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叹一口气，上下扫了眼那人，考虑到泠妩在，便把到嘴边的脏话换了又换：
“长得个肥头大耳的样，把你克死也好，省的长着个大嘴巴子不进饭，成用那上头的眼儿，在田埂上乱拉乱尿。”
宋春花话落，就拉着泠妩朝前走。
泠妩回头去看那人。
那人在田里还没想通，等想通时脸色涨得通红，提着裤脚就要追上来，却被身边人一把拦住。
“快别追了，她赶明儿去你家门口，你还是赶紧想想法子咋让她去不了。”
可那人却气急败坏，张嘴就要骂些生殖器官的脏话，只是一抬头，便与回头看他的泠妩对视上。
丫头那张脸上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明明干净深邃，一眼望不到边际，但他却好似看见了万鬼哀嚎，黑漆漆的水面上是一只只森然白骨的手……
不过很快，丫头就回过头去。
可那双眸子的景象，却深深刻在他的脑海。
泠妩的脑袋被宋春花一拍，“再看就把你送他家里去！”
而那人僵硬在原地许久，才被身旁的人推搡着清醒。
“想啥呢？你中邪了！？”
那人一言不发，少顷才恢复了些神智。
“想啥呢你！？”
他面色惨白，许久才喃喃自语：“要躲远点，离她们远点，不能惹她们……”
这件事并没有在宋春花的心里留下多大的涟漪，毕竟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甚至那群人背后嘀咕她的话，她闭着眼都能背出来了，但今丫头在，怎么着她也要强硬些。
“阿婆，等妩以后有出息了就带您离开湾月村，好不好？”
“你要是有出息了就早点走，可别跟在我身边，我看你看的早就烦了！”
“嗯嗯，妩会带着阿婆一起走哒。”
“臭丫头，我看你是嫌我命长！”宋春花嘴上是这样，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妩希望阿婆长命百岁。”
“……”
一问一答就这样到了隔壁村的学校。
读书声稀稀拉拉，捧着书的青年忍不住地叹气。
这年头能读书的孩子其实不算少，但基本上都是些男孩，男孩又在家里跟块宝一样娇贵，甚至家里姊妹都要相让，也就造就了大多都吃不进学习的苦。
可想有出息，除开资卓绝，便唯有十年苦读。
想到资卓绝，李让清想到了那个满脸灰痕，瘦的跟个鸡仔似的丫头。
“唉……”他叹气。
下课铃响。
李让清一出教室门，就瞧见了他刚刚才念叨过的丫头。
他迟疑着，直到看见泠妩那件发白的旧衣裳，才确定泠妩的身份。
“五？”
“嗯嗯。”泠妩应声。
宋春花则一改刚刚的冷硬，此刻很是卑躬屈膝，她笑着：“李老师，我是这臭……关泠妩的外婆。”
李让清等宋春花完，才温和一笑，“早就听五提起过您了，您要是不嫌弃，今和五一起去我家吃口热饭，正好我还想请您吃饭来着。”
“请，请我？这这这……我这……是不是这臭丫头干啥事了？您，您直接和我，我能，我能赔。”宋春花结巴着，两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李让清肉眼可见宋春花的局促，心中有些复杂。
常年听闻五的外婆脾气不好。
可今日一看，这骨瘦如柴的老太太连话都在哆嗦的手……
可见，分明就是那群人在欺负这一老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