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行止身形一怔，抬眸，那人脸色凛冽如深冬寒冰。
仓百城。
军械锻造处内热浪翻天，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一列列铠甲、军刀、长枪，整列而出。
一个短装劲服的男子，翻着账薄，目光炯炯如炬，头未抬，问旁边人，“一共多少了？”
“回大人，如今一共一万九千多套了。”
“太慢了！”男子啪一声，将账薄拍在满是铁灰的桌案上。灰尘在热浪里翻滚。
“钟，钟大人，这天越发的热了，又这般赶进度，匠人们很多实，实在是受不了了……”
“如今这银淌在你手上花！料堆在仓房用不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硬抓还是财诱，人必须尽快补上。月底前，若我见不到两万五千套完备的军械，你就预备跳入这锻造炉里当柴火！”
“是……是！”那人战战兢兢回道。
钟侃出来时，两方肩胛骨湿得像一对鸟翅。
他走到锻造处的门口，从一口大缸中舀起满满一瓜瓢清水，如水牛般直往嘴里灌。咕噜咕噜，只如抢。一口气喝得实在痛快。
衣领湿了，也毫不在意。
他从未想象过，仅仅几个间，便将自己十几年里建起的风韵雅气摧得粉碎。
他擦擦嘴，戴紧斗笠，快步走出院子后干净利落上一匹马。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迟疑。因为几月间，这套流程他已经做了无数次。
一鞭子下去，马儿立马蹿了出去。因他还要马不停蹄地连奔四个时辰回高平郡。
峡山口，杨一征驻地。
“将军！高平郡又派人来了。”
杨一征正抱着一个女子消暑养气。
沉静在丝竹管弦仙音中的他，听到副将来报，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子，怒气冲冲吼道：“有完没完！他程昌是大帅！是一方守将！我杨一征难道不是！不见！不见！打发人回去！”
“将军，不好吧。若边境线上有个危机情况，彼此还都是要照应的。”
杨一征拿起手里的杯子砸向副将，“你懂个屁！他程昌是仗着军功高，是在我这儿放威风！上次，又要检校我的将士，又要监督他们操练，更无耻地要清点我的军械、士兵！他凭什么？一方将领管一方军！除了皇上！谁能随意管辖别的将领的士兵！哼！再过一段时日，我看谁见谁要行礼！谁检校谁！”
副将无奈，只好退出去。
“我们家将军军务繁忙，还请二位先回。”
来者是程昌副将与程英，不甘心道：“我们今日来，是有重要军情禀告杨将军的。还请再通传一声。”
那副将微微叹口气，“自从程将军上次在众多将士前指责我们将军训兵不严，操兵堕懒，治兵无方后，我家将军是听不得程家一个字了。所以，真不是在下不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