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道

告别妻子出了门，许宏涛觉得这事有些荒唐，和结婚十多年的妻子不商量，却冒昧的去找一个并不是很熟悉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又不是真正的商人。许宏涛感到，如果把这件事讲给别人听，有人会觉得他图谋不轨。即使不这么理解，也会觉得他这人神经有问题，办事不可思议。

其实，昨天晚上，许宏涛和妻子谈过承包接手酒厂的事。杨梅说如果有资金，她也不反对。但问题的关键是现在资金严重短缺，没法生产和持续经营。

许宏涛曾经打算找些有钱人入股，但后来想，如果生产和销售能力上去了，也许会马上扭亏为赢，资金问题会很快解决的。他想，还是短期集资好些，这样，一旦发展得好了，可以付清别人的资金，和别人撇清关系，那会，企业完全在自己手里，会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在车上，他给张瑞发了个短信，表达了想向她请教些问题的想法。他说：“虽然冒昧，但他是抱着诚心实意来的。”从他内心来讲，他觉得张瑞知识丰富，文化底蕴好，又具有商业头脑，而且聪慧。和张瑞谈话，他会感到舒畅和自在，每次都会获得灵感和新的思路。

过了半个小时，张瑞回了短信，说自己刚才在上课。并且说，她对商业也不懂，但如果要谈，她可以来。对于许宏涛提议的去饭店边吃边聊，她说没有必要。张瑞说，可以在她父亲的店里谈，下午店里顾客也不是太多。

看到张瑞回复的消息，许宏涛连忙回复谢谢，并且说了自己到左安的大概时间，让她确定时间后留个言。

在市里汽车站，换乘去左安县的汽车时，遇见了同宿舍住过的刘明辉。小刘准备坐车返回县城。小刘说：“听说你要买下咱们的酒厂，祝贺你！但是，因为咱俩关系好，我劝你郑重考虑一下，那酒厂是个烂摊子，要钱没钱，要库存没库存，牌子也不响，八面没棱，九面没角，一头也占不住，你要那个干什么？再说，听说你还准备全盘接收工人，我要告诉你，这些工人不比外面招的零时工，有活干就干，没活干就让回去。这些人，以后退休了也得发退休工资，麻烦着呢。”

许宏涛知道小刘是个本分人，也是为了他好，于是说：“谢谢你，我是有这么个想法，也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政府不一定给我呢。”

小刘说：“你如果觉得不行了，就应该离开那里，另谋一碗饭吃，而不是死守。像我，在跑咱们酒厂业务的时候，还代理了一个厂家的产品。说错了，是给另一个厂家当业务员，帮助当地的代理商跑市场，铺货之类，挣个生活费。”

“这个我倒不知道。”许宏涛说，“我以为你不在厂里的时候在家里呢，原来你在市里。”

许宏涛说的是真心话，有些情况他确实不知道，再说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小刘的情况如果自己不说，别人是不会知道的。他没有想到，自己想得到酒厂这件事，小刘居然知道了。

小刘说：“我今年才开始，所以厂里人都不知道。再说了，厂里即使知道了，也没有多大关系，因为咱厂这两年效益太差，我差点养不住自己呢，不另想办法不行的。”

“你说的也对，与其每月跑一趟之后无所事事，倒不如另找份工作，让人忙起来。像咱们两个，趁年龄还不算太大，得好好跑跑市场，挣些钱。咱两个这会儿，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负担正重着呢。”许宏涛深有感触地说。

“就是，我正是这么想的。”小刘说。

“好好先干着，如果万一我把酒厂搞成了，你还得回来帮忙呢。”许宏涛突然觉得，这小伙子还是很有上进心的，这在青年人里面很难得。

“行么。”小刘笑笑说。

许宏涛和小刘分手后，坐车去了左安县。在车上，他想起小刘分手时的笑，他知道小刘并不看好他接手这个厂子，在小刘和许多人看来，这个厂子没有多大油水可图，倒不如给别的有活力的厂子当业务员，或自己代理一个品牌，就会马上产生效益。许宏涛想到别人说的一句话：船小好掉头。但是船小了承载能力却差。的确，要把一个已死的厂子救活过来，焕发生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如果活过来，并且启动起来，发动机达到一定转速时，却是小船赶不上的。小舢板能比巡洋舰吗？显然不行。他有时候想，他要把这个位于西北小镇的小酒厂做成一只陆地航空母舰。

每当沉入自己的想象之中，许宏涛就格外兴奋，就会想起很多，他相信，自己的梦想一定会实现。因为，他的每一步、每一个打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到左安县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许宏涛先登记了一个房间，洗了澡，并且给张瑞发了一个短信：“张老师好，我已到左安县城，下午能否一起吃饭？”

不久他收到张瑞的短信：“下午还有课，吃饭不用了，8点在我父亲店里见。”

于是，许宏涛决定等会出去随便吃些，之后回来睡一会儿，下午精精神神去见张瑞。

许宏涛饭后对了闹铃，然后放心地睡了一个多小时，7点40分，他已经来到了老张的店里。老张接到了女儿的电话，知道许宏涛要来，打过招呼，说道：“瑞瑞一会就来，她下午还有一节课要上，这会该完了，之后就骑自行车过来了。”

许宏涛说：“不急的，我就住在这附近。”之后又说，“以前来你店里，见到张瑞几次，谈过生意上的事，我发现她才思敏捷，见解独特，而且思维活跃。我们厂领导层可能会有些变化，有些事以后可能得我拍板作主。因而，提前和你家张瑞谈谈，听一下她的主张。”

老张说：“这女子，有时候说话不避人，心直口快，想哪说哪，你要自己做主哩，不要让她给误导了。”

许宏涛说：“叔你放心，我只是听听她的意见和想法，有些事还得看变化再决定，不会有问题的。”

这时候，许宏涛听到门口有自行车的声音，他知道是张瑞回来了。张瑞一进门，就笑着说：“让你久等了。其实，生意上的事，你跟我这个外行能说个啥眉目呢？你是经历丰富，我是纸上谈兵。”

张瑞说着进了柜台，许宏涛看到她白析的脸蛋有些红扑扑的，乌黑的秀发在脑后由两边向中间收拢，很有韵致地披着，如黑色的锦缎。上身穿件淡黄的中款羽绒服，下身是深蓝色的直筒裤，脚上是黑色的高跟皮鞋，整个打扮端庄秀丽，于亭亭玉立中又显得雍容华贵。

许宏涛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让自己显得自然又正常些，很随意地说：“你就不要谦虚了，咱们这些人，商业上的事也说不出什么高深的理论，就随便聊聊。其实，和你聊天的时机很少，但是却很有收获。你的思维敏捷，能给我带来启发。”