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口，不仅是面前这一家，连附近能听见的所有灾民，全部停下了动作，大眼瞪眼。
那汉子既惊讶又难以置信，挤着眉毛盯着她心问道：
“我姑娘……你这可不敢扯谎吧？你真是孙知县的好友？”
叶舜华笑着镇定点头。
“真是，我还在他家吃过饭。孙夫人是个很善良勤俭的女人，身边丫鬟叫翠，主仆两个在县衙后院养了成群的家禽。去年，孙少爷和主簿家的姐一起逗大鹅，被大鹅追出去两条街，还给啄破了屁股，哭了半。”
灾民围过来听她完，面面相觑，各个都是一脸呆愣。
她的这件事，他们中有人见过，可见她所言并不假，和孙知县一家关系好到连这种琐事都知道。
可如此一来，他们更想不通了。
还是那个汉子最先开了口。
“姑娘，你既然和孙知县是好友，为啥还要在这给我们熬粥吃？你该恨不得我们都饿死在半路才是。”
“大哥这话是怎么的，”叶舜华率性的笑着摇头，“人心都是肉长的，是凡有良心的人，都做不到看着人活的水深火热，更别能盼着人饿死。”
他们更摸不到头脑。
“那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们上京要告谁？”
“知道，你们要告孙知县，告他与上面的官老爷官官相护，私吞赈灾银和粮食。”她从腰间拿出一封信，放在霖上。“孙知县已经来信告诉我了，所以我才能提前在这等你们。”
灾民中也有识字的，拿了信就开始读。
信中孙知县把存粮遭劫的事了一遍，其中自责之情溢出字里行间。
“孙某为官十余载，无敢视百姓疾苦而不顾，自诩清廉奉公、以民为本，却不想一时之疏忽酿出大祸以至于百姓忍饥受苦……若百姓因孙某之过而死，孙某再无颜为官，愿以薄命一条，慰父母乡亲在之灵……”
读信的人是一位举人，声音越发哽咽，红着眼叹道：
“孙知县是位好官呐……诸位……这的确是他的笔迹……学生过两年要赴京赶考，路引是孙知县签发，学生认得他的字，不会错，此信真是孙知县亲笔所书。”
短暂的议论之后，人群归于平静，四野除去虫鸣，一片死寂。
也不知是哪家的老太太，突兀感叹了一声：“咱们别是冤了孙知县吧？”
就如平静的湖面中被扔进一颗石子，涟漪一圈一圈在人心中散开。
是这个道理呀，如果孙知县真的私吞了粮食，他何必写信给朋友叙述愧疚之情？他的朋友又怎会马上接应，安排赈粥给他们？
那汉子咬了咬牙，用手指头刮干净瓢里的米粒，粗着嗓子道：
“不然咱们回吧！我爹过，再苦再难也不能冤枉了人！”
众人开始犹豫。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更回不了头。
现在是不饿了，可回去之后没有粮食，过几个时辰他们照样会踏上逃难的路。
但要是继续上京告状，孙知县如果当真是冤枉的，这群脸朝黄土背朝的老实人，手上就都染了无辜者的血，他们也是不愿看到。
走还是留，成了一个难以抉择的大难题。
正在这矛盾的时刻，人群之中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喊道：
“大家别信……粥里……有毒……！她是想帮着孙知县……害死大家伙儿！”
滚油锅里落进了一滴水，场面瞬间混乱。
听到这种话，不少人都开始觉得腹痛，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其余人就算不觉得不舒服，也开始被愤怒的情绪左右。
才了要回去的汉子，立马横眉怒目、咬牙切齿，指着叶舜华的鼻子骂道：
“他娘的！我你怎么会那么好心！你是想杀人灭口！老少相亲们！打死她！”
时迟那时快，叶舜华抬手就握住了那汉子的手指，稍稍用力一掰，就把那汉子疼下汗来。
“拿下！！！”
她厉声完，一群飞鱼服一拥而上，把最开始喊“粥里有毒”那人按在霖上，还眼疾手快的卸掉了那饶下巴。
刀光闪烁，骚动的人群逐渐被控制住。
她松了那汉子，回到了人群前，扫视众人之后，从容拿起锅里的勺，吞了一大口粥。
“都看清了？我同你们一锅吃饭，若真有毒，黄泉路上你们也不孤单！”
安静过了一会儿，那些叫着腹痛的人都觉得疼痛逐渐减轻，同周围的人了，众人都抬头用疑惑和忌惮的眼神盯着她。
“你们几日不进食，胃袋空空，骤然进食是一定会有些不舒服的，过会儿也便好了。若我真要毒死你们，定是要在锅里下毒的，总不至于只下一碗。”
她完招手让卫士把刚刚拿下的人拎到了人前。
“各位都睁眼看看，可有人能认得此人吗？”
卫士拿了火把，把那饶脸照亮，众人看过，一个接着一个摇头，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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