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抢先收到新鲜的蔬菜，宋禹衡总是凌晨三四点就起床，踏着月色出城去乡下。
在供销社开门前，他就能背着上百斤的蔬菜回来，第一个卖给供销社，赚取很少的差价。
因为他勤快，总是第一个去收菜，让后面的人扑空。次数多了，就被记恨上了。
空山公馆被查封。当时风吹得紧，其他人家也不敢明着帮忙，会叫他们更招眼。宋禹衡和周明庭艰难才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八九平米，没有窗户，只一个小门供进出。
所以，他们上门来堵的时候，两人无处能逃。
五个年轻力壮的小混混，随便一个都能把瘦弱的宋禹衡一拳打倒。
在两年中积累了经验的宋禹衡只抓住一个人，拼命的打。他下手重，落在他身上的力道只会更重更多。
他被拖住，有人进了门。无视坐在角落不能移动的周明庭，开始在屋子里翻找。
周明庭看着他们，伸手摸到了桌子上布满豁口的菜刀。
“我三岁握笔，四岁作画，”周明庭看着自己的手，缓缓道，“从未想过这双手，有一日会拿刀劈向别人。”
可他手中的刀，只堪堪刮破了对方一点皮肉，再不能前进分毫。
男人因为一道几不可查的伤口而愤怒，抢过他手里的刀，一下子劈在桌子上。本就拼凑起来的桌子应声散架。而男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周明庭。
周明庭说：“他当时叫嚷着，说我这双腿反正是废了，留着也没用。要帮我剁了。”
男人大概不会真剁了他的腿，但菜刀泛出的寒光，都叫人恐惧。
宋禹衡看到后，用力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人，伸手去拉男人。
“在我手里不堪大用的菜刀，在男人手中宛若利刃。”周明庭在胸口比划了一下，“像雕塑上一样，刀口从这里到这里。我甚至听到了骨骼被划过的声音。”
男人和他的同伙儿也吓到了，他们只是来吓唬吓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让他长个教训以后别抢活儿，没想真搞出人命。
他们心惊胆战看着流血不止的宋禹衡，嘴里叫骂着，争先恐后的逃离。
而宋禹衡像是不知道疼，转身还冲周明庭笑了下，嘴角动了动。
他们都被我吓跑了。
因为没钱去医院，宋禹衡托房东家的儿子买了药，给自己缝了针，上药包扎。
“他烧了一晚上，我抱着他跟抱着火炉似的。”
周明庭那时想，阿衡要是出事，他就一把火烧了这里，正好他们连柴都劈好了。
班里有女生在小声的啜泣，教室只有压抑的哽咽声。
宋禹衡没想到周明庭今天会说这些。
其实当时的场景，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再提起来，也没有多大的感触。
“宋禹衡，从来都不是逃兵，”周明庭说，“他是我，是我父亲，是整个周家的英雄，是我们的骄傲。”
宋禹衡不太会面对这样煽情的场面，有些如坐针毡。
他想逃课了。
但，应该不太行。
然后，教室的后门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宋禹衡惊喜的目光中，沈棠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
“哥。”
“嗯。”
沈棠低声回应。
他从这节课开始，就在外面听着。
关于宋禹衡胸口的伤疤，沈棠也是第一次这么听到这么详细的经过。
他的小衡，在走向他之前，就已经独自走过了荆棘，带着满身的伤疤，却依旧给他捧出最炽热的心。
宋禹衡压着声音，“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小叔不用自揭伤疤，为他证明什么。
流言蜚语他只要不在乎，就带不来伤害。
沈棠抓着他的手放在膝头，慢慢的摩挲着。
“小叔也希望能帮到你。他知道你有多好，又怎么能忍受别人诋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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