的脸彻底模糊了,不怪那恍惚的红烛,怪只怪她眼底控制不住涌起的水雾。
许久之后,她怔怔问道:“所以,这件事我必须同意?没得商量?”
裴誉站起身背对着她,似有于心不忍,可此时此刻不言语,等同于默认。
念云起明白了。
她的脸上血色尽失,“我不同意!这是我腹中的孩子,他的生死是由我决定的!我不同意!裴誉,他是你的孩子!你浑蛋!”
裴誉的心一阵抽痛,却还是朝那黑暗处的人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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