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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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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罗老太的过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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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山正在下床,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你妈听人,那老女的有可能跟她前一个男的死有关,谁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十有八九,月山那边人都一个怂样。”张鹏飞信口道。他从来没有去过月山,也没有跟月山那边的人打过交道,只知道月山那地方经济落后。经济落后的地方,能出什么好人呢?

“这事我来。”程大英将“我”字咬得很重,生怕别人将这活抢了去。她也没有什么事,但这事,显然张明山和张鹏飞是一下子就能会意的。

罗老太看很多事情都带有偏见,但在想吃绝户口这事上,绝对没有冤枉自己的大儿子张明海一家。

她老了,满脸褶子,头发稀疏,能看到一大块褐色的头皮。她相当珍惜自己仅剩下几根头发,每先涂一遍发油,再往后梳,一根根的像刚犁好的地,然后用一根皮筋将它们束起,盘起,用网兜兜起,软塌塌的垂在后脑勺上。

虽现在被岁月侵蚀得像个皱巴巴的核桃,但年轻时,却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身材匀称,皮肤吹弹可破,不需要涂脂抹粉,只要扎根红头绳,配上碎花白底的褂,走在路上,就能引来很多饶目光。

那时候罗老太家境还不错,爷爷开有两家当铺,父亲是个私塾先生。她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当了兵,二哥经营家族生意。在她十八岁那年,有人上门提亲,对方是开炕坊的,就是 孵化鸡鸭之类的地方。虽然家底殷实,但她还是拒绝了,她不想伺候家禽的事。在她的心目中,她是像哥哥一样去当铺,她算术生好,别人算账时需要用算盘,她不需要,数字往脑子里面一过,答案就出来了。但爷爷嫌她是个女孩,不让她插手当铺的事。

好景不长,罗家就发生了一次大的变故。战火烧到了凤凰桥,爷爷和二哥埋在帘铺的废墟之下。父亲带着她和母亲逃到了高邮湖,两年后又返了回来。当铺没有了,屋前院后被邻居占去了不少地。父亲这时又患了恶疾,教不了书,一家人靠母亲给人家修补衣服过日子,日子过得清苦。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承担家庭责任的时候了,背着父母跟在一个老头后面学补锅、老头操着西北口音,衣服敞着,胸毛如猪鬃毛一般,他,这不是女娃学的。她哪管,只要学一门手艺,能赚到钱就行了。谁承想,她居然学会了。于是,在凤凰桥集市上,在一个缝纫铺旁边,多了一个补锅的摊位。

生活一有了起色,一年后,罗姑娘结婚了,男孩是街道上兽医站的兽医,姓张。这时全国解放了,从此凤凰桥进入了和平年代,再也没有炮弹炸了房屋,要性命的事情发生。罗姑娘先后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想再生时,张兽医,不能再生了,仗是不打了,但你看谁家吃的饱啊。

罗姑娘看着别人生五个六个七个,心里犹豫不决,人多力量大啊。很快,她也不用纠结生孩子的事情了,因为张兽医病了,很要害的肺病,咳,咳出黑血后撒手人寰。这个时候罗姑娘的父亲已经去世,母亲也已经老迈。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一个老母亲,艰难度日,生活可想而知。

好在,努力没白费,三个孩子终于像树一样,一长大了。桥对面的巷子里面不断有人在盖房,罗姑娘见自家房子年代也久远了,便也想着盖。东拼西凑,在马蹄巷盖了三间平房。后来,又跑到大队,想再批块地皮,毕竟有两个儿子呢。人家不给批,地皮不是这样批的,之前你们家就那么巴掌块地方,能比三大间给你算可以的了,她不依,躺在大队,躺了半个月,队里的人动了恻隐之心,又在同一条巷子里面给她批了一块地。

过了好几年,凤凰桥已经有马蹄巷、清风巷、五羊巷三条巷子。等到第四条巷子莲花巷子开动时,她再也坐不住了,又想要地皮了。因为她女儿玉叶,谈的对象是外地人,离凤凰桥一千多公里呢。她想着,给玉叶在凤凰桥弄个窝,男方入赘过来,她可以时常去女儿家串门,倒也安心自在得多。

可队里的干部任她怎么闹再也不理她了。冉中年的罗姑娘,只得拿出自己从牙缝里面省出来的所有积蓄,又借了一笔高利贷,咬下了买下了一块地皮。

大儿子结了,女儿也结婚了,只有二儿子婚事一直悬而不决。这令她心焦不已,觉得这事,比当年批地皮的事情还要棘手。

她替二儿子张明海老年生活做着规划。首先,牢牢掌管着自己手中的钱。人老了,有钱在,就有命过。有钱就有人服伺你,没钱谁理你。其次,不能将希望全部押在大儿子身上,得分给女儿一半。分给女儿,实际上就是分给女儿的女儿,自己的外孙女。如果外孙女也能承担起抚养舅张明海的责任,那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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