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赵瑾却笑着说:
“何指挥,我怕不怕,不是您该操心的事,您还是先操心一下您自己吧。也不知道,您现在怕不怕?”
赵瑾的语气那叫一个阴阳怪气,何信蹙了蹙眉,疑惑道:
“你什么意思?”
“你只有两刻钟的时间了。”
“什么两刻钟?”
“两刻钟后,我若是还没抵达赵府。何指挥,您为官这些年,手上的那些人命,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恐怕要惹来满城风雨了。”
“你……”
胡氏是何信杀死的,原徐州州衙捕头段武也是何信派人杀死的。何信还有没有其它见不得光的事,赵瑾也不清楚,但他却故意没有点出具体是哪件事,只是说得模模糊糊,让何信自己去揣摩。
何信不知道赵瑾指的是什么事,是胡氏,还是段武,还是早年的一些腌臜……
“赵瑾,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那咱们就在这耗着吧!等过了两刻钟,可就不止你清楚了,满城的人就都清楚了。皇上南巡的仪仗队最迟明日一早便能进城,不知何指挥想让皇上听到你哪件丰功伟绩呢?”
何信深吸一口气,险些咬碎后槽牙。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双方的心理承受能力。
赵瑾自然怕那些刑具,他的身份和尊严也不允许他在城门口被人这么欺辱。而何信自然也怕自己手上的事情被皇上知道,那不仅会让自己性命不保,也会牵扯出宣王,甚至可能会让事情一度失控,害宣王白白筹划那么久……
双方拉扯到了极限,仿佛有一根皮筋横在何信与赵瑾之间,绷得紧紧的,谁也不能再动一下。
马车里的赵兰溪仔细听着外头的对话,慢慢把手从门闩上收了回来。看来,暂时还不需要她出手,赵瑾还能再拖延一阵子。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远处忽然响起哒哒的马蹄声。赵瑾和何信循声看去,却见厢军总指挥使陆振带着一队人马赶来。
何信的眸中显然露出不满,但陆振到底官大一级压死人,见到陆振下马,何信连忙收敛了情绪,上前恭敬行礼道:
“陆指挥!”
“何指挥啊,我听手下来报,说这里起了争执,这是怎么了?”
说完,陆振看向一旁的赵瑾,赵瑾连忙拿出楚王的手谕,向陆振说明来意。陆振是收到黛姬的消息才来接赵瑾的,他知道这是沈骥的意思,赵瑾必须进城。
“原来是赵少卿啊。何指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回大人,属下接到探子来报,说京中可能有异动,为了防止有人在徐州刺杀皇上,属下这才严查从京城来徐的人。”
陆振看向何信,故意追问道:
“哪个探子?叫什么名字?你为何不来禀报本官就私自行动?”
何信自知理亏,他不能说出宣王,便只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
“属下确实私自行动了,但属下也是一时心急,生怕城中混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更何况,属下调用的都是自己步军营的人。”
陆振自然知道何信在想什么,故意沉着脸追问道:
“我问你那探子是谁,到底叫什么名字?为何不来报我?”
何信抿着嘴,气得肺都要炸了。
实在不能供出宣王,何信只得咬了咬牙,跪在了地上,把事情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属下该死!属下只是听到城中不知从哪传来的风言风语,一心想抓住细作邀功,便擅自做主……”
“你好大的本事!你都能做得了我的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总指挥使!”
何信一向与陆振不对付,他最恨陆振骂他,尤其是在城门口,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但此时,他也只能先顺服。只有先保住自己,才能等到皇上和宣王进城后,让宣王再做打算。
“陆指挥,属下知错了,属下甘愿领罚!”
陆振眯了眯眼睛,厉声道:
“按照军规,自己去州营里领三十军棍!”
“是,属下遵命!”
何信不甘地站起身来,低着头,咬着牙,被陆振带来的人前后左右地围着,离开了城门,往州营而去。
陆指挥用眼神示意赵瑾赶快上马车,而后对城门守卫说:
“赵少卿自京中持楚王手谕而来,还不速速放行!”
随着两队人马让开,马车车门关闭,两辆马车分别载着赵瑾和赵兰溪,缓缓驶入徐州城。
马车里,赵瑾把手从披风下拿出,解下披风的系带,一低头,这才惊觉,掌心里已布满细密的汗珠。
赵瑾顿了顿,遂从袖中摸出一方干净的白色手帕,默默将掌心擦干净。他知道,今日过后,宣王一派与楚王一派便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暗战终于被熬成了明战,这一天就这样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